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过年的味道

信马由缰

文学原创：江兆玲 现在的年味淡了，不像我小时候 进了腊月门，家家户户就开始忙活开了。先是等碾。
等碾也就六零后在农村生活过的知道是怎么回事。再年轻点的或者生活在城市的人就很难理解了。
等碾的时间也是这个村新闻联播的时间。谁家姑娘和谁家小子好了，谁家婆媳吵架了等等的新闻在这里迅速传播。推碾子的听着不觉得累，等碾的听了也不觉得时间难熬。说得眉飞色舞，听得津津有味，不觉就排到自己推碾子了。碾好了米的不走了，留下来继续听。排上号的边推碾子边听，笑声能传出好远，过路的听见了要走过来凑热闹，闹腾着玩的小孩也钻进人逢里听听是啥事。这样一个碾子周围就围成了说书场了。不等米下锅的为了听故事也端点粮食过来凑热闹。
到了晚上碾子也不停。那时候没有电灯，大家就点个马灯挂墙上照着推碾子。
尽管天气很冷，但推碾子是体力活，脚步不停的围着碾道走脚底板是热的，脚热了浑身就暖和了。
等碾子的要是脚冷了会主动帮忙推一阵碾子热乎一下脚。
一个腊月下来，碾子像个不知疲倦的知了一样，吱扭吱扭叫个不停。
就是在这吱扭吱扭的声音碾出了年糕，玉米糕，渣糕等过年的稀罕物。所以大家都喜欢这声音。
要等这些东西出现在街面上得过了小年。先是做出豆腐来，等杀了猪买几斤猪肉带上豆腐便是媳妇给娘家送的最好的过年礼了。这时候娘家为了给闺女家押点东西回去会早几天把年糕和白面蒸的小鱼蒸好，等闺女回家时放上几块年糕预示日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放上鱼预示着年年有余的意思。图个吉利。
当我们这些小孩托着自己家蒸的年糕或者炸的丸子在大街上显摆时，那就到了腊月二十八九，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吆五喝六的忙活这么久最终终于可以享受到这些美味了。不过美味不可多得，顶多尝尝，不能放开肚皮吃。要供神仙，要请家族中长辈，要留着请客送礼的一圈下来，我们这些小孩能吃到嘴里的没多少。 那个时候的孩子不像现在要放到第一位，大家都不把孩子当回事，所以孩子也不知道撒娇，都像皮猴子似的抓个煎饼跑到街上边吃边玩。渴了吃根挂在屋檐下的冰溜子或者随便到谁家的水缸里砸开厚厚的冰面用水瓢舀起带冰渣子水就喝。弄不好还挨大人一顿骂，咧嘴笑笑跑出去继续玩。谁也不会肚子疼或者被骂哭，更不会抑郁。
过年对孩子的诱惑除了吃就是玩。吃可能得到的不是很多，但玩是真好玩。放鞭炮，踢毽子，打琉璃，打懒老婆等等的游戏哪怕玩到深夜大人也不会找。只有你玩累了或者都回家了你才回家随便吃口东西睡觉。
尽管这样，大家都是笑着入睡又笑着起来再重复昨天的故事。谁也不烦不累。要是有场戏看那可了不得了！这些皮猴子是最先上台表演的人物，翻跟头的，打翻身的……做鬼脸的，大喊大叫着显示自己的本事。
等戏开演了，这些皮猴子也不坐着看 ，爬树上的，骑墙头上的，最能皮的会偷偷蹲在幕后看演员化妆，冷不丁窜出来把演员吓一跳他就心满意足的跟伙伴显摆去了。
想想这些趣事，感觉自己回到童年一样有了盼年的感觉。
贴年画
过年贴对联，挂年画是一项重要活动。等门口贴上大红对联，屋里贴了喜庆的年画，陈旧的房子立刻变得鲜艳无比，像小姑娘穿上花衣裳，马上就漂亮了！
