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小说)

何以笙箫默

<h3>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h3><h3>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h3><h3><br></h3><h3>雪又下起来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迎风飞舞,在青褐色的大山背景衬托下,俨然一幅王摩诘的画。</h3><h3>账终于收齐了。两千六百个大洋,奔波了六天,嘴皮子磨出了血,好歹总算不辱使命。李厂长待自己不薄,来前再三叮咛,说账收齐后回去给自己八十个大洋做补偿。八十个大洋什么概念?相当于自己三个月的工资。至于一般的工人,一年也挣不到这个数。</h3><h3>沉浸在美滋滋的感觉中,招呼店家再来一壶酒,一碟炒大肠。酒不醉人人自醉,吃饱喝足,美美的睡上一觉,明早再到厂里去向李厂长交差。</h3><h3><br></h3><h3>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 </h3><h3>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h3><h3><br></h3><h3>一夜酣睡,酒醒时分,天已微明。下意识地把手伸向皮袍大衣的口袋,空的,一惊,急忙坐起来把大衣翻找了一遍,没有;跳下床,把整个床铺翻找了一遍,没有;床上床下,桌上桌下,抽屉里外,整个房间都找过来了,还是没有。玻璃窗插得好好的,门上的死死的,钱到哪去了?急忙穿衣下楼,到自己昨天吃饭坐的桌子寻找,空空如也。</h3><h3>冷汗下来了,像落入水中垂死挣扎的人一样,抱着一丝微茫的希望,下到一楼柜台,向正在打瞌睡的店小二询问,他睁着惺忪的睡眼,摇了摇头。</h3><h3>完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心头。有气无力地重新上楼,回到租住的房间,躺在床上,心如死灰。</h3><h3><br></h3><h3>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h3><h3>山头斜照却相迎。</h3><h3>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h3><h3>也无风雨也无晴。</h3><h3><br></h3><h3>“啪,啪,啪”有人敲门,一定是店家上来结账的。漫不经心地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眉清目秀,鼻直口方,约莫三十出头。</h3><h3>“您是王先生吧?”年轻人抢先说。</h3><h3>我点点头,没有往里让的意思。</h3><h3>“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年轻人接着问。我点点头,示意他到房间里说。</h3><h3>“您遇到了什么麻烦?”年轻人继续问。</h3><h3>“我的钱丢了,好几千块呢!”我有些不耐烦。</h3><h3>“别急,详细说说看。”年轻人安慰道。</h3><h3>临死也得当一个明白鬼,说就说呗。</h3><h3>我一五一十地诉说了详细经过。年轻人边听边笑,我则一脸哭相。</h3><h3>“您老别急,等我一会儿,去去就来。”年轻人说罢快步走出房间,蹬蹬蹬下楼。</h3><h3><br></h3><h3>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h3><h3>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h3><h3>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h3><h3><br></h3><h3>大约过了一顿饭功夫,店门口走进两个人,身上头上落满了雪花。</h3><h3>一个见过的,就是刚才那个年轻人;另一个年近花甲,头发花白,满脸皱纹。</h3><h3>我急忙站起。年轻人快步上前向我说道:</h3><h3>“这是我爸,”回首指指老者,接着说:“昨天上午我爸出来买菜,在店外一丈多外的路边雪窝里捡到这个”。</h3><h3>说着,年轻人递给我一个褐色的皮质钱袋,正是我丢失的那个。</h3><h3>急忙打开钱袋细数,一个不少。</h3><h3>我喜出望外,急忙招呼二人上楼,到我房间坐定。斟上茶水,千恩万谢,询问详情。