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门前的河

寻梦人

　　

文/廖家胜

       我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就读于光山马畈学校。12年寒窗，一年的“复课闹革命，”我在这里度过了13个春秋。这所学校是我名副其实的母校。

      我的母校有两个大门，东门靠街，西门临河。这是一条没有航标的无名河，河道南北走向，七、八米宽，河水不算深但也不算浅。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沿河有三座拱桥，恰似飞虹，横跨小河两岸，它是马畈这个古老集镇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小河像一条碧绿的玉带，静静地流淌着，流经小桥，流过村庄，流遍田野，流向远方，它给人们带来丰收的喜悦，送去欢快的微笑。

       小河两岸绿树成荫，景色宜人，河水清澈见底。平日河水总是恬静温柔，只有在雨天，它才稍微活跃起来，溅起小小的浪花，偶尔听到微波拍岸的声音。天气晴朗时，微风拂过，河面上时不时地荡起圈圈波纹，时有不安分的小鱼儿跃出水面，使小河显得更富有情趣。清晨，朝霞映在河面上，一片片鳞波美丽迷人，令人心旷神怡，陶醉其中。夜间，清澈的河水映出了月亮和星星，仿佛一盏大灯笼和无数盏小灯笼挂在小河里，更像是月亮和星星掉进河里了。我想猴子捞月亮的故事，可能就在这种景况下想象出来的。

       母校门前的河留下了我儿时的足迹，有映在眸子里的欢喜，更存积有我幸福童年的美好记忆。从我上学的第一天起，便与这条河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背上书包的第一天，是父亲送我去学校的。我家距马畈集镇将近五华里，学校西门前的拱桥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我开窍晚，人很笨，不像现在的孩子那样早熟，那样聪明，那样通晓天下事。记得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罢，小伙伴们像散了群的羊，争先恐后地从教室里跑出来。我以为放学了，匆忙背起书包出了校门。我是第一次到马畈学校，也是第一次来马畈街。按照我家的方位，应该从学校的西门出入，我却选择东门离校返回。我左拐朝北行走，走着走着似乎觉得不是来时的路，于是掉头转向；走着走着感到还是不对头，似同进入了八卦阵。我于是哭了，哭得很动情，哭得挺伤心。如果仅仅因为一时的迷途而哭，理由不够充分，哭得有点过，是否还有其它因素我也说不清。这哭声让树上的鸟儿好奇，让路人莫名其妙，便有人问我哭啥？想予以劝解，更想给予帮助。我不理不睬不领情，依旧哭着，依旧按照我的主观意识寻找归途。我在左顾右盼中徘徊。当我不知所措时，突然，那座拱桥出现在眼前，我欣喜若狂，犹如哥仑布发现了新大陆。我破涕为笑，用袖头抹了抹脸上的泪迹，像欢快的小天使，一蹦一跳地踏上拱桥，踏着返程路，高高兴兴地回到家！

       母校门前的河，鱼虾特别多，鲫鱼，鲤鱼，乌鱼，鳝鱼比比皆是。尤其是小虾和白条鱼出奇的多，一簇簇一群群数也数不清，看清了这簇，又错过了那群，让人应接不暇。

       盛夏的中午，时常有小伙伴套河虾。看到个个喜开怀，我也乐在其中，主动协助他们下网起网，感受辛劳之甘甜，分享收获之喜悦。一张挑网一中午能套3、4斤河虾。每只河虾大都有10公分长，个个晶莹剔透。我仔细观察，越发觉得河虾可爱。它弯曲着身子，像个驼背老人；长着四对长短不一的胡须，一翘一翘的；头部左右各有一个大钳子，中间还有一尖刺，像一把锋利的锯剑；头顶两侧各有一只绿豆般的眼睛，有眼无珠，活脱脱的两个”探照灯；”尾巴扁平，强壮有力，我用手摸它一下，一撅弹出好远，尖刺险些刺着我，有趣极了。

       记忆中的河，既是街道居民洗衣裳和淘米洗菜的好地方，也是孩子们理想的游泳场。炎热的中午，同学们经常三五成群到河里游泳。大家想着点子开心，先是扎猛子比赛，看谁潜水时间长，看谁捞起的河螺多。继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采取各种姿势大比拼。比技巧，比花样，比速度，大家你追我赶，奋勇当先，似水中蛟龙，时而浮出水面，时而钻进水中，时而潜入水底。水花四溅，喊声一片，“加油！加油！”声声入耳。整条河都沸腾了，岸上与水中都充滿了欢声笑语，那场景那氛围有说不出的爽快与惬意。

       经过母校门前的河，不禁让我想起一件啼笑皆非的事。邻村有个精神病患者，集镇上的人都叫他张疯子。他真的疯了，经常说疯话做疯事。他在自家山墙上挖个大窟窿，称之“深挖洞广积粮，防止日本鬼子进村；”他穿着棉袄棉裤跳进打米场的水池里，说是泡“温泉；”他四处诉苦自己好可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路人，他大他妈死了三年才有他……为避免疯子做出格事，他患病时常被本家兄弟捆住双手扔进河里，说是这样能够让他冷静下来，能够让他清醒过来。

       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我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学校东门，只见疯子在密密麻麻的电线上走钢丝。电线杆有6、7米高，他很有节奏地摆动着双臂，平衡着左右晃动的身子。下面有四个中年男人各拉起一个被角，让他往棉被上跳。他这会儿很乖很听话，很稳准地跳在棉被上。他又象往常一样被梱挷着双臂，“扑通”一声，被人抬起扔进小河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沉入水里，连续呛着水。十多分钟后，他的本家兄弟把竹杆伸进河里，他护着竹竿一步一挪地走上岸，“咕噜，咕噜”地吐着水，还竟然吐出一条小鱼儿。这冰冷的河水犹如一剂清醒剂，疯子真的不疯了，非常安静，非常老实，非常听话。我不知道这河水是否真的有如此疗效？这看似愚昧和悲哀，却出于无奈。几十年过去了，疯子已经过世很久很久了，但是那一幕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过境迁。当我再来故地，今非昔比，当年的景色已荡然无存。但那种美好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定格在我的生命中，我多么希望母校门前的河再现当年的风采。企盼故乡的水更清，山更绿，天更蓝，父老乡亲的幸福指数越来越高。待那时我将带着子孙们来到河边欣赏景色，来一场游泳比赛，来一次逮鱼摸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