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深处的参试军人之原子弹爆心取样

翟纯德

<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朋友!您去过中国核试验场区吗?</b></h1><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您见过原子弹或氢弹爆炸的惊世奇观吗?</b></h1><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您有过原子弹爆炸后,冲进重度沾染区的生死体验吗?</b></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5年冬季,我们8023部队124团4连奉命移防到核试验场区“黄羊沟”,接受“2144”核试验爆心取样任务,开始了紧张的防护训练。</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核试验成果回收,是在核爆炸半小时左右,冒着放射性物质的照射,甚至是牺牲生命的危险,把实验数据、胶片、影像、效应物等成果抢回来进行处理和分析。</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没有谁比核试验基地的人,更清楚核污染对人体的伤害了!尤其到爆心回收,致命的危险随时都会发生。</span></h1>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下面是当年四连的张良栋指导员对这次原子弹爆后回收任务的回忆片段</b></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连队刚刚接受回收任务的时候,很多战士牢骚满腹,流露出少有的恐惧心理。甚至个别党员怪话连天,想以各种理由逃避这次任务。</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为此,连队开展了强有力的政治教育。先党员后团员,先骨干后群众,层层动员。全连上下焕然一新、群情激昂。</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零前半个月,四连118名官兵纷纷递交请战书,争相要求到放射性沾染最严重的地区回收效应物</span></h1> <h1>  </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 ▽这是我在1976年1月8日向四连党支部递交的请战书底稿</b></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6年1月9日凌晨,寒风刺骨。担任值星副排长的我,用哨声唤醒了沉睡在夜色中的军营。一会儿,战士们穿着胶质防化服走出营房,等待集合的号声。</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突然,营区的高音喇叭传出哀痛的男播音:“讣告!伟大的共产主义者,党和国家久经考验的领导人……周恩来同志……”,啊?我大吃一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那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地传进我的耳朵。我呆呆地听着,大家都在呆呆地听着。播音停了,我完全忘记了吹集合号。有的战士默默地回到营房,有的战士仍旧默默地立在那里,人们的心里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连首长传达了上级的指示:零前任务繁忙,不开追悼会。连队没有做一朵小白花,也没有做一副黑纱。不祥的政治气候对善良的人们来说,是不会有所猜疑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连队提出了响亮的口号:化悲痛为力量,圆满完成回收任务!以实际行动悼念周总理!</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连队进行了三个多月紧张的适应性训练。在《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的纪录片里,有防化兵酷暑季节训练后,从防化服里“哗哗”倒出汗水的画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是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隆冬季节。厚厚的、笨拙沉闷的胶质防化服装,防毒面具一戴,憋得你胸闷脑胀,心烦意乱。</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训练中许多战士血压偏高,有的经常昏倒在行军途中,有的呕吐不止,有的皮肤病复发,伤口不愈,血水直流……</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官兵们以极大的毅力坚持训练。我们全天候身穿防化服: 从早操,三餐,政治学习,甚至打篮球……。强化训练也一天天在加码:从徒手步行、跑步,到全副武装负重急行军以及军事演练;从运动在平坦荒漠,到翻越戈壁山丘……</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爆零前三天,参试人员陆续撤出爆心周围特定地区。我们回收人员及有关人员则乘车进入爆心回收现场,再次熟悉地形,落实任务,或最后一次加固工号的防护,确保万无一失。</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路上,映入眼帘的是飞机、坦克、大炮,汽车,还有导弹、枪械等各军种、兵种的武器装备,摆放在离爆心不同的距离,不同的高度(或地上或地下、半地下)。还有各种动物等等,应有尽有。</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海陆空三军迷人的四季服装,挂在长长的绳子上,风沙中“哗啦啦”飘动着,格外得引人注目。在不同距离、不同方位的多个地方,都有如此醒目的军服在飘动。</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各军种、兵种十个效应大队的效应物,几乎一夜之间出现在爆心地区。仿佛是全军武器装备的大展览,令人眼花缭乱、心旷神怡、激动万分!</span></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br></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6年1月23日,“2144”原子弹地爆试验成功了!