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只小蝙蝠

郭周锋

　　大家好！我是黑暗之神庇佑下的一名理智正义，向往自由的小蝙蝠。

我没有豪华府邸，亦不是腰缠万贯，迈步现代化的21世纪，我却独爱“心远地自偏”，悠游自在，与月光柔和依偎，过“采菊东篱下”的惬意生活。

　　 我住，选择了人迹罕至的悬崖树洞。

我栖，选择了高难度的倒挂姿势。

我飞，选择了黑宇茫茫天际晚。

我躲，选择了披一身黑与夜同辉。

我从不张扬，像夜一样含蓄，也从不喧嚣，像月一样沉静。

这是高级的自保，昼伏夜行，不给自己找麻烦，不给别人添乱子，虽处于生物链底端，却也有明哲保身之道，蝙蝠家族活得欣欣向荣。

　　可是，就在前几天，我在“物种连连看”频道上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在人类的地盘上，有个叫武汉的地方发生了一场病毒大灾，新型冠状病毒肆虐地侵扰着他们，且疫情蔓延，人心惶惶！

镜头前是人类无助的咆哮，看得我发怵。

听到他们的矛头所指，我们蝙蝠一族竟然是罪魁祸首，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高级灵长动物人类，竟有今天令人叹惋的惨相！我们被送上餐桌的同胞，竟能成为导致这场毁灭性打击灾难的“潘多拉魔盒”！

　　上网一搜，人类把我们蝙蝠称作长相丑恶，嗜血如命的恶物，如此蔑称，是可忍孰不可忍？

深思熟虑之后，我谨代表蝙蝠家族郑重发言——

首先，我们蝙蝠家族对人类并无恶意，此次病毒肆虐，致伤致死的惨状是我们不想看到的，对此，我们深表同情。但是，我们也坚决捍卫身为蝙蝠的尊严！这个锅，不能全由我们来背。

　　第一，蝙蝠无心杀人。我们蝙蝠被称为“移动的病毒库”，在人类看来，蝙蝠是万恶之源，他们甚至在我们体内找到了SARS，埃博拉等多种曾侵扰他们的病毒。不光我们蝙蝠，其实还有很多物种，携带着自身独有的病毒，而传播毒素给人类的途径是他们自己搭建的，即“吃野味”。

　　都说人类具有最聪慧的大脑，那么他们该掌握更多的科学道理吧！我们之所以百毒不侵，是因为飞行时产生高温热量，而病毒难以承受40摄氏度以上的“桑拿浴”，加之我们特有的DNA修复能力，更是绝佳的天然保护。人类染病，是“天时地利”的“机缘巧合”，并非蝙蝠一物所致。对于我们，病毒更是与生俱来的胄甲，而非图谋害人的利器。

然而，我们深知“性恶论”，既然无法改变母胎独具的属性，那么自从出生，我们就安分守己，月光教会我们冷静自持，不出头，不捣乱，不逾矩，黑夜活动，着保护色，就是最好的例证。

病毒的存在是生物多样性的选择，尽管它不那么受欢迎，存在即合理，包容即可。

然而善恶有分，对错有别，激发善意，病毒自然会被遏制。病毒不可怕，引发病毒的动力才是万恶之源，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咒语！

　　第二，人类口腹之欲当节制。我们这么丑，本想孤独终老，也算安然一生，没料人类一切通吃，我们硬生生被卷入这场无硝烟的战争。

听我爷爷讲，蝙蝠祖上曾有“士人顿顿食薯芋，荐以薰鼠烧蝙蝠”的恶言，那是古代的人类残害我们前辈的字证。

今有“水果蝙蝠”，成为人类之间佳节互送的好礼，人称集植物之精华，乃补身之佳品。

凡此种种，都是人类对我们的不义，你们“舌尖上的野味”，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同伴，相亲相爱的家人啊！我见过你们为自己同胞的逝去而痛哭流涕，对于我们，失去至亲亦是丧明之痛，风木之悲！通融理解，是应当跨越种族的大义和共识。

食者，本当洁，心必虔。

滥欲，蚀人心，卜灾祸。

节制，简口欲，毋互伤。

这些道理，小小蝙蝠尚且懂得，曾经喊出“存天理，灭人欲”口号的人类难道不知？空有道理不践行才是人类最可悲之处吧！

　 第三，生物共荣，稳态可求。

我只是一只小蝙蝠，能量不大，威力不强，但是我热爱和平，向往自由，渴望独立。作为蝙蝠，能在这世界上走一遭，荣幸之至。

我热爱我的生命，虽然它总是在夜晚绽放，却丝毫不影响我绚丽的心情。

我与人类交往不深，但有一件事，我印象极深。

我们自幼失明，却心向光明，我拥有“千里耳”，能听超声波，我本以为，这是蝙蝠理所当然的本领，普通至极。

直到有一天，聪明的人类创造了“仿生学”，他们根据超声波原理研制出雷达，定位探测样样行，那是他们的新导航。

我才意识到，我听到的声音是多么美妙！我为我有这样特殊的技能而骄傲，也为人类打通物界的奇思创意而点赞，我们蝙蝠，身披暗夜，却也是光明的导路者！

当我流连于热带葱茏茂密的林海时，我轻盈地传接花粉，你若盛开，不一定有翩然蝴蝶，却一定有心向璀璨的我。

只要你愿意，你一定会觉得，我并不只是蘸着毒汁的丑恶之物，我需要你慢慢去理解我，学会尊重我，其实，尊重我，又何尝不是在尊重你自己？

请记得——任何熨帖着大地的生命气息，都是造物者满意的杰作，万物平等，自由且独立。

　　至于我们与其他种群自发形成的食物链，它遵循着最自然的生物规律。

你看，我们有食物，也有天敌，这是不可避免的良性竞争，新陈代谢。然而不逾规矩，不“抢别人的饭碗”，是生物界最朴素最基础的法则，像人类这样的高级生物，是应当顺应规律，造福众生的，怎能随意践踏法规，让口腹之欲成为挑战自然的始作俑者？

最终的恶果，只能自己吞下。

论资历，人类是只有600万年历史的后起之秀，飞黄腾达难免心高气傲，欲望大增。

而我们是有8800万年历史的沉默种群，见证了太多风起云涌，惊涛骇浪，那些自诩霸主的种族曾雄冠天下，而后又草草收场，沉睡千年。

欲望的把控，理智的贯穿，众生平等的博爱观都是这一种群绵延万年，屹立不倒的关键要素。

　　我之所以长篇论述，是因为我看到人类在灾难面前的众志成城，舍生取义，我由衷敬佩他们珍惜同胞，爱惜生命的勇气和毅力！

我相信我们可以与这样善良友爱的种群化干戈为玉帛，和睦相处，共生共荣。

我只是一只小蝙蝠，趁着月色飞，却依然热爱破晓晨光。毕竟——日月更替方为昼夜，日月同在才是永恒！

　　郭一凡新年宅家随笔

2020.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