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打工记》 [原创笔记]

孤独旁观者(张玉良)

<ul><li>家里是呆不下去了,活了大半辈子,记忆中舒心的日子没过过几天,运气真是不佳。<br></li><li>我现在的心情不是用一二个词就可以准确描绘的,比如:烦恼,苦闷,恐慌,焦躁等等,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br></li><li>总想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起码住上好一点的房子,衣食不愁,别再整天为住着危房而担心骇怕。<br></li><li>想想祖国的大建设,想想科技的突飞猛进,再看看周围的日新月异,高楼林立,汽车遍地,是啊!都啥年代了,我太落伍了,想想真丢人。<br></li><li>丢人是小事,关键是,我还得生活。每天都有洗不净的烦恼,不是怕吃苦,不是没有努力过,贫困的我做梦都想快点富裕起来。干啥呢?事事受阻,事事不顺。靠出力挣钱吧,当了恁些年的差,始终没见起色,伴随着许多不顺心和一连串的不幸事件始终也没过上来。<br></li><li>人家干这工程干哪工程没少挣到钱,我也干吧,头一年与人合干,差不多,比上班强。干不了大的咱干小的,慢慢来,只要能挣钱,干点小包工也成。没想到我的好运如昙花一现,第二年,我在外面接了个小包工活,你说巧不巧,开工头一天,一阵旋风把我的简易厨房给挑了,锅也砸坏了,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也没一定,一切机械都是租赁的,来也来了,硬撑吧!本以为能挣几万的,奈何遇上心术不正之人。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也太轻信人了,起初介绍人说得天花乱坠似的,到后来一推六二五。<br></li></ul> <ul><li>施工期间,我整天恶魔缠身似的,天不帮我,地不帮我,人不帮我,时间不帮我,施工机械也不帮我,五十天下来,我人瘦四十斤,赔本二、三万。<br></li><li>二、三万,对于有钱的人家来说,二、三万算个屁,对于我,对于我这样的家庭来说,二、三万不亚于泰山压顶。<br></li><li>铁车杆无缘无故断了,不是一次,是二到三次,看断的痕迹,不是现断的,是早就断了的,是我没有提前发现而已,只连着一点,只连着一层皮。再后来,搅绊机的吊斗支架也断了,是从焊口处断的,本来就没有焊结实,谢天谢地,幸亏没有砸着人。振动棒也老坏,电线也老出毛病,乱糟糟的,理也理不清。<br></li><li>我心力憔悴,欲哭无泪,整个人像是走到了生死边缘,但又不能垮,要保持清醒,撑不住硬撑也得撑。相信时间能愈伤,多撑一天希望就多一线。<br></li><li>我有三个孩子上学,看看人家的孩子,衣食无愁,无忧无虑,我的孩子穿着比不上人家,吃饭更别提,一人一顿饭连一元钱都舍不得花,不是不想让孩子们吃好穿好,实在无有。别人家喝酒、吃肉、呑鸡蛋,我就免了吧。<br></li><li>由于我长期思想压抑,特别是我做小包工头期间,黑心的家伙处处摧逼,乱挑毛病,至使我身体上、心理上高度疲惫,饭不能准时吃,加上各种烦恼的事情铺天盖地,让人承受不起,再后来,我的身体几乎也快撑不住了。<br></li></ul> <ul><li>幸亏工程终于完工了,我钱没挣到手,净赔了不足三万。临到收工的那天,本来晴好的天气突然间狂风暴雨,我想把厨房的馒头及其它食品搬进住处,刚出房门,一阵冰苞劈头盖脸向我袭来,吓得我赶紧退了回来,我退到房间的最后墙,雨水仍打湿了我的下半身。<br></li><li>我除了借亲戚朋友的将近一万,还差不足二万无有着落,也就是说,我需要有将近三万元才能还清所有人的人情账目。<br></li><li>两个同龄的孩子眼见就要考入高中,还有一个孩子紧接着也要考高中了,我不能因为我的无能而误了孩子上学,我该怎么办呢?我怎样才能挣到钱呢?<br></li><li>家里的几间房子也快撑不住了,有几根檩条本来就细,时间久了已经驮成了弓型,属于真正的危房了,门窗也破旧得不成样子,咋办呢?嗨!真能愁死人。<br></li><li>有人来要账,把我都快吓晕了,我不停地打保证,说尽好话请人家宽限时日,放心吧,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有钱一定还!<br></li><li>家里实在不好呆,出去打工吧。四十好几的人了,按说是正能干的,奈何近期肠胃不好,可能脾脏也有些虚弱,加之头晕目眩,四肢酸痛,有时连睁眼看路都感觉费力。甭提了,总之一句话,人不咋的,毛病不少,我,整个一个半病之人。<br></li><li>幸亏过去在打井队上班时,我学会了电焊活,多少算点技朮,不用出多大力。<br></li></ul> <ul><li>“有招电焊工的地方吗?”我找到县劳动局,问其中的一位负责人。<br></li><li>“有,计件工资,工资月月开。”负责人说。<br></li><li>记件工资不错,多劳多得,我心里想。<br></li><li>“他们的月工资一般能拿到多少钱?”我又问。<br></li><li>“一千多至二千多不等。”<br></li><li>“管吃住吗?”<br></li><li>“管吃管住,生活费每月三百元,不够吃自己补。”<br></li><li>三百元,够了,节省点,两百元可能也够了。我接着又想,按一个月一千五,一年就是一万八,这样算下来,干它个三年二年的,我的问题也就解决得差不多了。<br></li><li>“什么时候能去?”<br></li><li>“再等几天吧,现在报名的算你已经三名了,到时候我再通知你。”<br></li><li>“行,行,中。”我满口答应,接下来我又报了姓名、年龄、联系电话等。<br></li><li>“你的年龄已经超了,不过可能问题不大,到时候我再说说吧。”稍停她又接着说:“你带钱了没有?如果带了,就把手续办了,报名费,跟踪服务费,路费等共计四百元。”<br></li><li>“没带,”我吱唔说:“我现在比较困难,能不能照顾一下让我少交点?”<br></li><li>负责人看了看我,又考虑了一会,这时,我的一位街坊刚好进来,跟我打了声招呼,又帮我说了几句好话。原来,我的街坊也在县劳动局上班。<br></li><li>“这样吧,交三百元,不能再少了。”<br></li><li>“好的,好!过两天我就把钱交上。”