【原创】“而人世间的事,终归要被昭雪”—疫中日志(二则) 文/秀夫

秀夫

<h3>  </h3><h3> 2月15日,江汉平原小到中雪。昨天看了预报,仿佛验证一般,早上醒来见有白色映照窗帘。雪,已趁夜袭来。这样困厄的时刻,即便一个冬天都没有多大的雪,即便这是春天的雪,心中却早已无惊无喜了。<br></h3> <h3>  </h3><h3> 起床,望窗外,对面的几张屋顶早已被白色覆盖。随风潜入夜,可见这雪不是一时三刻落下的。拿出相机照了几张远景,雪白森森的,和近处的景物反差太大,不甚清晰。不知不觉,心转到疫情上,顿时觉得这事了无生趣。</h3><h3> 放回相机,从居所八楼低头看近处,院子里的树丛——这些在冬天依然旺盛生长的樟树,一丛丛的绿叶,透过雪花撞入眼帘。此时的孤寂,从心底深处缓缓长出,隐隐约约地贴近了现实。<br></h3> <h3>  </h3><h3> 中午至下午,雪花越飘越大,恍若无法预测的惩罚。这是上天要昭示什么吗?目光所及的大地,构成白茫茫的一片——外面一片,内心一片,直白白的真真干净了。 于我,这是在家自行隔离以来最为安宁的一天。下午四时许来到阳台窗边,半开了窗。疲惫感悄然无声,于是躺在沙发躺椅之上,顺手盖上一床薄被。一片小小的被子,可以营造出一个偌大的个人世界。把手放在棉衣之中,仿佛自己抱紧了自己。四周寂静无声。雪落的簌簌声在耳边传来,断断续续又延绵不绝。<br></h3> <p><br></p><p> 人间空阔,我在何处?内心突然莫名其妙地温暖起来。这让我越发明白,一个人和社会最好的相处方式,要有距离,而不是主动拥抱。迎合你就会被同化,继而被抛弃。只有自己是真实的,你的内心不会欺骗自己。你得多多拥抱自己。</p><p>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安然入睡。待六点左右醒来,天已擦黑。这时候的雪,依然在飘,它不改面目,隐入无边的夜色之中。仿佛寄托,仿佛凭吊,仿佛它在对那些消失的生命说,虽然不能触摸,但我们依然爱你。</p><p><br></p> <h3>  </h3><h3> 到晚上,忍不住看疫情新闻,心再次堵上。这么多的生命在挣扎,这么多的白衣战士在拼死挽救挣扎的生命。他们离我很远,他们离我很近。人与人之间,因为突然的劫难交织,构成一曲对命运不屈抗争的惨烈壮歌。这是人类对劫难的自救,时时处处散发人性的光辉。</h3><h3> “我写过那么多的诗句/现在,我写不出一滴眼泪/它日夜挂在/共和国的眼眶里。"这些天拟了好多诗歌题目,心中汹涌澎湃,但写不下去。总是觉得这样的时候,写出的那些分行,承载不了不停奔流的感动。此时的文字,是那么无力。</h3> <p>  可可发来诗歌《雪,也是用来昭雪的》,总体蛮不错的,只改了一下开头和结尾的两句。抄录如下:</p><p>倒下的雪花是无声的</p><p>它在早上,还被谣言说成带毒者</p><p>&nbsp;</p><p>敬守天道的人,宁肯</p><p>再信一次老话</p><p>雪来到,瘟疫除</p><p><br></p><p>雪挣扎着来到人间</p><p>尽管有些迟到</p><p>但我信它,至少雪是可以用来雪耻的</p><p>而人世间的事,终归要被昭雪</p> <p>  </p><p>火红的灯笼,仿佛是一个借喻</p><p> ——疫中日记之2月17日 </p><p><br></p><p> 阳光出奇的好,配得上这个“安静”的春天。</p><p> 坐在阳台的长椅上,一根根的光线从天而降,刺得皮肤有些生疼。春一下子就扑到跟前,里外都暖和了。可谁会想到,就在前天,这座江汉平原上的小城还是漫天雪花飞舞,寒气阵阵逼人。</p><p> 窗台上的宝石花,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春雪来过的痕迹。这些肉肉们,在我家阳台上驻扎多年。熬过了冬天,她们又一次迎着阳光,开始舒展叶片。</p><p> 一切恍若梦境,正如眼下这场劫难。