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疫情下的人间百态

无风

<h3>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春节。由于武汉非冠病毒的突然爆发,有了这样一个只能窝在家里冬眠的假期。面对疫情,我们能做的,就是听党和国家、医学专家的话,好好呆着不乱跑,就是在间接帮着控制疫情了。想一想也是难得,能有这样集中、大把的时间,不管浪费也好,珍惜也好,都由自己完全支配。</h3><h3><br></h3><h3>每天关注疫情变化,关注疫情下的各种新闻、报道、评论、故事,关注各种事件粉墨登场,和老师、同学、朋友们聊着、点评着,有时愤怒、有时感动、有时激烈、有时无奈……各种情绪像心电图一样此起彼伏。</h3><h3><br></h3><h3>看到全国医护人员奔赴战场,看着全副武装的他们吃不好、睡不好,累倒在病房的一张张图片,莫名地心疼,经常泪如雨下,恨不得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看到各省各地农村的硬核标语、大喇叭视频,不禁称道叫好。看到同事、同学,包括老哥坚守在自己岗位上,忍不住想发红包安慰。看到沈阳130吨大白菜、内蒙130吨土豆,还有我大山东350吨、600吨/日新鲜蔬菜,源源不断运向湖北各地,内心又是无比温暖,不自觉要点赞和自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热干面加油!……</h3><h3><br></h3><h3>我们,没有一个人是局外人,都是疫情的承受者和感受者。</h3> <h3>元旦过后,我在看加缪的书。先看了《局外人》,感触颇深,于是趁热打铁又看上了《西西弗神话》,想要了解加缪到底是什么样的文学和哲学思想。因为疫情的缘故,这两天马不停蹄地突击看完了《鼠疫》。看这本书,原因无他,想看看加缪是如何描写鼠疫这样一个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也想看看和我们正在经历的事件有何相同与不同。</h3><h3><br></h3><h3>合上书,故事情节在脑子里过一遍,鼠疫发生的前前后后、主要人物的心理和行为,以及与鼠疫抗争的各种措施和人们的种种表现,不由得感叹,与我们正在经历的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是加缪真的经历过鼠疫事件?还是他早已熟知人性,所以能把疫情中的人生百态写得这样透彻与明白?</h3><h3><br></h3><h3>把书里印象深刻的主要人物、疫情脉络,故事情节,甚至是深有感触的句子梳理清楚,书不白看,可以更好地理解现实和现在。<br></h3> <h3>疫情来得悄无声息,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还以此开玩笑。只有医生,凭着职业的敏感,能够有所警觉。</h3><h3><br></h3><h3>阿赫兰的鼠疫,是以成群的老鼠及死老鼠出现为开始标志,医生里厄几次碰到死鼠觉得蹊跷时,门房先生却依然信心十足地说,这幢楼没有老鼠,肯定是恶作剧。</h3><h3><br></h3><h3>里厄觉得越来不妙,先给灭鼠处打电话,后给市政府反映,市府却从未有过什么准备,也不曾考虑任何措施,只召集了一次会议讨论。死鼠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惊慌焦虑,但市府仍然只是收集、焚烧。直到越来越多的人感染了病毒,死亡人数不断攀升,几个大夫认为必须得采取措施了,才促成省长召开会议决定采取严厉的预防措施。在日死亡人数达到30多人时,省长通知“宣布进入鼠疫状态。关闭城市。”</h3><h3><br></h3><h3>可以理解,暂时关闭城市,切断进出通道,停止市内一切交通工具运营,是减少超级传播者流出、减少人员流动和互相传染,减少一切可能的密切接触,严格控制传染源,不让传染发生更大范围流行的有效举措。</h3> <h3>天灾人祸本是常见之事,然而当灾祸落在大家头上时,谁都难以相信那会是灾祸。阿赫兰的鼠疫持续了八九个月的时间,人们对于疫情也经历了不信——恐慌——疯狂——接受——绝望——希望——缓慢恢复这样一个过程。<br></h3><h3><br></h3><h3>自从城市关闭,人们的感情和对人对事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平时不恩爱的夫妻变得相爱相依,不爱管闲事的人变得热情高涨,平日里的吝啬鬼变得大手大脚,不爱热闹的人涌上街头、远离家乡的人怀念起父母温柔的脸庞,这种骤然的、全面的、前途渺茫的离别,使得人们不知所措,好像全城都在发高烧……,疫情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态度。</h3> <h3>书中,有这么几段描写了疫情各阶段人们的思想行为,呈现了一个比较完整的疫情周期概念。</h3><h3><br></h3><h3>起初:我们的同胞们看上去仍难于理解发生的一切。大家有共同的感受,如别离和恐惧,但人人都继续把自己操心的私事放在首位。还没有一个人真正承认发生了疫病。</h3><h3><br></h3><h3>中期:他们是在赌运气,而运气并非属于每个人。自从隔离营人满为患以来,乐意听别人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因此,大家只好沉默下来,互不信任。