我们全副防化装备,每人带着一支放射剂量笔、一个剂量盒,还有紧急情况下的应急口罩,乘车向原子弹爆心进发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剂量笔用于现场随时观察。剂量盒则写着回收者的姓名,是当年部队承诺永久保存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作为副排长,和四个战士(河北籍的米路军,杨占莘,四川籍的贺文模,另外一个记不清了)乘坐一辆高箱板卡车,任务是配合研究所到爆心回收胶片、影像资料。</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汽车在中途停下来,旁边站着一位手持指挥旗的军人,路旁立着“沾染区”的木牌。我立即吩咐大家戴好防毒面具,各自从头到脚做了反复地检查,最后我又检查把关。</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沿途可见戈壁滩上摆放的效应物:汽车、飞机、大炮……全部被摧毁,地上建筑一片废墟。越接近爆心摧毁得越严重,焦头烂额、触目惊心……</span></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被原子弹摧毁的坦克</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被原子弹摧毁的飞机</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被原子弹摧毁的建筑</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汽车在沾染区疾驰,终于在一个山丘脚下停下来,前面就是回收点xx工号。这是一个离爆心最近的工号~照相工事,三面在山体中,一面朝向爆心,进出的门口则在山体背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个照相工事是我国第一颗原子弹试验留下的。1974年夏季,我们124团四连、五连在建设放置新的原子弹楼房时,这个留有三个圆形防护窗口的混凝土照相工事,举目可望,它曾经上千次进入我的视野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工事门口用近千个沙袋封堵了好多层。是我们零前三天赶到这里,装好沙袋封堵起来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里层沙袋紧挨的第一道门,是用重重的工字钢在卡槽里叠放起来的,二道和三道门是重重的铁门,再里面才是照相室,放有照相机自动留下的原子弹爆炸过程的珍贵影像。</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汽车一停,大家抢着跳下车,冲到山丘上面的工号门前,飞快地搬动着沙袋。</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不时地拿出剂量笔对着灰蒙蒙的太阳观测,心情极度得紧张。谁都清楚,在重度沾染区多呆一分钟,就会多一分危险。</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可怕的是万一出现呕吐,会堵塞防毒面具的空气过滤网。尽管我们带着备用口罩,防备出现呕吐时,摘掉防毒面具,换上口罩撤出沾染区。但是这种无奈之举,不仅危及生命,更会影响取样任务。</span></h1> <h1><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b><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爆心回收现场,令人窒息、争分夺秒。</b><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此刻,没有人去想,会将放射性粉尘吸入肺中;没有人去想,会将放射性基因遗传;没有人去想,会受到强放射线的照射,会被放射性致癌夺走生命……</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  为了圆满获取试验成果,战友们义无反顾、舍生忘死。我望着一个个奋不顾身的背影,眼眶不由得湿润,一种崇敬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b><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谁是最可爱的人!是军人!是我们的战士~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涉核兵!</b></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第一道门露出了近一米。我赶忙上前提起一根根工字钢,第一道门打开了。我们迅速爬进去,沿着斜坡通道下行二十多米,又用铁锤打开固定着四个角的第二道铁门。前行十几米是第三道门,研究所两人跟上来,他们共同打开最后一道门。我们迅速撤了出来,乘坐返回的汽车向201洗消站飞一般驰去……</span></h1> <h1><b>  ▽这是1976年底,我受张良栋指导员指派,为四连写的年度总结底稿。爆心取样部分,因为严守“不在非保密本上记录保密事项”的纪律,所以只做了概括性总结。</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这是我的残疾军人证书</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段视频常使我泪湿眼帘,也许是我在核试验场区经历了太多的不易,也许是那片热土赋予了我太多的情感……</span></p> <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好想念并肩战斗、渺无音信的战友啊!好想再回核试验场区看一看,去感受远去的记忆,去追忆激情燃烧的华年……</b></h1><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大漠深处的一沙一石,饱含我真挚浓烈的情感;大漠深处的那片热土,承载着我们当年的拳拳报国志,见证着参试军人忠诚为国的拼搏和牺牲!</b></h1><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那里,有我魂飞梦绕的思念!那里,有我难以释怀的情感!……</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b></h1><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