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路275]——屯堡孤岛的乡村画师

杨永发

隆里与花脸龙

陶柄均说：“这位女士的脸有富贵相，我就为她画一个赵匡胤吧。宋朝也是我们隆里的起源。”刷刷刷，只见干净利落的廖廖数笔，卢老师的脸在瞬间就变成了威武大气的“赵匡胤”。一旁的小郭也来了兴致，也要体验一下宋高祖的不凡气度，陶柄均就为她俩画了一双“对脸”。

“我在隆里等你。”这是贵州新近主打的一张旅游名片，在贵州机场和高速公路随处可见高大的巨幅广告牌。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和象征，舞龙是流传在中国民间的一项传统艺术。而隆里人玩的龙，是别具一格的“花脸龙”。

这个特殊的民间艺术形象，是一种舞龙与戏曲相结合的表演形式，文化内涵丰富，由隆里百姓数百年来集舞龙和戏曲表演之大成而创造出来的一种民俗，在当地百姓的精神文化生活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

隆里古镇属于贵州独有的“屯堡文化”，这里的村民都是明朝洪武年间来自江南戊边将士的后代，六百年来传承的是地地道道的江南文化，在黔东南的苗侗地区形成奇特的“文化孤岛”，“花脸龙”就是从江南传承至今的汉文化习俗。

陶柄均是我第一次去隆里寻访“花脸龙”认识的朋友，他现在是贵州黔东南州锦屏县人民政府命名的隆里“花脸龙”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之一。这次又去隆里，我事先与他约定，请他再为我们演示绘作“花脸龙”的绝技。

在隆里董家坡，陶柄均指着他家墙上画的一对龙头对我说：“我最喜欢画龙了，镇里的老人都说我是‘龙的传人’。”在隆里古镇，的确也找不到第二个像陶柄均这样的人，把龙画得如此栩栩如生，出神入化。

可在父老乡亲的眼里，陶柄均从小就与众不同，因痴迷上了画画，几乎荒废了学业。“我从小喜欢画画，不管在田间地头，还是在课堂上，都沉迷于绘画，所以我连初中都考不上，属于没有文化的人。”他一脸憨笑。

陶柄均就是凭着这股钻研的劲头，画龙技艺日臻成熟。当他自小从老人们口中听到“花脸龙”的传说后，凭着自己的想象力，描绘出12个“花脸龙脸谱”，由于形象出彩，效果逼真，赢得了父老乡亲的一致认可，并一直沿用至今。

“我不知道我的画属于哪一种画派，我也不知道我的画属于哪一种画法，但我觉得我画出来的东西，好像原本就是脑中固有的，这是我们的根与魂，这与我心中真实的感受很接近。就像村外种在地里的庄稼一样，离不开隆里这片热土。”

其实，陶柄均的大多数作品更接近工笔画，画面颜色艳丽、沉着、明快、高雅，线条工整、细腻、严谨，每一个部分都带有一定的平面感和装饰性。同时，他还采用东方水墨与西方水彩相互交融的绘画方式，使画出来的作品更加接地气，看上去活灵活现。

我们又随陶柄均来到村中由唐朝王昌龄创办的龙标书院，这里有一间他的工作室。我找来两位在“隆里明朝千户所”讲解的姑娘，请陶柄均当场作画。他略一思索，根据两位姑娘的脸型特点，一个画了一朵牡丹，鲜艳欲滴；另一个画了一条龙，腾云驾雾而去。惹得边上的两位“赵匡胤”喜欢的不得了，立刻左拥右抱。

陶柄均就是这样一个既传承了传统文化，又在传统文化基础上有所创新的人。陶柄均在墙上挂了一张宣纸，站立着挥舞画笔，不多会功夫，一幅四人“花脸龙”就基本成型了。陶柄均作画的条件没有过多的讲究，地上、墙上、人脸上、身上，只要能落画笔的地方，都是他创作的舞台。

随着隆里古城的旅游资源的不断开发，陶柄均这门“花脸龙”手艺也成为了一种稀缺资源。“有的游客喜欢体验‘花脸龙’，画一张脸谱有20元的小费，一天也能赚数百元。如果遇上节假日，尤其是元宵节，每天有数千元的进账。”

当然，陶柄均画龙技艺的传承和创新，并不是仅仅为了个人的那点利益，他的理想是让这项珍贵的文化遗产传承有序，发扬光大，让全中国，全世界都知道隆里有一个“花脸龙”。

陶柄均告诉我，他过几天就要去深圳参加黔东南旅游推介会，而锦屏隆里的“花脸龙”是其中的一项重要内容。我相信，“花脸龙”一定会以它独具的强大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成为激发国人热爱家乡，奋发向上的一种精神文化力量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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