的确,有一种互相猜疑的东西从明亮的灰色天空降临在这红色的隔离营里。因情绪不佳而发生争吵已司空见惯,这种恶劣情绪正在变成一种慢性病。</h3><h3><br></h3><h3>中后期:那些不愿意继续当鼠疫患者的人正在经历一种极度的疲劳,只有死亡能够使他们摆脱这种高峰状态的疲劳。人有可能痛苦时间一长便再也不感到痛苦。</h3><h3><br></h3><h3>后期:在某种程度上病人似乎更能与医生配合。他们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听任自己一味地沮丧或狂躁,他们看上去好像对自己的利益有了正确的认识。人人的心都只能盛下一个十分古老十分暗淡的希望,正是这个希望阻止人们坐以待毙,而这个希望也无非是单纯而顽强的求生愿望罢了。</h3><h3><br></h3><h3>结束:幸福来得太快,这样的结局超过了人们的预想。一下子重新获得所有失去的东西,这样的欢乐是烫人的,是无法细细品尝的。他们的流放感就在如痴如醉的快乐骤雨般的冲击下倏忽之间消失了。</h3> <h3>书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几个角色:几个老人家、里厄医生、不明来历的塔鲁、神甫帕纳鲁、外乡人朗贝尔,自杀未遂柯塔尔,他们很典型地代表了疫情中的几类人物形象。</h3><h3><br></h3><h3>也许人到了一定年纪,对于任何情况的出现都不再感到惊讶,而只有淡定。书中提到一个西班牙老太太面对鼠疫很泰然,她说“世上罪孽太多,所以注定会这样”。写里厄医生的母亲:老太太能不假思索就弄懂一切,她虽然那样沉静、谦让,却能看透包括鼠疫在内的任何事物的本质。</h3><h3><br></h3><h3>有一段写里厄医生和母亲的对话,特别让我感动:里厄注视着母亲,老人美丽的栗色眼睛使他回想起多年的亲情。</h3><h3>“你害怕吗,母亲?” </h3><h3>“在我这样的年龄已没有什么可怕的了。”</h3><h3> “白天这么长,我却老不在你身边。”</h3><h3> “只要知道你会回来,等你就算不了什么。你不在家时,我就想你在干什么。”</h3><h3><br></h3><h3>母亲的爱与支持,是疫情中不堪劳累与重负的里厄内心最强大的力量。</h3> <h3>医护人员是疫情中最重要的人。在突发卫生公共事件里,他们永远是迎难而上的最美逆行者。我们有他们,才会安心,才有希望。</h3><h3><br></h3><h3>书中提到的医生不多,里厄医生,是疫病主要诊治者,也是疫情各环节主要联系人。卡斯特尔医生,负责研制血清。他们每个人都竭尽全力投入到这场战役之中,无论多累多苦,都不曾后退一步,一直到疫情结束。</h3><h3><br></h3><h3>他们在缺乏物资的情况下艰难地与疫病做斗争,可瘟疫无情,更多时候,他们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人死去。在这些负担沉重的日子里,大夫找到了惟一使他宽慰的东西,那就是慢慢闭锁情感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他明白这样做有助于他完成任务。</h3><h3><br></h3><h3>病人常觉得医生冷漠无情,可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如书中所言,医生们见证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和人情冷暖,不得不活成一个理智的人。怜悯,是最没有用的。</h3><h3><br></h3><h3>被塔鲁问为什么当医生,里厄说,“刚进入这个行业,可以说并没有什么具体想法,只不过我需要行医,行医和其他行当一样,是个职位,是年轻人愿意谋求的职位之一”。而现在,面对疫情,他认为自己没有别的想法,最迫切的就是治疗他们,尽自己所能保护他们,如此而已。即便总是无休无止的失败,也不能停止斗争。</h3><h3><br></h3><h3>看完这些,也许我们会对医生有更多理解,这既是一个普通的职业,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不要把太多神圣的想法强加给他们,在他们心里,只是希望你健康。</h3> <h3>鲁迅先生说: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在《鼠疫》中,塔鲁也是这样一个拼命硬干、舍身求法的人。</h3><h3><br></h3><h3>几个星期前才定居阿赫兰的塔鲁,平时只是想方设法用放大镜观察人和事。当疫情来临,他忠实记录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为所有人说话。此外,他争取所有可以争取的人,组织起志愿者救援团队,建立了市卫生防疫组织,帮助人们进行隔离,送患病的人去医院,积极争取社会各界的支援,与里厄医生并肩作战,一直坚持到最后。<br></h3><h3><br></h3><h3>在他的记录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对生活感悟很深、善于思考、努力追寻人生意义的年轻人形象跃然纸上。可惜在鼠疫的末期,他自己感染了鼠疫病毒不幸去世。一位老人这样评价他“是的,最优秀的总活不长。这就是生活。他可是个明白人。”