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壳的故事

宝江

“子弹壳”，再普通不过了，它的存在与否会让人不屑一顾。然而，下面说到的这枚“子弹壳”。它承载着一段动人的故事，让人刮目相看，难以忘却，值得推崇和收藏。

一位曾经退伍多年的老兵，在清理自己保管多年的物品时，发现了一枚“子弹壳”。他既熟悉又惊喜，“子弹壳”还封堵着，打开后，里面是一条长15厘米、宽8厘米的白布条，上面写着姓名、籍贯和部队番号。拿在手里，他仔细看着这枚“子弹壳”，彷佛还依稀嗅到弥漫过消烟的浅浅的味道。它虽然不比军功章，但它是军功章的托举者和见证者，在祖国需要的关键时刻，是拿生命做承诺的“入场卷”。忆往事，足有迹，老兵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向我讲述了这枚子弹壳的来龙去脉：

这枚“子弹壳”是当年对越反击战时留下的，算来整整尘封了四十年。我从小生长在黑龙江一个小乡镇，1978年12月不满二十岁就参軍到了部队。入伍后不久，就有新闻报导越南向我国边境挑衅，而且事件频发趋向恶化。我们新兵营仅训练了两周时间就下到老兵班了，每天进行实战攻防演练，掌握多种武器使用。

2月17日对越反击战打响，我们驻防东北的部队为做好北疆的防御（当年我国与前苏联的关系不象现在），部队转入临战状态。没过几天，连队接到团通知，要求向每个官兵发一枚“子弹壳”和一块白布条，并在同一时间，从团长到每个士兵，在白布条上写上姓名、籍贯和部队番号，然后塞进“子弹壳”内用蜡封口，装在上衣左上兜内，我们戏称为“生死布”。那一时刻，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宁重，平日里戏闹的场面不见了。其实每个人心里想什么彼此都清楚，内心都是国家情怀，至少是活着就好。在誓师大会上和宣布战场纪律时，庄严的场面，空气仿佛凝固了，觉得过去在小说和电影中看到的战斗场景，今天是身临其境了。瞬间，一股自豪感涌向全身，真有壮士一去慷慨赴死的浩然正气了！

23日部队向北疆开进，24日到达待敌反击地域——黑龙江省海伦县，连队驻在海北公社新胜大队，我们班住在名叫鲍龙举的家中。每天的训练任务是战术演练，包括构筑工事。黑龙江冬季气温零下二、三十度，老乡特别热情，每天晚上给我们烧水，让我们烫脚，像自家一样温暖。在那些日子里，一副副画面都能体现“军民鱼水情”的场景。对越反击战，我军取得胜利战果。3月21日南疆参战部队从越南逐步撤回，全军部队转入正常训练，我所在的师团转入佳木斯市执行国防施工任务。经过两个多月的紧张施工，6月末部队圆满地完成施工任务，返回部队原驻地。

通过此次开进，大家都觉得干了一件大事，很自豪、很骄傲，心情愉悦，好像有了担当，也成熟了许多。临近年末，有的老兵也面临退伍了，提起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历久弥新。还记得他们当时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赶上了。”又问他们转业有何打算时，说：“那来那去，回农村呗”。不是豪言壮语，也没有哗众取宠之意，简单而平靜的话语，听得我们心里不是滋味，越加心疼和留恋他们，也对他们心底的城实和无怨无悔，以及对部队的不舍情怀深深地惋惜……

暂短的停顿后，老兵接着动情地说：我是幸运的，入伍第三年考上了军校，毕业后当上了干部，又在部队服役了十几年，1998年转业到地方工作。目前也要退休了，这才发现了这枚“子弹壳”。自然想到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子弹壳”战友们，也仅知道我当时的连长、指导员和一名同班战士已病故外，更多的尚不知情况如何。然而，不管怎样，已经四十年了，我要把我的感受告诉给战友们：当年部队开进前的“一写、一塞、一封”，把生死寄托在这枚“子弹壳”里，给这段平常的军旅生活增添光彩。也是由于千万个“子弹壳”将士们又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书写了一页辉煌，挺起了民族脊梁。在我们共同奉献青春年华时，想的是忘我，也做到了利他，这就叫“青春无悔”！

我们曾经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因为军人勇于直面血与火的挑战，我们做到了，我们不后悔，没有遗憾！

今天人民的生活能如此安宁幸福，也有我们的一份付出。首先应祝愿国家的强盛，再感恩家的温馨与支持。因为国是家的基础，家是国的延伸。我们曾经为祖国站过岗的老军人，心中永远装着祖国，有幸收藏这样“子弹壳”的战友们，一定要保管好它。它是一笔难得的精神财富。而相比那些失去自尊，没有廉耻，用低级欲望换来的“出场费”的所谓明星达人们，在“子弹壳”面前，除了金钱外，只是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在战争年代或是讲奉献的时代里，“子弹壳”的故事不算啥，但在物欲横流、娱乐至死的当今社会，却是“稀缺品”。当代流行“开谈不说赚大钱，纵使做人也枉然”，谁要是说“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别人准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像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在奉献精神被淡漠，追求真理、正义，崇尚高贵品质的理念出现危机的今天。我们来宣扬这枚不只一文的“子弹壳”，就是要体味幸福，知道生活的来之不易，让大家明白，因那些绿军装上曾经浸过汗水、留下血迹，甚至终生落下了伤痛的军人的付出，国家才有了安定。要懂得感恩，不要伤了老兵的心，要鄙视并惩罚娱乐至死的始作俑者，通过诚实劳动达到共同富裕，让平民百姓有公平感、信任感、安全感和获得感，选好崇拜的偶像，弘扬敬业奉献精神。

老兵说，自己虽然要退休了，但对党、对祖国、对人民的忠诚不会退休，有这枚“子弹壳”的伴陪，更会刻骨铭心地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曾经记录光荣历史的“子弹壳”，我要好好保管它！(写于2019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