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的武汉人，不应成为过街之鼠【围城笔记之一】

邂逅

       过年了。如果你要优雅而不失体面地拒绝别人的饭局酒局，你可以告诉他们你刚从武汉回来。

       如果你要威胁别人，你可以说：我们几个武汉的朋友要去你们家拜年。

       忽然之间，武汉两字成为令人闻之色变的代名词。武汉人在鼠年到来之际成为过街老鼠。这座九省通衢的古老城市，竟然打破了千年通商开埠的传统，干脆壮士断腕，于春节的前两天封城了。不让武汉人外出给人添堵。

       病毒在武汉肆虐应该说有一段时间。

       我有孩子在汉口上班。上月末她告诉我汉口发生非典了。         

虽然她也是听同事口头传播，但对此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一种已知病毒在多年后爆发并非没有可能。

       我知道此时最道德的方式当然是把这条消息扩散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并主动做好预防。但我怕被“寻衅滋事”，所以只能选择明哲保身，并告诫她，在非官方消息出来的时候，不要传播。

       后来终于有消息出来了。病毒的名称被正式命名为新型冠状病毒。却是轻描淡写。专家告诉我们传染有限，不会超过非典，不用恐慌。

       我们信专家的！市场依然繁荣，人声鼎沸。

       武汉人什么风浪没见过？更何况非典都过来了。采办年货的人基本没有人想到要戴口罩。春节间端出了一系列的文化娱乐活动，歌舞升平。某社区举办了盛大的万人宴，团结和睦，其乐融融。

        想想也是，一个千万人的城市，区区几十例的感染（当时的通告），微乎其微。值得恐慌吗？

       始料未及的是全国乃至世界各国相继发现了一些患者。有限传人的预判被打破。所有的病源都指向一个地方：武汉。

       于是武汉一夜之间爆红，成为近期媒体关注最多的一个城市。一座可怕的城市！一千多万人全都成为潜在的病毒携带者和传播者。似乎接触到武汉两个字就会传染。恐慌的情绪瞬间蔓延。

       从万人宴到封城，也仅仅只相隔了两天时间。从漫不经心的轻视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重视，形势急转直下。

       我从来相信我们的党委政府，从不怀疑决策者的初衷。政府告诉我们不怕我就不怕。政府说要重视我们就要重视。反正该如何应对从来不需要老百姓说什么。我们只有无条件地服从。还有无可奈何地支持（之所以说无可奈何，是因为这个春节我是打算自驾外出的）。

       但我总觉得，从最初的轻视到一夜之间的重视，并不完全基于病毒的原因，应有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在里面。你们去想，想到了也不要说。我不希望文章发不出来。

       一个城市遭遇了灾难，就像一个人患了病，本应得到同情。然而很多人的态度却是歧视。歧视和恐慌之余就是怨恨。感觉是武汉人制造了病毒。

        昨天有个人甚至在某条微博后留言叫嚣要把1300万武汉人统统拉出枪毙。高度怀疑此人是被美国斩首的某人转世过来的。应尽快送到精神病院。

       其实武汉人也不愿意有这场灾难。上周末我听专家的话信政府的安民公告，甚至去逛了宜家并在其中用餐。如果像当今新闻中所描述的那般可怕，你以为我现在不恐慌?那么我应该怨恨谁呢？

       有人指责这次病毒的发生是因为武汉人吃了野味。如同上次非典指向果子狸的翻版。这不是还没有确定原因吗？我们也可猜测源自于非洲猪瘟呀。即使真如专家所言，也不应该把批评和怪责指向所有武汉人。绝大多数人都是受害者。

      我们这个国家是由千百个城市构成的。总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就像人体有无数个细胞，但很难说清哪个部位会出问题。或者是心肝肾脾胃。不能因为那部分组织病了，就嫌弃或指责它。而应该给予更多的呵护和关爱。

        有病了，不该先治病吗？难道你先去责怪病人不注意身体？

       这两天陆续收到一些外地朋友各种方式的问候。或电话或微信。很让人感到温暖。

       病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有了这些关心你的人，这个春节呆在家里，啃着封城后贵如猪肉的白菜，我们并不感觉孤单。

       我是亲身投入过十七年前那场非典防治的。非典过来了，这次病毒一样会过去。我对这个城市和人民充满信心。

         

写于2020.1.23除夕前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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