<br></li></ul> <ul><li>从劳动局出来后,在庆幸的同时我又开始犯愁了,别看这小小的三百元钱,我还真的拿不出来,家里仅有二百来元,不能动。三个孩子上学,吃饭,油盐菜零花,水费、电费、煤块费等等。我得赶紧打点,别误了出去挣钱。<br></li><li>妻,受累吧,打零工别介停,每天二、三十元别嫌少,无论如何别让孩子冻着、饿着。<br></li><li>哪里去借钱呢,我怎好意思再向人家借钱呢,过去向人借钱五个六个的,到头来、怎样了。<br></li><li>别管怎样,到第三天,我身上又有了五百元,不偷,不抢,也不骗。给家里留一百,自己留一百,交三百。<br></li><li>又向人借钱,真不好意思,算啥事耶。又过两天,在县劳动局门前,我座上了开往北京的长途客车。<br></li><li>晚上九点多,进北京了,同车的有去家具厂的,有去当保安的,有去洗盘洗碗的等等不一,负责人安排我们在一家私人旅店住下,有男有女十几个人挤在一间房里,与其说住下,不如说等天明。已经不错了,不冷,还有热水喝。<br></li><li>天亮了,负责人开始三三两两地送人,是一路的先走,不一路的等着,负责人真负责,谁的行里多,她就帮着提,并且很耐心,百问不烦。来京的路上,每次停车上车,她都要亲自清点一遍人数。<br></li></ul> <ul><li>最后送我们三个电焊工,可能是我们的路最远,不好送,从公交车上下来,还要乘一段出租车,负责人与出租车司机讨价还价,很在行。与负责人一路同行,心里感觉很踏实。<br></li><li>从出租车司机与负责人的交谈中,知道负责人原来对这段路也不太熟悉,可能是来的趟数不多的缘故吧。<br></li><li>要说来北京,除了长途客运车司机及乘务员外,大概数负责人来京的次数最多了,据说她每月都要来京二三次。<br></li><li>我们肩扛手提着大包小包迈进了一个大门,某某模板有限公司,哦,原来我们的目的地在这里,看样子是属于市郊了。<br></li><li>负责人与公司领导交谈几句,算是暂且接纳了,先安排吃住,有啥事明天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负责人匆匆赶了回去。真是干啥也不容易,我替负责人想。<br></li><li>与我一同来的是两个三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身强力壮,这次出来,也是想好好干,多挣几个钱回去。听其中一个说,他弟弟明年就要结婚了,他挣钱主要是想帮助一下他弟弟。家家各有难处,不然不会出来打工。谁不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br></li><li>除了门里门外比较干净外,再向里去就不行了,污水纸屑,树叶杂草,烟头烟盒,废饮料瓶,也不知是谁养了几只老母鸡到处乱跑,鸡粪也是随处可见。<br></li><li>环境差点不要紧,能挣钱就行。第二天,我们就开始上班了。可是,到施工现场一看,我们才知道,原来几乎不存在什么电焊活。施工场所只不过是一大片空地,里面横七竖八地堆了很多大型模板,另外那边还有两排排列整齐的,有一台航吊。点过名后,工头简单地说了几句,几十名工人三人一帮、两人一伙,各就各位开始干活。<br></li></ul> <ul><li>见识这样的大型模板我还是第一次,本来我和同伴都以为模板公司是生产销售模板的,没想到事与愿违,完全不同,咋回事呢?别着急,您听我慢慢说很快就明白了。<br></li><li>与其说某某模板有限公司招的是电焊工,倒不如说某某模板有限公司招的是整型工更准确些。为了更贴切些,公司的名字也需要改动一下,中间应该再加两个字,变为某某模板租赁有限公司。所谓的电焊活不过是点点扑扑,非常零星,主要任务是把租赁过的模板整平,清除干净,涂上油,修扑成原来的样子。<br></li><li>工头将我们三个新来的叫到一起交代说,工作期间注意安全,眼睛好使点,手脚灵活点,别出工伤事故,出了工伤公司不负责。学徒期一个月,月薪六百元。学徒期满,你们三个如果适应,愿意继续干,可以分到一个组,按平方米记件工资,头一两个月月薪可能能拿到八、九百元,熟练后每月能拿到一千多元不成问题的。<br></li><li>这是一家合股的私营企业。听了这段话,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都是急着等钱用的,看来头三个月我们是挣不到什么钱了!<br></li><li>我们三个暂时分入三个小组,头一天边干边学,清除模板夹缝中凝固已久的水泥。<br></li><li>我经过与老工人交谈了解到,今年大概不行了,明年四月份可能有焊接任务,他们当中确实有月薪能拿到两千多元的。<br></li></ul> <ul><li>我是比较喜欢焊接活的,我的焊接活既美观又干净还牢固。有人说焊接活不好学,紫外线和烟尘对人体有害,还特别容易打眼(眼红肿疼痛、流泪不止),我不那样认为,我以为电焊活并不怎么难学。说不好学,主要是没有认真学,没有用心钻研,没有掌握好铁水的流向及规律,一遇强光刺眼,两眼一团黑。其实,只要掌握了几个要点,分清了哪是铁水,哪是炭渣,怎样赶渣,怎样烧连,熟能生巧,继尔就能得心应手,有时你就是闭上眼睛也能焊好。点火增加,停火不流,想焊哪儿焊哪儿。至于焊接活对人体的伤害,那更是无关紧要,不必挂怀。<br></li><li>如果让我打个比妨,我觉得焊接活比人好交往多了,它不刁不怪,做活成器,并且还真能迁就人的小过错。<br></li><li>傍晚下班回到住处,我们仨聚在一起有些傻眼了,首先是挣的钱不理想,还不如建筑工人挣的钱多,建筑工人一人一月挣二千多元是稀忪平常的事,就是二工一月也能拿到一千五六,何况我们都是电焊工。其次是活不对路,不说别的,光那把大号铁锤看着就让人内怵,先别说最大号的铁锤究竟有多少镑,光现在他们工人使用的铁锤据说就有七十斤,而轮动这样大号的铁锤并准确地砸在某一点上、不经过一番历练是很难做到的。砸在哪儿最合适,眼力要高,着力要准,其中也有一定的技巧,并不是盲目干就可以干好的。<br></li><li>一切都是土办法,高的地方砸,低的地方点焊、吊、撬杠撬,最后再打磨。那响声,那抢占较平模板的劲头、可以说都是顶呱呱的。<br></li></ul> <ul><li>从魏县来的时候,劳动局的负责人就跟我们说好了,如果活不对路,可以调换一次,不再另收费。打电话,现在就给送我们的负责人打电话,这活实在不好干。临别的时候,负责人给我们一人一张明信片,他们俩都带着手机,我没有,我沾光了。