可我并不想把冬天唱成春天的开始。有些人已经被冬天埋葬,还有一些人也应该被埋在冬天。</p><p> 早上九点起床,昨天就计划好了,得出去买菜,买日常用品。封闭二十多天了,春节储备的粮食、蔬菜已渐渐耗尽。按规定,三天才能出去一次。这样稀缺的上街机会,现在不用,仿佛就是浪费了。何况我已经十来天没有去外面看看了。</p><p> 生活,因为疫情完全变了样子,我们深陷其中,又只能顺从。穿戴好出门,走在住宅小区的路上,四周空荡荡的。一片寂静,无人一般。我居住的小区,在建设街上,城市的繁华之地。这里原是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地,现在也是商场、学校的密集区。</p><p> 登记出大门,街道上,果然只有我一个人。</p><p> 快走到十字路口,才遇见对面走来一熟人。借助眼睛的辨识,我们远远地挥手,打着招呼,彼此隔着口罩大声问候。好像再走近一点,就会走进同一片空气当中。内心说不清,这是心痛还是酸楚。疫情重压之下,人人都是假设的瘟疫之身。</p><p> 建设街的惠美家超市,玻璃门上贴着告示,早上十点至下午三点开门营业。显然,九点就出发点的我来早了。眼下一整条街,一眼望去,除了我,只有很远处的电线杆下,立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子。</p><p> 人小心翼翼,街道也变得陌生了。往常我都会早起,送妮子上学时经过这里。回程路上,人群开始活跃,扫地的、卖菜的、做早点的,熙熙攘攘。叫卖声声,此起彼伏。车流也多了起来,车尾灯在黎明的街道上,划成道道隐约的彩虹。</p><p><br></p><p><br></p> <p><br></p><p> 现在的情形是,这些熟悉的人间烟火,一夜之间四下里飘散,无处可寻。至十时,前来购买的人才多了起来,人人自觉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排队。来超市上班的营业员全副武装,喷药消毒后,开始叫号。一次进10名顾客,每人采购的时间半小时。日常买菜的工作,成了一种紧张的争分夺秒的默契。</p><p> 面条、面包、桶装油、袋装大米、新鲜蔬菜,几乎所有进超市的主顾,首选的就是这几件。大伙争先恐后,又隔开距离,似乎显得更加秩序井然。</p><p> 买了一购物车,结账出得店门,望天空,才知道原来所谓岁月静好,在无形的病毒面前,人类这个似可主宰世界的生物,那么不堪一击。回家的路上,拎着沉甸甸的食物,感觉到虚空的生活,有了点抵抗的底气。</p><p> 那些象征春节热闹的盏盏红色灯笼,依然挂在行道树上,一排排、一行行。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团团泛着醒目的红。那么火热,又那么寂寥,仿佛是这个庚子春节的借喻,拼接成太平盛世的独有印记。</p><p><br></p> <h3><i><br></i></h3><h3><i> 秀夫, 本名朱振雷,湖北潜江人。记者、编辑。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武汉市作家协会会员、诗歌创作专业委员会委员。为“潜江诗群”重要成员之一。<br></i></h3><h3><i> 上世纪80年代中晚期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已发表新闻、文学作品300余万字,多次获得各类文学奖励。出版有诗集《风声之外》(青海民族出版社,2011年),诗歌合集《八面诗风》(中国和平出版社,2009年),人物传记作品《杜鸣心:大音希声》(中国文联出版社,2015年),报告文学集《我是潜江人,武汉出版社,2020年》。</i><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