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爸爸妈妈

雁南飞smith

<h3>  我一直这么认为,能让人值得回忆的事情都是美好的,即使是某些零碎的片段也应当给人予快乐。毕竟人大多都会有选择性地遗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会这么认为,也可能是我自认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的缘故。然而,当“韩师”的陈教授在整理我母亲访谈录后再让我写一篇回忆我的母亲的时候,一种难以抑制的伤痛让我思维凌乱,无语凝噎,久久无法落笔。天下最伟大的爱是母爱,这点应该没有人质疑。我也是一个母亲,但我更想是一个女儿,一个依然有母亲温暖怀抱可以撒娇的女儿。我想拼命地挽留,我想大声呼喊“妈,您慢点走......”可我又如此地无能为力,只能任凭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刷洗我的脸庞。</h3> <h3>  我母亲叫谢惠卿,1930年10月21日出生在潮安县归湖凤东村。一个名字吉祥又美丽的小山村,村子背靠青山,村前小溪流水,绿树成荫。在那封闭又有点落后的年代,她的出生没有什么出奇,跟许多普通村民家一样,她的到来只为本家添了几声啼哭,几丝喜气之外,这个村子依然特别的平静。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劳地在这片土地上延续着平凡又伟大的生命。她应该在这里平静地长大,嫁人,生儿育女直到老去。她可能跟许多农村女孩一样目不识丁,只有勤劳和朴素。然而,就因为她有跟其他人不一样的父亲,因此,她一生的命运改变了,甚至改变了她的子子孙孙。外公家在当地是“大户”人家,是华侨商人家庭。他读过“大书”并且在汕头那边当法官。如果不是历史的变迁,他这“显赫”的职业应该比很多普通的农村人更有优越感吧?他的子女成长的氛围应该大不一样。事实也大致如此,母亲排行老大,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同样在乡下生活。她在家乡上小学了,读到六年级的时候,外公把她带到汕头去读书,在“汕头.市二小学”插班。毕竟不同于乡下,城市良好的学习氛围让母亲学习十分认真,1946年7月毕业后考上广东省立韩山师范学校,至1949年7月毕业(有毕业证)。同年9月考进韩山师范学校高师班。读了半年以后,因为历史变迁的缘故,母亲回到了乡下教书。这时候,外公选择了出国。我不知他当年基于什么样的考虑选择了背井离乡。我知道的是母亲生活的轨迹开始发生了改变,并且在后来波及到了我。由于家庭成分的原因,母亲在教了一段时间的书之后,被责令回家种田。那时的母亲有过怨恨,有过彷徨,但依然默不做声跟着村里人一同在田野里劳作。她没有怨恨命运的不公,她遗憾的是无法在三尺讲台延续她的梦想,读过书的她清醒地看到,农村文盲的比例实在太高了,城市与农村的差距不止是物质的差距,还有文明的距离。而缩短这样的距离绝对离不开教育。</h3> <h3>  幸运之神,这一次眷顾了这个怀有青春梦想的少女。这一次的转折开启她人生新的篇章。那个年代,科班出身的老师可谓凤毛麟角。母亲不能当老师了,但村民们都明白,她依然是响当当的知识分子,于是,在很多方面的支持下,母亲和两个好伙伴一起办起了村办幼儿园。就这样,母亲又当回了“老师”,一个没有官方认定身份的“老师”。母亲知足了,她想,她的梦想得以实现了,“幼师”同样可以教人育才。更令她惊喜的是,她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我那多才多艺的父亲。那时的他们没有当代所谓“爱情”的伟大概念,更没有对物质有太多的渴望。两颗年轻的心因为缘分依靠在一起,两个善良朴素的人走到了一起,他们没有顾忌母亲所谓的“家庭成分”,他们更没有什么动人的“海誓山盟”。母亲没有对曾经生活过的城市有太多的眷恋,也没有幻想父亲会把她带到传说中繁荣的“国外都市”;她偶尔回想的是她的韩师生活,她与同学老师相处的片段。她想的更多是跟这位志趣相同的男人平静地生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命运又给母亲开了一个玩笑,不。应该说,是时代给她们这一代所有人的“玩笑”。幼儿园停办了。她又回到另一个角色“农民”。</h3> <p> 1960年7月母亲此时和父亲结婚了,父母结婚后生了二男二女,我是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是弟妹。种田需要更多的劳力,于是我哥在读完小学后便辍学回家种田,一辈子面朝换土背朝天的,这成了我母亲的一个愧疚,经常念叨着。我自幼喜欢读书,母亲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她对我只有不断的鼓励和鞭策。