<br></li><li>电话打通了,手机里传来负责人的声音:“怎么这么早就急着调换工作啊,先干几天试试,实在不行再调换也不迟。”<br></li><li>我们说出我们的急切心情,不是不想干,实在干不了。<br></li><li>“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这样吧,十天左右再联系,到时候我再安排。”负责人也真忙,原来,她正在返回魏县的途中。<br></li><li>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只好边干活边等待。<br></li><li>本来以为每月三百元生活费是用不完的,其实不够,食堂的收费标准定的有点高,一份很普通的饭菜就需要花掉三、四元(饭票),如果有点肉或蛋,五、六元,七、八元也搞不定。记得有顿饭我竟然也放开了,一次花掉十几元仍然未觉尽兴。我也算人高马大,其实一顿饭花二十多元我也能吃完。<br></li><li>来的时候公司给我们每人发了半月的生活费,再多了他们不给,可能计划着我们干不了可以随时辞退。干了几天后我们才了解到,原来公司的招工大门是常年开的,来去都是寻常事。反正来了就是干活,每天有二十元钱保底,你就是干几天就走,公司也不吃什么亏,随便。只要走的时候不拿他们的东西,可以说他们连理我们的时间都没有。<br></li></ul> <ul><li>外观上别看公司不咋的,由于行业对路,他们照样利润不菲。<br></li><li>过了七、八天,我们又跟负责人联系,看来负责人并没有说谎,准备来京了。<br></li><li>负责人还是老样子,打扮得有些摩登、不俗套,虽然前后仅隔了十来天,再次见到负责人,感觉跟见到亲人一般。<br></li><li>白干十来天,算是没饿着,拎着大包小包从公司的大门出来后,负责人让我们在一空地上停下,商量去处。尤其与我同来哪二位,更是面带愁容。<br></li><li>商量半天无果,出租车司机等得不耐烦,几次催促。<br></li><li>先上车再说,负责人发话了。<br></li><li>听负责人说,年前她可能不准备来京送人了,今后她可能每月来一趟北京。<br></li><li>从出租车上下来,我们继续商量,确定去向。<br></li><li>幸好负责人并没有责怪我们。看来想一下子挣多少钱是不可能了,因为实在没有一下子能挣多少钱的地方。最后确定先去送报,试试再说。<br></li><li>时间不等人,我们一行四人乘上了公交车,车费都是由负责人开,不用管。<br></li><li>一百元钱花去了二十,主要是用于抽烟的,还有八十,我也真够节俭的。<br></li><li>到一个送报站报了到,站长高兴得了不得,与负责人紧紧握手寒喧。有几个想走而走不了的老投递员见了我们更是跟见了救星一样亲热,端茶、让座、递香烟。<br></li><li>负责人走了,又去忙她自己的事了。<br></li></ul> <ul><li>傍晚,站长满口答应给我们安排的住处竟然就在插报厅的大长桌上。唉!无论如何吧,他们俩个连声叹气。<br></li><li>该起床了,快点,站长快来了。有人好意地叫醒我们。<br></li><li>怎么,天还大黑,时间还不到凌晨四点。<br></li><li>快点吧!起,说起就起。不一会工夫,二、三十号人陆续来到我们就寢的地方。<br></li><li>有男的有女的,他们匆匆忙忙,从狭小的院中提进大梱大梱的报纸在桌案上排开。<br></li><li>除了专门负责分报的,其它人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插报。<br></li><li>好家伙,一个比一个手快,四、五样报纸沙沙沙插在一起算一份,有一百多份的,有近二百份的不等,连打包,带插报纸,带装车,短不过一刻,长不过二十分钟,真够麻利的。<br></li><li>接下来分奶,有瓶装的,有袋装的,好几种,原来送报还连带着送奶,甚至送水。<br></li><li>昨晚还是空空的,他们是什么时间送来的报纸和奶我还一时搞不清楚,可能晚上有些困,睡得太死了。 <br></li><li>站长发给我们仨每人一辆半新自行车,跟定另外三个打了辞职报告的人算是师傅,我们三个算学徒。干啥都得学,不是吗?我们三个的到来,按说真是雪中送碳,解了站长的燃眉之急。<br></li></ul> <ul><li>这是北京朝阳区的一个送报点。我头上戴着小红帽,手中拿着路单,骑着自行车飞了似的跟着前面那个人,前边的人不时地让我跟上,我的脚下不敢放忪,顺便答应着。到底是大都市,天未亮,却能看清路,有路灯。<br></li><li>我的车未停稳,前面那人手中已取好了要投递的报,三单元,403号,我还没来得及对照路单,就跟着那人上了楼梯,准确地说,那哪是上楼梯呀,简直就是跑楼梯。<br></li><li>啪,报纸投进报箱了,扭头就回。师傅说,下楼梯时脚尖踏着楼梯尖,这是要点,省劲、方便。我照着试了几回,此话果真不假。<br></li><li>我大口喘着热气;上楼梯呢?上楼梯有没有窍门?有!看见楼梯就鼓气,别管它三楼、五楼、一气呵成。说话间他果真上去了,一步双节,转眼不见。<br></li><li>如此练下去,不练成飞毛腿才怪。天气虽冷,但身上冒汗,有点意思。<br></li><li>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对照路单,熟悉环境,记住投报地点。见他从五楼上返回,才一分钟多一点,手脚真够麻利的。<br></li><li>中午十一点一刻,第一次送报送奶完成了,听师傅讲,如果没有我跟着,他至少可以提前一小时,我相信他不是胡吹的。找个餐馆吃饭,自费。下午没什么事,可以自由活动。<br></li><li>要说自费吃饭,我真是有点舍不得,面条或烩面四元,水饺五元,太贵了,加上每天要抽烟(不抽不行,烦恼太重),就算是尽量节省,每天也少不了花费十元钱,一天二天少吃点没啥,你能长期不得饱食吗?看来不能,起码我不能,光吃馒头和咸菜一顿也得二元。身上的七八十元最多还能顶个七八天。<br></li></ul> <ul><li>到第三天下午,与我同来的那二位首先提出不干了,认裁了,要回去另谋职业了,我赞同他俩的勇气,比较果断。如果我在做小包工头期间也能像他俩一样果断,可能我也不会输得这样不可收拾,这样惨。<br></li><li>是啊!是啊!八百元保底工资够干个啥,光生活费每月就要花去一半,不就是赔几百元钱和半月时间吗?他二人的口气很坚决。<br></li><li>“你走不走?”他俩问我。