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我来的那次紧急集合！

陇一兵播报

陇一兵播报（144）

我那当兵的故事(8)

冲着我来的那次紧急集合！

王恒真

一

         记得那是1975年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八点左右，连里突然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子……
         这次集合的地点不同往日，由讲课台改在了连队墙报之前。
         队伍刚站好，指导员王志瑜就气呼呼地一手指着墙报训斥道:是谁胆大包天，敢在这墙报上乱抺乱画？
        大伙顺着王志瑜的手指往前看，的确，本来一块图文并茂的墙报中间被人用黑墨汁沫掉了几个字……
        大伙还在乱猜乱想的时候，三班长的我喊了声:“报告，是我抺的！"
       王志瑜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之后宣布:“责令笫一党小组对当事人做出严厉的检讨！解散！"

二

       万万没有想到，这一阵风似的紧急集合是冲着我来的！
这，究竟是为了啥呀？事由说来也挺简单。
      上一周，连里整党整风，有人给我提意见，说:“三班长王恒真经常借口写报道而不参加军事训练。"
       亏死人了！我王恒真啥时没参加军事训练？几个月来，我只请过两次假，那还是去给青海日报社送稿件，这怎么能成“借口不参加军事训练"呢！
       可奇怪的很，整完了党，评选优秀党员时却又把我给选上了并且将名字写进了连里的光荣榜。
       你不把我评上优秀倒也无所谓，你把我评上了反倒打翻了我的一腔冤枉水。
        既然能给我扣上如此落后的帽子，何必又选我为优秀党员？这不是故意欺负人是什么！再说了，作为一个带着七八个兵的尕班长，你以为在全训连队一边参加训练，一边坚持写作容易吗？

三

        知道啥叫“全训连队"么？全训连队就是一天到晚、一年四季都在军事训练。
        你知道啥叫“机炮连"么？机炮连就是3个班是重机枪，6个班是82迫击炮。
        你知道我们一个班有多少家伙吗？一门82迫击炮，炮管、炮架丶炮盘三大件各有三四十斤，训练时，你一天拆拆装装不知折腾多少遍，还有那两箱百把十斤的迫击炮弹，你得随炮搬来搬去，还有那两匹驮炮驮炮弹的马，两枝步枪、两枝冲锋枪。
       这些个都是我们班每天不能离身的武器。有时侯，我们背着扛着它们到处奔波;有时候，我们把它们拆了装了的反反复复地操练……

        说实话，大伙天天累得半死不活的。既便是这样，我都坚持着抽时间采访和写作。
        那么，我的采访时间和写作时间是怎么挤出来的呢？没啥窍门，只有牺牲自己的星期天。
        再说，我是咋写作的你知道吗？橙子，是我用几片木板子自己钉的。没有桌子，只有趴在大通铺的边上写。星期天写作不完咋办哩，那就只有晚上趴在床上蒙着被子里接着来。
        为啥还要蒙着被子写作呀？全训连队，纪律严明，息灯号一响，你就再不能开灯。
        蒙着被子咋写呀？嘴里咬着手电筒，左手顶着被子，右手握着笔……
        就这样，我从团报道组下到连队不到一年时间，在青海日报、广播电台、人民军队刊发了大大小小二十五六篇文章，比在报道组专职搞报道时刊发的还多。
        我那么玩命地写作，是为自已树碑立传么？不是。在所有发的文章中，署自己名字的只有三四篇，其余的署名都是连长、指导员、几个班长、几位少数民族战士……
       不想这些伤心事倒罢了，一想我心里觉得亏得慌，这一年，我拍马屁不是拍到了马蹄子上了么？！
       于是，有一天中午，任性的我拿起一枝毛笔，把墨汁的饱饱的，跑到连部会议室那墙报前，一笔抺去了光荣榜上那“王恒真"三个字……

四

         然而，人家指导员王志瑜既然当着全连官兵的面发出了让我做检查的命令，第一党小组长毛统应只好执行。
        谁知散会不久，刚从连部出来的二班长毛统应悄悄地对我说:“三班长，你的事大家都清楚。谁要是再追问，你就说你在党小组会上做了自我检查了，而且很深刻……"
        我的检查就这么稀里糊塗地蒙混过关了？如今回忆起这事，仍觉得既可笑又蹊跷。
        不是责令我做检查吗？怎么又……
        是指导员他后悔了吗？
        是毛统应胆大妄为吗？
        直到今天，从未有人给我做过解释。
        其实，更令人不解的事情在第三天后又发生了。那一天下午，团里召开大会表彰先进，我们连的连长杨俊杰竟然上台捧回了个“宣传报道先进连队"的奖状。
        团政委刘毅说，一个全训连队的报道组，在不到一年时间里，竟然在各种报刊电台发表文章二三十篇。这个数字，别说在咱们独立师七团创了第一，就是在咱全独立师、全省军区也找不出第二个……
         听到如此这般的褒奖，我的心中又泛起一股苦涩的水，一机连那有什么宣传报道组呀，不就是只有一个我在那里苦苦支撑着么……
          也不知道，那会儿我们连的指导员王志瑜是咋想的？恐怕也是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有吧！

对我来说，1975年，其实是我的丰收年。

2018年8月8日 写于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