遗憾的是,我十二岁那年,因为母亲娘家的成分问题,考上中学的我被别人顶替上了学,我只能跟随哥哥到田里去耕作。那时,懵懂的我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唯有母亲不时叮嘱我有空多看书。1976年粉粹“四人帮”,母亲让我重回学校读书,并且严格要求我。那时我经过“劳动”的洗礼,加上母亲的督促,我认真学习,并且完成我母亲未完成的事业~教书(后来我做到了)。</p> <h3>  1979年落实政策纠正我母亲的家庭成分。</h3> <h3>  1985年4月党的好政策恢复我母亲的教师职称,享受政府的补贴(有教师证和粮簿)。</h3> <p>  1997~1999年我68岁的母亲发挥其余热,帮忙复办起家乡的幼儿园。</p> <p class="ql-block"> 退休了,母亲退休了,劳累了大半辈子的母亲退休了,我也成家了,也当上了母亲。母亲该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了,我想。可母亲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2008年正月十二,她生命的另一半,我挚爱的父亲跌倒一句话也没留下就离开了我们。此时的母亲没有比我们兄弟姐妹任何一人表露更大的悲伤,但我从她的眼神看出,她在忍受巨大的伤悲。她跟父亲一辈子相亲相爱,没有华丽的语言,只有默默的相扶相持。尽管儿女早已长大,成家立业。但,老伴才是一生的牵挂,父亲的离去给她的打击比她一生所有遭遇到的痛楚更令她难堪。</p> <p class="ql-block">  第二排排左二是我母亲,照片中唯一一位女教师!</p> <h3>  2015年3月,她病倒了,这一次她无能站起来了,只能轮椅相伴。她成了我们的牵挂,我们成了她的依靠。我隔三差五回家一趟,为母亲洗漱,做她爱吃的饭菜,推着她到村子走走。夕阳的余晖透过对面的山梁把我们娘俩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h3> <h3>  村口的老榕树历经百年沧桑依然根深叶茂荫护这这片深情的土地和善良的子民。妈,我想陪你走得更远,更久一点行吗?几只倦鸟在天空中往家的方向飞去,娘在哪?家就在哪!</h3> <p class="ql-block">  有个日子我将终身难忘了,这日子也必将是我最为痛楚的记忆符号。2019年10月12日(农历九月十四日),前两天还在叮嘱我做人应该豁达乐观和尽力去帮助别人的母亲突然就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安然地走过90年的坎坷人生路。接到消息的我天崩地裂了,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也不愿相信,我从此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她不应该,她还有愿望呢,她还想让我陪她回“韩师”看看,还想去“汝平亭”看看。除了眼泪,再也没有我叫“妈”时的回应了,只有相册里面的她,依然用柔情和蔼的眼神看着我......</p> <h3> 恒河沙数,没有人会记住任何一颗微亮的星星,一个生命的离去如同流星划过星际一闪而逝,瞬间,并没有永恒。母亲是平凡的,她没有轰轰烈烈的故事,也没什么值得可以铭刻在历史丰碑的事迹。但对我来说,她是伟大的,不止给予了我血脉灵魂,更让我懂得了爱的传递和延伸。2020年的春节特别的寒冷,不止因为母亲的离去,可怕的疫情弥漫在神州大地,我不知道有多少的家庭正承受着悲欢离合,有多少的母亲为着儿女在牵肠挂肚。我深信的是,爱就是这世上最坚强的力量和最温暖的阳光。这是母亲当年身传言教于我的!谨以此文纪念我的母亲 !</h3><h3> 2020年2月2日 许燕娟</h3> <p> 补插几张照片:1990年春节。</p> <p>  2019年中秋节与1990年春节二张照片对比,少了二位亲人:爸爸10年前走了,弟弟3年前为了培养三个大学生的孩子,积劳成疾走了。</p> <p class="ql-block">  2015年春节,俺母亲的学生在外工作的乡亲许从宝夫妇特意登门拜年!</p> <p>  2019年9月19日妈妈母校韩师来人,那是陈俊华教授和刘泽煊书记。忘不了这一天,母亲一下子讲了二个小时,有关解放前韩师校园有趣的故事。</p> <p>  2018年10月27日,俺舅妈(右一)陪汕头来的亲戚看望妈妈来了,感动!</p> <p>  结束语:平凡的老母亲,像鸟儿一样,衔着季节的树枝,穿越岁月,在恬静的每个日子中归巢,抚儿养女,慢慢地老去,或许从未知晓自己活着的意义,然而天空和大地已见证,因为她一生饱含着无数深沉的爱,于大地,于野草树木,于身边的每一个人.......&nbs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