<br></li><li>我一脸愁苦,吞吐说:“要么恁俩先走吧,我再坚持几天,看看情况再说。”<br></li><li>我怎好意思说啊,我也想回,想找一个挣钱多的地方,可我现在连回家的路费也成问题了啊!<br></li><li>无论怎样,他们二位现在赔点钱还问题不大,我可是连一点钱也赔不起了啊 !<br></li><li>一般情况下,我心里的愁苦是不外露的,正因为如此,过去在别人的眼里我的生活还算差不多的,尽管我是穷了点,经济条件不如人。其实,我的内心世界是非常丰富的。在情感上,我善解人意,心思细腻。一个大男人,在承受情感上的打击方面还不如林黛玉,心理上承受压力的能力非常脆弱。现在我发现,一个人的愁苦不外露那是没到一定程度,到了一定的程度你就是再好的演员也会演不成的。<br></li><li>站长听说他二位要走,急忙过来劝阻,见了面又是笑脸又是递烟。站长平时是不抽烟的,不是接待人的场合,站长一般是不掏烟的。<br></li></ul> <ul><li>按总部的要求,每个站必须有二名候补人员,候补人员的工资也是由总部开,平时可以搞搞卫生,干点零活,做点服务性的工作。现在这个站不但没有候补人员,另外还有三人打了辞职报告,站长能不急吗?<br></li><li>打了辞职报告满三个月的人,你就是没人接班,人家也可以走人,工资也得照开。到时候无人接替投报,非出乱子不可。<br></li><li>站长说:“已经入冬了,您二位现在回去还能干点啥,不如就在这儿干几个月吧,头一个月八百元,第二个月就是九百元,我可以不压你们的工资,月月足额发给你们,五个月后你们的工资就可以领到一千二三,另外年终的时候我还可以发给你们奖金……”站长的话滔滔不绝,他二人一声不吭,态度比较坚决。临别的时候,站长的脸色异常难看。<br></li><li>学徒工他是管不了的,大不了白干几天,工资不要了。<br></li><li>“管他娘的,一天也不多待,现在就走。”站长走后,他二人的其中一位说。<br></li><li>满打满算,他二人也不过各赔了七、八百元及半月左右的时间,交四百,花二百多,再加上回去的路费一百多点。说话间他二人就要回去打点行里,稍后我送他二人坐上了开往车站的公交车。<br></li><li>他二人走后,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我仍每天早上不足四点就起床(长桌),先练习插报,接着投报、送奶,仍跟着原先那个人。<br></li><li>一星期后,我从会计那儿支款五十元,写好支款条后,再拿给站长签字,想多支一点都不行,真麻烦。<br></li><li>我身上的钱总是那么几十元,五十、四十、三十、二十、一十,循环往复,站长说放心吧,总不能让你饿着。是啊,如果连吃饭的钱也支不出,我就是步行要饭吃也要离开你这个鬼地方。<br></li></ul> <ul><li>站长在员工开始插报前又开会了,这是我到这儿后站长开的第三次会。还是老一套:卫生不合格罚款,插错报罚款,投错报或奶扣奖金和罚款,客户投诉或询问罚款,收旧报完不成任务罚款等等十多条罚款措施,还有诸如上班迟到了,打架斗欧了,不听从领导安排了,自行车乱停乱放、摆放不整齐了,听着听着就让人头疼。<br></li><li>两个星期后,我就开始自行投报了,新员工有担待,第一个月没给我安排收旧报任务,下个月就不行了,就得一视同仁了。<br></li><li>第一次单独投报我小心翼翼,对照路单,看单元,看第几栋,看几楼,看门牌号报箱号,总共159份,一刻不敢停留地投到下午一点半,最后一看,少了一份,我又跑了个第二趟,给补上了。<br></li><li>第二天,我仍是认真对照,投到最后,竟然余了一份。<br></li><li>少一份好说,有多余的报纸再取一份补上就行,余一份麻烦,怎么想也想不起忘了哪一户没有投,只有等订户的查询电话或投诉了。<br></li><li>听老员工讲,我已经很不错了,新员工头几天单独投报错个三份五份属于正常。<br></li><li>第三天,准确无误,并且时间比以前提前了大约二十分钟。<br></li></ul> <ul><li>我现在的插报速度已经与老员工相差无多了。准确率几乎都是百分之百,一个月的学徒期,我提前了十余天,还算差不哩。<br></li><li>先把累不累放在一边,干这种活有一样好处,就是可以锻练身体,像晨练一样,我现在明显感觉呼吸比以前顺畅了,食量也见长了。就是晨练的时间长了些,一般一天都在七小时左右。<br></li><li>干这种活最怕的是刮风下雨,下雨淋了人事小,淋了报事大,如果风雪交加,路上可要小心了。<br></li><li>干这种话有一样不好,一年三百六十天没有节假日。<br></li><li>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人人拿到了应得的工资,却没有我的份,说是站里的规定,干够半年以上,工资一分不少,干不够,对不起,第一个月的月薪免了。<br></li><li>站长可能忘了他求人时说的话,我一个无奈之人,没啥可说的。<br></li><li>自从所谓的师傅走后,我就顶替了他的位置,从插报厅搬进了那间仅有的集体宿舍。宿舍不大,里面放了六只高低床,十多个人挤在一间房里。说是挤,一点也没夸张,床上床下旮旮旯旯塞满了物品,人进人出都要侧身而过。我的床位在门的右侧,是下床,门开时,刚好影我半拉床,不影响休息,比在插报厅强多了,不伦不类的。起码下午困了有个临时休息的地方。插报厅不光插报,有时也插些各种各样的广告,乱糟糟的,总是提前摆放在桌上,广告大多光滑滑的,不好插,有点烦人。<br></li></ul> <ul><li>本来说好住宿是不收费的,可站长在一次开会时声明,说住站的人每人每月需交床铺费、饮水费、照明费等共计五十元,这是站里的规定,任何人不能搞特殊。谁要是不交也可以,他可以从工资中扣除。听说站长过去也是个投递员,由于能说,会呱呱几句,后来被总部的领导看中,打从前年起,荣升为该站的站长。<br></li><li>别看站长整日神乎其神的,样子挺威风,在我的眼里,他还真不算个什么人物,充其量不过是个反复小人,没啥可圈可点的地方。用着人时说好话,用不着人时翻脸无情。他这人还有一个不小的毛病,就是爱取笑人。<br></li><li>说他精他不精,说他傻他不傻,有眼无珠之辈有啥了不起。原先倒没有感觉怎样 ,近期我看他真是越来越不顺眼。<br></li><li>有一次站长开会,滔滔不绝,有新鲜的,无非是传达个总部文件。我面朝墙壁稍露不屑,既嫌送报收工迟,何必又要废话连篇。他发现我的不屑,竟然点名问我是不是在看美女图像。