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春天里的旧事

采薇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作者:采薇</b></h3> <h3>那些春天里的旧事 文/采薇 旧历的新年已经远了,转眼已是元宵节。今年瘟疫横行,春天格外的漫长。粉白粉白的阳光,闪亮亮地照着,那些童年里的春日旧事,就像刚刚解冻的小河,哗啦啦地奔涌而来。 一到春天,最忙的应数母亲。天气转暖,脱掉棉鞋,该换单鞋了。早起,母亲就在鏊子上打好了糨糊,用小碗盛着。吃过饭,母亲摘掉厨房的木门,让它斜依在阳光充足的墙上。她找来许多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布片片,用簸箩盛着。白花花的阳光里,母亲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片一片的粘贴在门板上。不大功夫,我家的木门就成了花花绿绿的世界地图。母亲像一位很有创意的艺术家,一手端着自制糨糊,另一只手背把贴上的布条捋平整,春天的阳光如水般倾泻在母亲的脸上,身上。 等门板上的布片干透了,“嗤喇”一撕,哈哈,世界人民大团结,布条们全都粘在一起,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母亲用事先裁好的鞋样子,放在上面,把它们裁成做鞋的原料。接着,母亲就日夜不停,为全家赶制换季单鞋。 穿上母亲做的新鞋,感觉特别舒适,特别美。小伙伴小记,总是以羡慕嫉妒的目光看着我漂亮的新鞋子,让我有种很优越的感觉。小记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和弟弟,她位置太普通,所以穿新鞋的机率小,全都是穿姐姐穿小的旧鞋子。 春天,母亲做鞋子的样子,总是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大针穿着麻线,在空中飞舞,至今还能听到麻线穿过鞋底的“嗤喇”“嗤喇”的声音。母亲偶尔拿针在头发上蹭蹭,说是给针蹭点油,这样扎起鞋底来更轻松。 除了做鞋,母亲拿手的还有种菜。头一天把买来的菜种用温水泡上,放在炉灶台上,趁着生火做饭的温度,不至于让菜籽们冻着。后来母亲用白纱布缝成小布袋,把菜种装起来,放到自己怀里暖。她暖着菜种,像暖着自己的孩子。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不几天,黑色的菜种便拱出了白白嫩嫩的芽,像一个个肥肥胖胖的小虫子,在纱布袋里蠕动。 暖好菜芽,母亲把它们放进自制的营养钵里,给芽们找一个舒适的温床。为了保险起见,一个钵里放两三粒小芽儿,再封上一层细土。母亲用荆条撑起一个拱棚,上面蒙上塑料薄膜。这样芽们就不怕冷风和霜冻了,可以安心地做萌芽吐绿的梦了。 不几天,小芽们就拱出松软的土层,泛出莹莹的绿意,在温棚里放心地抽叶甩绿,耐心等待谷雨的到来。谷雨一到,母亲就把它们从温棚里请出来,那小心谨慎的样子就像托着一个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偶尔有一两个钵体碰烂了,母亲总是心疼老半天。这可真是一项伟大而艰巨的工程啊!把这些小苗全部移到菜园子开阔平整的土地里,母亲才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边用手揉着自己酸痛的腰,一边露出胜利的笑容。春天的阳光下,小苗像列队整装待发的士兵,朝着春天的深处开拔。母亲宛若一位叱咤风云的将军,运筹帷幄,指挥若定。 那时候,春天的餐桌上新鲜的菜蔬很少,隔年的白菜生了芽儿,菜心里长出来一个嫩黄的小娃娃,萝卜糠心了。母亲就用蔓菁做菜,我们这里把蔓菁叫做辣疙瘩,这种东西有种特殊的冲劲儿,嚼一口会呛得你泪流满面,鼻子,嘴巴,眼睛全部都通畅了。据说这种蔬菜止咳、明目、开胃助消化,是宜菜宜药的好东西。 母亲把蔓菁切丝,让它们沸水里翻个身儿,捞出来放到一个干净盆里,放进胡萝卜丝,花生米,拌上盐和调料,用一个大塑料膜罩住,用绳子勒紧盆口防止过空气。两天就能吃了。一打开,一股辣辣的气流扑面而来,眼睛就开始流泪。盛上一盘,浇上麻油和醋,蔓菁条儿如白玉,配以红艳艳的胡萝卜,和肉粉色花生米,光这颜色就把人的魂儿勾走了,更甭说吃了。嚼一口,脆脆的,香香的,凉凉的,很美。就着这特殊的春菜,父亲总要美滋滋地喝上二两小酒。 今年春天,我让母亲也给我做了一盆蔓菁丝儿,做饭就简单多了。大地回春,气温一天天回升,这凉凉的春菜用来下饭是再好不过了。隔离的日子,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春菜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在物资不富裕的过去,像母亲这样的家庭主妇总是要忙活一个春天。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都在她的巧手上系着,而她也乐此不疲,成就感满满。在春天,她不仅要操心一家人的吃饭穿衣,还要规划一年的农事安排,在我眼里,母亲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规划师和工程师。 在这隔离的春天,阳光暖暖地照着,像丝丝缕缕飘飞的心事。李文亮走了,全国各地的医疗队奔赴湖北。所罗门说:“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我一边回忆着这些春日旧事,一边翻看每天的疫情播报,像嚼着母亲做的春菜,总有辣辣地气流冲击着我的喉咙,呛得我眼泪直流。</h3><h3><br></h3><h3><br></h3><h3><br></h3> <h3>【作者简介】采薇,原名张春亚,河南周口市作协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喜爱写散文诗歌,代表作品有散文《苇》《有一种美叫安静》,诗歌《暗香残留》,散文诗《听雨》,小说《花儿》。</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