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年

平凡

<h3>小时候过年,我是光记着有好吃的好玩的,并没有忙碌的记忆,好象那些都是爹和娘的事。</h3><h3>真正过年是从腊月三十下午开始的,爹和哥哥将提前写好的春联贴好,娘就摧着爹拿香烛去请仙逝的祖先,回来过年。太阳还没落山,男孩子们就迫不及待的从家里将鞭炮抱出来放到巷子口。然后选两个大胆的,一个负责点鞭,另一个则负责挑鞭。挑鞭就是将鞭炮挂在竹竿上,高高地举起。还得慢慢地,恰到好处地晃着。这样鞭炮的响声才均匀、才好听。每年这个时候我哥是最忙的。他一会儿跑回来拿香,一会儿又把抱出去的鞭炮拿回来一把。他是真的舍不得呀!在我们那儿,还有一种特殊的礼花。是我们村自己做的。燃放这种礼花必须得夜幕降临之后。</h3> <h3>礼花的制作过程非常繁琐。那些泥巴做的窝窝头,是在秋天里就做好了,晾晒在场院里,一大片一大片。进了腊月门儿,大人们才开始装药。这礼花是不响的,它只在窝头的顶端喷出高好几米的一朵朵带着尾巴的小红花。那些花儿在天上飘的好像天女散花一样漂亮,其实就是一些铁末儿掺一点儿火药,火药也是自己制作。</h3> <h3>天空中噼啪的鞭炮声慢慢稀疏了。孩子们提着灯笼。换上新衣服,一个个从家里跑出来。大人们也忙着‘走年’。这‘走年’是我们这里的风俗。每个家族里都在三十傍晚放鞭炮之前,由家里的长辈将祖先请回家供在上房正屋,并在大门口撒一些草木灰,提醒人们这家请了祖宗。人们毕恭毕敬的走到祖先的牌位前磕个头,说两句吉利的话。每个主家还要留一个大人照顾款待这些‘走年’的客人。就这样成群结队地全村互相‘走年’。孩子们打着灯笼在村里走来串去,谁家今年娶了新媳妇儿都跑去看,各家新媳妇儿也都趁机‘亮箱′,将陪嫁的花床单一层层全铺在炕上,炕沿上露出两寸宽的边,婶子大娘们进门先看媳妇儿铺了几层床单。然后是孩子们要糖和爆米花还有醉枣。</h3> <h3>哥结婚那年,嫂子把从娘家带来的醉枣,放在茶盘子里。婶子大娘来看新媳妇的时候,嫂子就毕恭毕敬的拿出来,分给婶子大娘和她们领来的孩子们,这时候,我就很自觉地充当起了介绍人。这位是三婶子,那位是四大娘。房间里坐不下了。有坐在炕沿上的,有的干脆倚在门口儿的,还有就立在当地儿的。随后,院儿里又来了一批。这伙儿就赶紧撤了。就这样,一批接着一批的,一晚上不间断。眼看着嫂子茶盘里的醉枣都分完了,孩子们也就困了。</h3> <h3>等‘走年’的人们渐渐散去,村庄里才慢慢恢复宁静,每家大门上的灯笼一直亮着,还有放饺子的锅盖旁也有一盏‘长明灯’。这一夜可以借这盏灯看书,爹和娘不嫌我点灯熬油。象《战地红缨》,《大刀记》,《苦菜花》,《山菊花》以及后来的《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聊斋》等等好多都是那几年三十晚上守岁看的。</h3> <h3>大年初一早晨,鞭炮声把孩子们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的自己穿好衣服,吃饭前得先给长辈们磕头。吃完饭,孩子们相约了给老人们去拜年,我们先去二奶奶家。二奶奶是一位白发的小脚儿老太太,她慈眉善目,醉的灵枣又脆又甜,特别好吃。因此,我一天给二奶奶拜两次年,就为了再要一把红红的醉枣儿。虽然临出门时,娘已经嘱咐不让要别人的东西,我还是没忍住,自以为是自家二奶奶,不是别人,没事儿。</h3> <h3>大人们也来给二奶奶拜年。二婶子,过年好啊。好啊好啊,你们都起得挺早的呀。来来来,抽颗烟。哗哗一大片人全跪在院儿里给二奶奶磕头。挨家挨户地互相拜年。从村东走到村西。老人则早早地站在门口迎着拜年的人们。手里拿着烟,端着一盘醉枣儿。看谁家的孩子跟着来了,就给他装一兜儿。</h3><h3>现在我的家乡已经不兴拜年了,三十晚上的‘走年’,也改成了只去这一年中有亲人去逝的家中,坐一会儿,说些安慰的话。那迷人的醉枣更是少见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