我心里说,墙上光光的,哪有什么美女图像,我是在想你妈呢,你妈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儿孙。<br></li><li>要说罚款,那真是展现站长权力的最大亮点,罚款有真有假,他说罚就罚,他说不罚就不罚,站长经常套用不知谁发明的一句话:“罚款不是目的,罚款是让你长长记性。”冠冕堂皇。话本身无错,经常使用不但不好,反尔有点浪费,懂吗?<br></li><li>一句话重复多少遍,再好的话也会乏味。罚了款,一来可以使威,二来可以自己享用,一举二得,何乐不为;该罚没罚,看你还不感恩戴德,看你还不听话,还不好好干。<br></li><li>唉!真他娘的不是人。<br></li></ul> <ul><li>窝火也罢,气不顺也罢,其实,各行各业总有几个适合干的人,适合干的人习以为常,就不会感觉窝火,也不会感觉气不顺,整天朝气蓬勃、见风使舵其实也是挺好的。<br></li><li>我刚来的时候,那位小师傅曾对我说过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他说:“老张,你哪儿也别去了,就在北京干吧,北京遍地都是金。”我问他一年下来能挣多少钱,他说:“除了吃喝及零花,两万块钱在手心里。”我搞不明白,继续探问,他迟疑了一会,干脆说:“看到过谁家门外用塑料袋装着准备丢弃的废品没有,能值钱的交给废品收购点,转眼就是钱,没人管。”那也不至于——我仍不明白。“收旧报的时候,五公斤说成五市斤,口甜点,人家一般不看称,没事。”就算是吧,还有呢?“大征订的时候,总部发给每个新户一桶油做为奖品,是十公斤的,你给他换成五公斤,余下的,卖掉。”<br></li><li>站长知道了,会不会罚钱?“站长不是傻种,他过去就是这么干的,没问题。”<br></li><li>我问是这么问了,听是这么听了,可小师傅这一套来到我这里可能就要失灵了。我能干点啥,我能困倒黄鹤楼吗?大概不能。<br></li><li>看我混到啥地步了,没有金钱,没有地位,也没有尊严,有的只是愁苦、烦躁与不安。<br></li></ul> <ul><li>很久没跟家里通电话了,也不知怎么搞的,每次准备给家里通电话前,我的心总是慌慌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孩子们怎样了,妻子怎样了,有没有被逼债,孩子们的学习成绩是不是又有所提高了,有没有吃饱,有没有被冻着。临来的时候,家里的房子已驮得不轻了,怎么眼看着瓦房顶说驮就驮了呢,中间两间房驮得较轻,不行就早些搬进中间两间房住吧,冷点总比砸了人强啊,下雨的时候别忘了用盆子接着,别让雨水漏湿了棉被呀,谢天谢地,房子要踏就趁家里没人的时候踏吧,千万不要砸了人啊……这一连串实实在在的忧虑怎能不让我时刻挂怀。再说了,如果家里实在顾不上让我寄钱我该怎么办,出来这么久了,我能说我还没有挣到钱吗,显然不好说。要说我身上一点钱也没有那是假的,干满头一个月后,我身上仍是那么几十元的生活费。干满两个月,除去以前所支的生活费,我身上仍是那么几十元钱。好不容易干满三个月,我身上才有了剩余的几百元钱。直到这时我才算有了点给家里通电话的勇气。<br></li><li>刚来北京的时候,我给家里通过电话,一个多月后我怀着慌慌的心情又给家里拨过两次电话,两次都没拨通,可能家里连交电话费的钱也舍不得了,要么就是忙,顾不上,忘了。无论如何我总算为自己找了点理由。后来我拨了邻居家的电话,问了我家的情况,让邻居抽空捎口信说我在北京挺好的。<br></li><li>我没有手机,也没有连接外地的固定电话,因此只能靠打公用电话单方面联系,不像别人,有事没事就跟家里通电话,甚至跟朋友唠客,一唠就是十几分钟。我迫使自己静下心来不再想家,可我的本性由不得我。<br></li><li>我的小女儿胆子比较小,上晚自习下学的时间也比她姐早,她妈在某饭店打工每天很晚才能回家,家里黑洞洞的,小女儿每次都是独自蹲在院中等姐回家,不敢独自进屋开灯,倒是多亏我家养了只小狗,给孩子壮了不少胆。<br></li></ul> <ul><li>别看我没挣到多少钱,跟别人一样,每天凌晨三点半就起床,天不亮就开始爬楼梯,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跑楼梯,我坚持了那么久,虽然称不上什么英雄,凭心而论,我以为自己还真的有那么点了不起。四十好几了,长期受折磨,心理上受压抑,身体又不太好,你说容易吗?<br></li><li>看看人家,人家一月几千,甚至几万都挣了,莫非我只能挣那么可怜的一点钱,莫非我天生就是个撑不着、饿不死的穷命人。有的人作恶多端,照样吃香的、喝辣的,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不应该啊!<br></li><li>跨入二十一世纪好几年了,世上真的不应该再有像祥林嫂那样的苦命人了啊!<br></li><li>电话拨通了,间隔几个月后我终于与孩子通上话了,听孩子的口气似乎并不十分挂念我,家里一切正常,孩子的学习成绩照样攀升,我的心里总算多少得到了一丝安慰。<br></li><li>刚开始投递的时候,有的楼设计得比较玄乎,座电梯上了二楼是四楼,上了四楼是六楼,以此类推,有三楼或五楼的,不好找,有的需要从上往下返,有的则要从下往上找,有的楼你就是上去了,过道门又打不开,还需要与客户通电话后方能进去,有点不习惯,现在都是轻车熟路了,投递速度与走了的那位年轻小师傅不相上下了。<br></li></ul> <ul><li>北京真大,居户真多,别看那么多投报站,那么多投递员,真正订报的户只不过百之五六。这还不算因工作忙来不及看报的,有的订户门外的投报箱都快塞满了,还不见取走,只能设法硬塞了。像这样的订户,我就是少投给他一二份,谅无大碍。怎么回事呢,塞不下了。这也是师傅曾经说过的,照做没错。心里有谱,能保存好最好。<br></li><li>昨晚临睡的时候,天上隐约还有星星闪现,今早起来,地上已是白茫茫一片了。春节就要到了,人人都在想家,我更不能例外。当然,有几个本来家就在北京市的除外。<br></li><li>下雪了,我除了想家外,还担心家里的房子,我的家乡魏县是不是也下雪了呢,如果积雪过厚,我家的危房能不能承受得住呢。<br></li><li>别想那么多了,报该送还得送,反正不让回家,看来春节在北京过定了。<br></li><li>实在不行,过了年我也打个辞职报告。<br></li><li>前一阵子,另外哪两个打了辞职报告期满的人走了以后,就把站长愁得不轻,眼见哪二人的思想工作做不通,他就四处打电话找人,却始终连个人影也没找着,最后没办法把自己的妻子和分报员也派上去了,如果再有人因故不能送报,就轮到站长亲自出马了。