</h3> <h3>上帝在疫情面前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从书中可以找寻到一点点答案。</h3><h3><br></h3><h3>在疫情初期,神甫帕纳鲁代表教会当局以他们自己特有的方式与鼠疫作斗争,即组织一周的集体祈祷。在祈祷会上,帕纳鲁做了演讲,他说“你们正身处灾难之中,我的兄弟们,你们这是罪有应得。上帝降灾都使狂妄自大的人和不辨是非的人匍匐在他的脚下。对此你们要细细思量。反省的时刻到了。这伤害你们的灾祸也是在教育你们,给你们指点出路”。这次布道对于救援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可使某些人对过去很模糊的概念感受更深了一层:他们不知犯了什么罪而被判处了难以想像的监禁。</h3><h3><br></h3><h3>后来帕纳鲁参加了卫生防疫组织,也从没有离开过医院和鼠疫肆虐的地方。在救援人员中,他总是站在第一线,他认为那是他该站的位置。</h3><h3><br></h3><h3>在疫情后期,帕纳鲁在又一次布道中说:一切冷漠皆是犯罪。我们只应当在黑暗中开始摸索着前进,尽力做一些好事。其余的,只需听其自然。他的说辞却遭到越多人的质疑和反感。后来他感染了病毒,却拒绝接受隔离和治疗,当里厄想留下来照顾他时,他却说“谢谢,但神职人员没有朋友。他们的一切都寄托于上帝。”最终不治而亡。<br></h3> <h3>再来看看疫情中的外乡人代表——记者朗贝尔的所作所为。</h3><h3><br></h3><h3>他来到阿赫兰,本没有找到非常好的报道资料,却突遇了鼠疫,起初他还很兴奋,觉得是个好料,可后来城市关闭,他也害怕了,他想离开。他求爷爷告奶奶尝试各种方法离开,唯一的理由:我不是本地人,我不该承受这些。当他被所有关卡拒绝后,一度消沉、沮丧,破罐子破摔,但他从未放弃寻找方法逃离阿赫兰。</h3><h3><br></h3><h3>后来他确实花大价钱找到了逃离的机会,但在最后关头他却放弃了。他留了下来,与里厄、塔鲁他们一道投入到战“疫”之中,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直到疫情结束。合乎实际,又合乎情理的安排。</h3> <h3>还有他,自杀未遂、据说有失手杀人经历的柯塔尔。</h3><h3><br></h3><h3>疫情初期,里厄认识他是因为他上吊自杀未遂、搞得浑身是伤,来给他医治,安慰他、看护他。他对疫情的反应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大家都沮丧、惊恐、焦虑,唯独他,随着疫情越来越严重,他却越来越兴奋。</h3><h3><br></h3><h3>疫情的到来,让他的丑事暂时掩盖了起来,再没人追究他的事,再没人议论他、看不起他,所以他一反往日的低眉顺眼,变得异常活跃。后来他被塔鲁争取过来参加了志愿防疫组织,某种程度上也算有一点积极意义。</h3><h3><br></h3><h3>当疫情结束,生活重新恢复正常,大家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为战“疫”的胜利而兴高采烈,只有他变得暴戾、狂躁、愤愤不平,然后他又回到自己的“过去”,开枪打人,最终被警察打死。呜呼哀哉!</h3> <h3>书中,有一些句子入眼入心,也许是与目前我们的情况有些类似。</h3><h3><br></h3><h3>问题:那怎样做才能不浪费时间呢?</h3><h3>答案:在时间的漫长中体验时间。</h3><h3><br></h3><h3>在深层意义上,鼠疫本来就意味着流放和分离。</h3><h3><br></h3><h3>鼠疫似乎特别喜欢穷追猛打习惯于过集体生活的人们。<br></h3><h3><br></h3><h3>洋溢着善意的眼神永远比瘟疫更有力量。</h3><h3><br></h3><h3>高尚行为如此可贵,只因它寥若晨星。</h3><h3><br></h3><h3>这一切里面并不存在英雄主义。这只是诚实问题。这个概念可能会引人发笑,但与鼠疫斗争的惟一方式只能是诚实。</h3><h3><br></h3><h3>规章面前人人平等,正确的做法是服从。</h3><h3><br></h3><h3>随着粮食供应的困难与日俱增,人们又可能产生另一方面的忧虑。投机商趁火打劫,以天价出售正规市场紧缺的必不可少的食品。<br></h3><h3><br></h3><h3>到我这个年纪,说话非真诚不可。撒谎太累人。</h3><h3><br></h3><h3>垂死的人紧紧抓住活着的人,表情里透出合情合理的仇恨,以及愚蠢的希望。</h3><h3><br></h3><h3>习惯于绝望比绝望本身还要糟糕。</h3><h3><br></h3><h3></h3><h3>这一来,再也不存在个人的命运了,只有鼠疫这个集体的经历和休戚与共的感情。</h3> <h3>最后,用里厄医生总结战“疫”的胜利:我赢了什么?我认识了鼠疫,可以回忆鼠疫;我感受过友谊,可以回忆友谊;我正在体验亲情,今后可以回忆亲情,这就是我赢得的东西,如此而已,岂有他哉。</h3><h3><br></h3><h3>在鼠疫和生活两种赌博中,一个人能够赢得的,也就是——认识和记忆。</h3> <h3>一个书呆子,安心宅着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看书、整理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