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江南逢李龟年》的不足与误读

赵达明

岐王宅里寻常见
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
落花时节又逢君

　　这首七绝是杜甫晚年（770年）流落江南（长沙？）邂逅李龟年所写，适逢安史之乱劫后余生，他乡遇故知，历来被后世评价为杜甫七绝上品及代表作。

　　但是近读此作，偶然感觉首联两句言一事，完全重复。是啊，岐王宅里寻常见，起，说的是以前咱们是达官贵人的座上宾，再承以崔九堂前几度闻，还是这个意思，层次既没错开也没递进。

　　其实杜诗这是一种“互文”的修辞手法，即“见”和“闻”的互文，合起来说两句意思就是——在岐王宅里和崔九堂前，我多次见到和听到你。窃以为，不同于其他篇幅较长的古诗，绝句只有四句，“互文”必须斟酌使用，弄不好倒显磨叽。该联所谓“见”和“闻”的互文，没什么实质意义，无非是想说杜某曾是场面人，一句足矣，两句啰嗦。再看这首汉魏古诗《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典型的互文，美的不要不要的。

　　另据查阅，杜甫生于公元712年，岐王（原名李隆范，后避讳改李范）和崔九（崔涤）卒于726年，此时杜甫不过14岁，而李龟年可是大唐王朝头号乐工，按今天的话说便是最最最著名歌唱艺术家兼音乐制作人，也就是说所谓“寻常见”和“几度闻”，完全是一个小屁孩攀大树抱大腿。

　　那么年少的杜甫到底是什么样？晚年杜甫在回忆那段日子时写到：“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摘自杜甫《百忧集行》）。这才是与其年龄相符的真实杜甫——一个无忧无虑的、健康的、活泼的巩洛少年。

　　再查，唐王朝还有两位岐王——李珍和李茂贞。李茂贞是唐末军阀，略去不表。李珍，生年不详，是唐玄宗李隆基和前岐王李隆范的侄子，因李隆范之子早亡，故李隆基于744年封李珍继嗣岐王。但是李珍761年因谋反被处死，杜甫断不敢在几年后流落南方时拿李珍炫耀。

　　说了这么多，咱们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一下“寻常见”和“几度闻”。李龟年何许人也，岐王何许人也，崔九何许人也，空前绝后的开元盛世，长安城里的最高艺术沙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原来，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一切的一切，俺老杜都是“听说”。

　　好了，该结束了，突然想起一句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附：“见”“闻”另解

　　所谓另解包含两点意见——一是“见”与“现”通假，见就是出现；二是“见”与“闻”都是缘于“道听途说”。通假自不必解释，下面就说说“道听途说”。

　　在岐王死后天宝年间某个黄昏，在长安城里找不到工作的杜甫一路闲逛，正好路过已故岐王宅前，看见对过有个卖瓜的王婆，不禁焦渴，便停下来讨一个打折的瓜吃，顺便打听一哈眼前这高门大宅的无厘头。这王婆真是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加上又是古道热肠，打量一番杜甫虽破衣露肘但眉宇间总有几分英气，于是瓜钱免掉，娓娓道来……

　　类似的故事又在已故崔九的高门大宅的外边重复……也许不止一次。

　　原来所有人都把《江南逢李龟年》的前两句理解错了。请看新式译法：

　　在已故岐王宅前，鄙人听说，想当年你李龟年出入这里如履平地；

在已故崔九门外，鄙人还打听到，从前在崔大人的豪华派对上，社会我李哥，总是高高地坐在C位引吭高歌——红豆生南国……

什么在岐王宅里经常见你拉呱、在崔九堂前多次听你唱歌，吹牛逼不上税，根本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