送报站里的人对这一行都不陌生。<br></li><li>假如路面上都是积雪还好点,可能是风的缘故,尤其是路口转弯处,一层薄冰特别光滑,行人稍不留神就有跌倒的可能。<br></li><li>我也是紧小心慢小心,可行至中途还是重重地跌了一跤,也亏我反应较快,顺势倒下,不然非把脚崴了不可。我的脚关节处隐隐作疼,行走起来多少有点拐。<br></li></ul> <ul><li>当天下午,站长见我走路的样子,非但没有半句关心体谅的话,开口就问我是不是捡到钱了,我冷冷一笑,眼角甚至连扫也没扫他一下。他娘的,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取笑我,要依我头几年的脾气,我非让他当场尝尝我的厉害不可。何况摔跤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太低级趣味了。<br></li><li>其实我早就心猿意马了,早就思量着另谋出路了,与站长这种整天除了说罚款没二事的人为伍,简直就是我的耻辱。<br></li><li>年三十下午,大家终于拿到了一年一度的年终奖,乱哄哄地跟着站长到一餐馆聚餐去了。我的年终奖最少,只有六十元。站长点名让我守院看门,我满口荅应了。<br></li><li>傍晚时分,有二人提前回来了,把捎来的一些吃的东西交给我后就进插报厅看电视去了,我见时机成熟,仅用二分钟就把自己的行装打点好了,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宿舍看了看,拜拜了,小红帽送报站,我的送报生涯到此为止。<br></li><li>我肩背手挎着行李一口气走出老远才停下休息,神不知鬼不觉真是干净利落,令人生厌的站长先生,去你妈的吧,我要让你知道我可不是好惹的。我叫你再继续取笑人,我叫你再动不动就罚款。别说多,再有二、三个人提出辞职,我叫你哭都找不到地方。<br></li></ul> <ul><li>居民院里到处都在燃放着烟花,这天正好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坐在行李上,抽着烟,看着各种各样的烟花,有一种解放了的感觉。<br></li><li>几天前,我就答应86客栈的总管了,他们的客栈正缺人,因此我来补缺。我早就想好了,反正客栈里管吃管住,如果这次在投报站实在不好脱身,行李我也不打算要了。<br></li><li>来到客栈,服务人员热情接待了我,我们早就熟悉了,每天送报都有她们的一份,并且她们其中的一位每天都要对我说声谢谢。<br></li><li>客栈里大部分都是女同志,并且都很年轻漂亮,包括总管在内总共才有二位男同志,我来了,是第三位。按总管的意思,男同志主要是为女同志壮胆的。<br></li><li>客栈里真干净,一尘不染,风刮不着,雨淋不着。服务员给了我一把钥匙,并且领着我来到门前,教我开门进去了,床单、被罩雪白雪白的,衣柜、电视、电话、暖瓶、茶杯、脸盆、毛巾、拖鞋等等一应俱全。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br></li><li>我把行李放入衣柜封存起来,一会儿,服务员为我打来一瓶开水,简单地交待了几句离去了,无非是让我抽烟时注意点防火,房间里的物品注意保存之类的话,另外还特意指给我侧所的位置。<br></li><li>我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很小心地将烟灰弹入干净的烟灰缸里。<br></li><li>这家客栈属于国营的,说穿了其实就是由临衔的一座大楼的最底层装修而成的,功能齐全,很精制、豪华,面积也不小,分为A、B、C、D四个小区,八十多个房间。过道里灯火通明,有餐厅,有供客人饮酒消谴的地方,摆有鲜花、座椅、桌案、鱼缸之类,一年四季温暖如春。<br></li></ul> <ul><li>如果不是上来走走或看钟表,可以说我连天黑天明也分辩不清。<br></li><li>抽完一支烟,喝完一杯水后,我从房间里出来,还好,没有走错路,我来到服务员值班的地方,三女一男正在打扑克牌,说说笑笑挺热闹。过年了,这段时间几乎没什么客人,因此很自在。<br></li><li>她们问我打牌不,我说我不打,你们接着打,我瞧瞧就行。后来她们问我洗澡不,如果想洗,可以去洗个热水澡,职工免费,但要注意节省,我说好吧,中。<br></li><li>早上吃饭的时候,有服务员来叫我,我跟着去了,很丰盛,有肉,有水饺,有大米馒头,有鸡蛋,她们说,别拘束,随便吃。有的女同志饭量特别小,我终于可以放开肚皮吃上饱饭了。<br></li><li>过年就是好,生活好,还不用干啥活。<br></li><li>吃过饭不久,总管来了,总管见了我,笑容可掬,问我住不住得惯,吃不吃得惯,我说挺好的,住得惯,吃得惯。<br></li><li>今天我就算正式上班了,总管发给我一套崭新的工作服。我还真行,不用怎么学就习惯了这里的工作。总管对我的表现挺满意。<br></li><li>我与另外一位男同志轮换着,一人一天,每天主要任务是:戴上皮手套,带上毛刷,消毒液及拖布,橡皮刷等物,清除两个男侧所及洗澡间。晚上值班到零点,拉圾桶里的拉圾多了负责倒到外面去,就这些。而其它的诸如换床单,换被罩,打扫房间,过道,擦电视、衣柜、桌椅、包括给拖鞋、茶杯消毒等活一般都是由女同志负责干的,有时忙得很,我们也过去帮忙。<br></li></ul> <ul><li>都那么干净了,每天仍要清除一遍。<br></li><li>只要有客人住过,哪怕只住一天半天,也要换床单,换被罩,给茶具、拖鞋消毒。<br></li><li>常住的客户可以一星期换一次,也可以随叫随换。这些都是规定。<br></li><li>难怪一位客人住一天要花掉86元,据说星级饭店的服务水平及卫生条件比这里还要强很多。<br></li><li>穿上新工作服,俨然就是客栈的工作人员,衣服挺可身,可能与我的身材匀称有关。工作的时候,我们尽量不去影响客人休息,不打扰客人,尽量轻手轻脚,因此大多数客人都比较满意。<br></li><li>我们的生活费是每人每天八元钱,由于是自己集体起火做饭,每天都有几样鲜菜、肉和鸡蛋,生活相当不错,还楞是吃不完。春节期间更别提,另有补助。<br></li><li>包括总管在内,客栈的工作人员总共十二位,九女三男,男同志日薪三十元,女同志二十五,总管除外。