</h3> <h3>原来这两人是河间人,姓齐,父子二人在汜水镇上做棉花生意,因北方连年棉花收成不好,生意很差,准备雪晴后买船票渡河回乡。这几天仍蛰居在店里。<br></h3><h3>昨天上午,齐先生到集上买菜,无意间发现了这个钱袋,原以为是空的,一捡,沉甸甸的。打开一看,一口袋大洋,白花花的。</h3><h3>这可真是一笔大财啊,它不但可以改变自己目前的穷困潦倒状态,而且后半生衣食也不用发愁了。但他又转念一想:不行,钱财是各有其主的,这钱我不能要!要是因为我把钱拿走了,失主因此而丧失名誉,甚至失掉性命,我的罪孽可就大了!</h3><h3>“不义之财不可取”,齐先生心想:</h3><h3>既然今天让我拾到了这些钱财,我就应该尽到责任、物归原主。</h3><h3>齐先生就站在那里等,过往的人很不少,但看他们的神色,没有一个象是丢了钱的,只好饿着肚子等下去。等到中午还不见人来问,齐先生回家吃罢饭,下午接着等,一直等到掌灯时分,店铺都打烊了,街上的人都回家去了,只剩下齐先生一人,才慢腾腾地回到家中。</h3><h3>灯下,齐先生向儿子叙说了钱袋的情形,打算第二天上门挨家挨户去问。</h3><h3>哪知道半夜头热的发烫,天明时分,头昏沉沉的,只好让儿子齐铭去问。</h3><h3>半上午,齐铭回家告诉喜讯,齐先生带着发烧的病躯,也坚持要亲自把钱袋交给失主。</h3><h3>听完事情经过,我再一次表示感谢。</h3><h3>“齐大哥,您真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哪!没有您,我今个就要上吊了!这二百块您拿着,虽少,恩情后补。”我边说边从钱袋里取出二百块大洋双手捧给齐先生。</h3><h3>“你弄着干啥?这不是扇我的脸吗?我要是贪图钱财,就不交给你了!”齐先生脸涨得通红,厉声说。</h3><h3>我降到一百,降到八十,降到五十,最后降到十块,齐先生坚辞不受。</h3><h3>“大哥,您让我如何酬谢才好,不报答您我心不安啊!”</h3><h3>“要不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喝酒,好吗?”</h3><h3>齐先生仍然坚决推辞。</h3><h3>临走,我追到门口说:</h3><h3>“不谢我心怎安!今天晚上在下在仙客来酒楼恭候,恳请恩公大驾光临,不见不散。”</h3><h3>晚上,齐先生居然来了。我正要施礼再谢,齐先生却抢先道谢,说:</h3><h3>“多亏您昨天丢了钱,让我父子俩捡回了一条命!”</h3><h3>我一头雾水,正待细问,齐先生接着说:</h3><h3>“今天上午我租住的房子被雪压塌了,如果上午不是来你这儿,我们父子俩就都报销了?是您救了我俩的命啊!”</h3><h3>说罢再拜。</h3><h3>我们两人互相感激的一塌糊涂。</h3><h3>店里的客人们听了都啧啧称奇,纷纷举杯向我二人祝贺,说齐先生一桩善举挽救了三条人命。</h3><h3>三天后雪晴,我回到厂里把事情一说,李厂长也十分惊奇,感慨地说:</h3><h3>“这么好的人真是难找啊!”</h3><h3>抽空你安排一下,我要见见齐先生。</h3> <h3>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br></h3><h3>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h3><h3>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h3><h3>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h3><h3><br></h3><h3>雪后的天空湛蓝湛蓝的,白云飘浮,微风绿波。</h3><h3>在船上,齐先生父子,李厂长,我四人边吃边聊,非常投缘。</h3><h3>经过一番长谈后,李厂长极力邀请齐先生,高薪聘请他到厂里主管账目,并安排齐铭到厂里当保安。</h3><h3>几个月后李厂长就招齐铭当了上门女婿。再以后干脆把生意全交给了他父子俩打理。</h3><h3>齐先生拾金不昧的故事很快传开了。他的诚信、他的仁义赢得了人们的赞叹,大小客商都纷纷找上门来与他做生意,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齐先生父子竟拥有资产数百万,成为了当地的大富豪。</h3><h3>齐先生富贵不忘初心,每年都拿出数十万大洋做慈善,美名传遍五湖四海。</h3><h3><br></h3><h3> 2020.02.12下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