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车

沐目

　　耒阳没有铜矿，顺达冶炼厂原料都要去外地采购，主要是桂阳宝山和常宁水口山。这是两个大矿，在湖南乃至全国都有名气，座落在大山里头。順达厂不过是淘点国营企业的废渣余料或当地小矿山的低品位矿石，废物利用，也是环保。

往往是老李去取样洽谈，我去解款拖料。我喜山水，跟车运料乐此不疲。大山里风光看不够，遇奇妙处，叫司机停车我独自下去观赏一番。司机或者不解：你是来办事的还是来看山的？当然，他不会说出来。

　　李老板没有我的雅兴，我喜欢的他不感兴趣。一次去衡南采购路过冠市，我下车歩行，把镇上大街小巷、小桥流水逛了个遍，吃了三三个冰筒，脚走酸了，跑到马路上等他。

买料也是辛苦的事，寒冬或者酷暑都要昼夜兼程，山道灰尘滚滚，车子上下颠簸。特别是难过关卡，凡出矿的地方都有关卡收矿产资源费，资源费（或产品附加费）是地方财税的重要来源。好比耒阳前些年的煤炭规费站，曾支起耒阳财政的半壁江山。收费站为当地政府抓钱，也滋生了许多蛀虫，其中奥秘，人尽皆知。

　　细说一下去永州市江永县买料的事儿，因为去过几次，记忆比较深刻。 江永位于湘、粤、桂三省交界处，是中国的女书之宗、瑶族之乡。我对女书不甚了解，反正不认识，当地人说啥字就是啥字。瑶乡千家峒风光很美，出县城二、三十里，过一山口地势突然开阔，象桂林的山水，只是没漓江那么大的河。峒内极其静谧，我后来做梦都梦到那里。那地方规划开发好，不啻为一个旅游风景区。

这次我去江永装料，上完车已到夜深，连夜返耒阳。出了县城遇上关卡，现场无人，只有栏杆横在路上，司机下车去把栏杆抬起，开车过去又下来放栏杆。突然工作人员不知从哪冒出来，抓个正着，交费还要罚款。我好说歹说，罚款免了，按货款金额缴10％附加费。

　　 车过道县、宁远和嘉禾，来到桂阳，这个收费站更查得紧。我出示前面交费的单据，卡上人员说江永属永州管，我们是郴州，无效。这是明显滥收费，我反问道郴州不在中国吗，要雁过拔毛吗，以为我不懂政策吗？一番扯皮，方得放行。

转上107国道，下半夜车子少，貨车风驰电掣。到了耒阳城边上突然被两个举牌子的年轻人拦住，我摇下玻璃问：什么事？年轻人说：下车，查超载！路政管理所好笑，这附近又没磅房，超不超载怎么鉴定？司机这下子机灵，探过头说这是我们市老领导！那青年怎么认识我，不过也许是个什么领导吧，这是在城区呢。还是别惹麻烦，可以通过。

　　到得厂里，已是凌晨，炉子停了，四野寂静。我象从战场上打仗回来来一样，十分疲乏，但又睡不着。当时赋诗一首，抄录如下：

出门仅二日，辗转上千里，

风尘仆满身，此行堪劳累。

夜半方得归，村舍皆沉睡，

饥来食碗面，不辨其中味。

初冬五更寒，忧思不能寐，

寂寞对孤灯，似有酸辛泪。

倚窗望北斗，夜色凉如水，

辰时不见光，此夜长如岁。

2007.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