<br></li><li>我没来之前的前一阵子,客栈里也是这么多人,一人因家中有事,告长假回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的工作比较轻忪,工作期间也可以轮换着走走动动。<br></li><li>总管见我还会练一套太极拳,真是喜欢得不得了,我也是瞎练,没什么功力。<br></li><li>国营客栈跟私营客栈就是不一样,证件齐全就可以入住,不用讨价还价,一人一天八十六,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中。<br></li></ul> <ul><li>棉辱、棉被跟新的一样,床单、被套更别提,有洗衣店专门管洗,叠得整整齐齐的,多得很,不用操心。<br></li><li>电视机二十四小时有节目,频道又多,想看就看。<br></li><li>不用担心电的问题,二十四小时常明。<br></li><li>我除了有些担心家里,没有其它事,每天照常工作。这里的人比送报站的人好处多了,人人通情达理,说话又好听,她们都称我为张师傅。<br></li><li>在我干活期间,一个服务员冷不丁说出一个字“勤”<br></li><li>“什么?”<br></li><li>“勤”我点头,她点头,我伸出一个大拇格,她也伸出一个大拇格。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夸人的。<br></li><li>最令我开心的是,没事的时候我还可以与总管杀两盘象棋。总管的棋艺与我的棋艺不相上下。<br></li><li>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我的打工生涯就要告一段落了,原先那位同志打电话说就要回来了,总管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愿不愿意在这儿接着干或把我介绍给另一家客栈,我说我有些想家了,想回去看看了。光朝阳区像这样的客栈就有四、五家,如果我想接着干,还真能接着干。<br></li><li>我真的有些想家了。同志们听说我要走,都有些舍不得,我也有些留恋。<br></li><li>总管为我结清了工资,明天我就可以坐火车回家了。<br></li><li>玉良不才,年前年后将近六个月,怀揣着三千余元到家了。<br></li></ul> 一日走在大街上,我又遇上了送我们去北京的那位同志,是她先发现我的,她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了。<br>“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无缘无故就离开了呢?”<br>“没法呆!”我回答干脆。<br>“到底怎么回事?大过年的,你突然离开,差点没把那位站长活活气死!”<br><ul><li>“怎么?没气死?唉!水平太凹,真的没法呆。”我又说。<br></li></ul>“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因为啥?”<br>“没气死?唉!……”我模棱两可地说,“唉,我之过啊!”<br>谈话结束。<br>这话若是再传到那位站长的耳朵里,也许他会稍微开心,也许又要气个半死,反正气死的可能性不大,没脸没皮的人。<br>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上午到家,下午,我家的房子就踏了。 <ul><li>原来,房顶下踏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剧烈,那么可怕,我站立门口,听檩条折断的声音,看瓦片泥块阵阵滑落扬起的尘埃。<br></li><li>房屋真的不修不行了。<br></li><li>修房钱够吗?真的不够!我的朋友姜纪章又借给我一千多元钱,最终才……<br></li><li>没办法!只好去找朋友姜纪章。<br></li><li>姜纪章,很聪明的,见我脸上带着点遮盖不住的愁容,马上就明白了,“你先坐着,喝杯茶,刚才同事说找我有点事,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了。”我点头。<br></li><li>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姜纪章兴匆匆地回来了,“有几个同事跟我商量去看另一同事的家人,看看到底哪天去比较合适,我问了一下病情,觉得还是早点过去比较好,别的没事”。<br></li><li>我没吱声,继续抽了两口香烟。<br></li><li>“听说你家修房子了?我的事比较多,也没顾上看看,怎么样?手头紧不紧?近两天我刚发了工资,还没顾上存呢,如果钱紧的话,先拿去用着,这是两千,够不够?”<br></li><li>“用不了那么多,用不了那么多,一千就足够了。”<br></li><li>“不用担心我,我手头还有些钱,全拿去用吧,不够的话,下次我再给你取点。”<br></li><li>很有钱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是很清楚的,他的那点工资除了要照顾自个的家,还得照顾他的弟弟,他的老家。他弟弟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也是处于灾难期吧,以前他曾对我说过。<br></li><li>我心中想着,从那把钞票中抽出了五百,放回桌上。<br></li><li>“就一千五吧,真的用不了那么多”。我拿着剩下的钱,看着纪章,手微微颤抖着:“上次就说好有钱了还你的,你看这,你看……”<br></li><li>“没事的,没事的,我按月发工资,花不完的,放心好了。”<br></li><li>看我说一千五就够了,朋友也没再强给我,“要是不够的话就全拿上吧。”<br></li><li>我连声说:“够了,够了,真的够了。”<br></li></ul> <ul><li>真不愧为好友啊!自个儿有难处,也不表现出来,反倒设法帮助我。<br></li><li>“又是一千五,总共七千了吧。”“哈、哈”朋友笑着点头。<br></li><li>“不用着急还我,有钱的话,先把欠其它人的慢慢还点。”<br></li><li>我的眼泪快要流下来了,深吸了一口烟:“那好吧,我走了!”<br></li><li>“再坐会吧。”<br></li><li>“不了。”<br></li><li>怎好意思啊!<br></li><li>一分钱能逼死英雄好汉,这话一点不假。<br></li><li>经过一番折腾,房子终于修好了,按说文章写到这儿应该结束了,可我忍不住还想叙说几句,为什么?我怕有的读者同情心太重,担心我的日子应该怎么过?其实大可不必,只要我用心,没有我做不好的事,我不笨也不傻,混口饭吃,应该问题不大。<br></li></ul> <ul><li>房子修好后,已是新年的四月几号了,我正准备找个电焊活干干,本村有两个同样也会电焊的街坊主动找到我,问我去不去?<br></li><li>我问工资能拿到多少钱,他俩说,活好手快的话,一天拿一百多块钱应该没问题。<br></li><li>我又问都是些什么活,他俩又说,主要是焊弯头,管口之类的活,有时也会干些零碎杂活。<br></li><li>工资是按月开吗?这个没问题,按月开,如果中间需要钱,干够十天,就可以支到钱。<br></li><li>我说那没问题,带我去吧,我正要找个电焊活干干呢?<br></li><li>他们又问我的手艺怎么样,我说这个你放心,保证不会给你们丢脸的。他们见我说的这么自信,也就放心了许多。<br></li><li>我问什么时候能走,他们说快了,等邻村的两个电焊工,忙完事了就可以走,去什么地方,山东烟台。<br></li><li>好吧,我等你们到时通知我。<br></li><li>快了,你早做准备吧,很有可能近两天就走。我把他们的手机号问了,他们爽快地告诉我。<br></li><li>他们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会叫上你的,只是近两三天别远走就行”<br></li><li>“好吧,要么喝点,我手头还有些钱。”<br></li><li>“不必了,到烟台后咱喝酒的机会多的是,这次就免了吧,我们还有点事呢。”<br></li><li>“那好吧,别忘了叫上我就行!”<br></li><li>“没问题”,这下好了,我连活都不用找了。<br></li><li>从我们一起走到我们一起回,差不多八个月时间,我挣了差不多四万元钱。元旦没过多久,我们就回来了。<br></li><li>我们五个人,混的挺不错,几乎每周都要在一起喝酒,我的酒量不小,他们都喝不过我。<br></li></ul> <ul><li>他们都很羡慕我,五个人中就数我挣钱最多,几乎每天都在二百元左右。<br></li><li>经我焊过的接口、从来不漏一滴水,而他们的往往要返工,有时候他们遇上了干不了的活,要请我过去帮忙,我三下五除二搞定。<br></li><li>他们不得不佩服,问我是怎么学的,我说是自个学的,只要用心,这活不难琢磨。由于我的帮助指点,他们的手艺也增进了不少,喝酒的时候他们都争先恐后的付钱,我不能老让他们付,差不多我也付,他们问我电焊方面遇到的问题时,我都很耐心的指点,生怕他们记不住,从来不保留。<br></li><li>工作的时候,更是没人管没人问,想什么时间休息就什么时间休息,是真正意义的上的计件工资。我对电焊活是很热爱的,也不累,工作期间从来没有停下来过。<br></li><li>烟瘾犯了,抽着烟,喝几口水,是必须的,即便抽着烟,也不耽误我干活。<br></li><li>除了给家里寄的钱,我身上还有三万多元钱,并且吃的也不错,有肉,有西红柿炒鸡蛋什么的。<br></li><li>将近八个月时间,我除了还清所有帐目外,手里还落下不少钱。<br></li></ul> <ul><li>提两瓶酒,弄几个菜,边吃边拉,其乐融融,算工钱的时候,我不但不少给他们一分钱,还老想多给他们钱,别找了,别找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出点利息了。他们也老想少要,零头不要了,不要了。<br></li><li>我说那不行,说了不会少给你们一分钱的,就绝对要实行。<br></li><li>非但没挣到钱,还赔了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向你要了。<br></li><li>欠你们的,我必须还!<br></li></ul> <ul><li>姜纪章先生一向可好!好久不见,颇为思念!我拉着长声。<br></li><li>玉良老兄来了,精神头不错啊,到底是大秀才、大作家、大诗人,出口不凡。<br></li><li>彼此,彼此。<br></li><li>选了个日子,我特意备了礼物在友家门口等他,他见我在他家门口等他,连忙从单位配给他的小卧车里下来,神采奕奕,好不快乐。<br></li><li>来就来了,还带礼物干什么,还怕我不让你吃饭吗?<br></li><li>老弟莫怪,应该的,应该的。<br></li><li>携手入座。谈笑风声,好不快乐。<br></li><li>就借这次聚会谢过读者了。<br></li><li>大作家,称不上。大诗人,不敢当。有优秀才华的人,称个大秀才,还是可以的!我很喜欢这个称号。<br></li><li>不敢称状元,不敢称榜眼,称个探花也行。<br></li><li>一般一般、全国第三。<br></li><li>手拿着新手机:喂喂,你好。<br></li><li><br></li><li style="text-align: right;">张玉良<br></li><li style="text-align: right;">2006年某月某日<br></li></ul> (在我最最困难期间,我曾得到如下同志的大力无私帮助,在这里一并谢过!<br>有申强先生,苏顺红先生,李振刚先生,王忠海先生,谷海波先生,张瑞飞先生,张梦雨先生,还有陈晓同志,薛建青同志,魏爱良同志,张三保同志等。) (请期待我的《不一样的父亲》出炉新鲜!) <ul><li>向各据一方的美友道一声珍重,遥祝广大读者新年快乐!祝关注过我的所有读者、老师们心想事成!祝未被我关注的所有朋友万事如意!并给予多多包涵。祝以上所有朋友,所有老师万事大吉,快快乐乐每一天。<br></li><li>一并表示深深的感谢!<br></li><li>因本人确实太忙,不到之处请多多担待!多多原谅!手机容易死机也是其中一个原因。<br></li><li>祝以上人员新年都有新气象,家家幸福!安康!万事亨通!<br></li><li><br></li><li style="text-align: right;">张玉良 这厢有礼<br></li></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