记得过去贴的年画是胖小子骑在鱼上或者公鸡上，这自然是祈求多子多福年年有余，公鸡自然预示大吉大利！再后来年画多了一些戏曲里的剧照，有红灯记里李奶奶和铁梅高举红灯的，有舞剧红色娘子军的，有沙家浜里阿庆嫂智斗片段的等等。再后来就丰富多彩了，渐渐多了古装戏画面，有追鱼里的，有白娘子，有梁山伯与祝英台，有越剧红楼梦里的剧照等。渐渐的古装戏变时髦演员，《小花》里成名的刘晓庆和陈冲这俩演员被挂到家家户户的墙上。张瑜扮演的小凤仙和《小街》里短发的形象又成了年画的主角。接下来明星越来越多，墙上的明星、歌星、模特五花八门丰富多彩…… 现在住上楼房的人们挂在墙上的大多是自己的照片。精致的妆容优雅的姿势不比明星差。就连手机屏上用的也是爱人或者自家孩子的照片。手机上发段子，拍美片等等的娱乐项目更让老百姓过把明星瘾。在这谁都可以当明星的时代，家里这么重要的地方自然是女主人绽放自己的舞台。新婚小夫妻的婚纱照有的比明星还漂亮！挂在家里更显甜蜜温馨。有宝宝的自然宝宝成主角，胖娃娃都是自家的，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比过去年画上的胖娃娃更可爱！
日月如梭，生活在变，年画也在变化，变得越来越好……
年五更
年五更就是我们说的除夕之夜。我们小时候到了年五更是不许乱说话的。大人带我们到祠堂奉上最好的菜肴，祠堂正面摆的是祖先牌位和各家送来的贡品。长辈很严肃的坐在两旁，看我们这些小辈磕头。在祠堂自然是大气不敢出的，回到家也一样，大人早早嘱咐过了，年五更不要乱说话，要说也说好听的，就连饺子破了也要说成挣了，挣钱的挣。
还有包饺子前要洗手，洗手水不能随便泼，万一泼到来家过年的神仙或者祖先身上就不好了。这话让我们害怕起来，好像每个地方都有看不见的人在晃动。本来油灯光不怎么亮，再加上这些嘱咐和想象，整个年五更就大气不敢出的坐在面桌前包饺子。包完饺子就干等五更时吃饺子。
这段时间最难熬，又冷又困还不让睡觉 有几个本家哥哥姐姐来约我出去玩，因为胆小怕黑从来不去。大人以为我是乖听话不乱跑，他们哪里知道我连门口都不敢望一下，一整夜都是紧张的大气不敢出，就坐有灯光的地方。脚冻麻了也不敢动，手冷了可以袖袖子里。
大人也不怎么说话，有人来了说几句过年的话就走了，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说了不吉利的话。
最害怕的还是有关过年的来历的故事，说每年这一天会有个叫年的怪兽来村里抓小孩，人们为了驱赶这个怪兽才放鞭炮吓唬它，怪兽就不敢来了。因此，每到怪兽来的日子大家就放鞭炮，渐渐的就形成了过年的风俗。
这样紧张的等待感觉时间像被冻住了似得。直到听到远处鞭炮声传来心里才放松些。这时候还不能动，因为鞭炮声稀稀拉拉还不到准点，直到听见村子里鞭炮齐鸣震得耳朵都嗡嗡响的时候，大人才起身去烧水煮水饺，我才敢起来活动一下。因为此刻绝对不会有怪兽出现，它早被吓跑了。
等水饺出锅要发纸码，院子里有个桌子，上面早摆好了贡品，再把水饺放上就有酒有才菜又有饭了。等在院子里烧了元宝纸钱后就放鞭炮了！尽管害怕的捂上耳朵，但还是凑到门口看鞭炮炸响的时刻。
放完鞭炮才能吃水饺。这时候往往一放松就忘了一些禁忌，如果看见碗里有破了的饺子说出来了，或者着急吃说了句烫死了这样的话，你的头上准挨一巴掌。
这时候才想起不该乱说话，赶紧吃了饺子钻被窝。不过是睡不好的，因为整个晚上鞭炮声不断，一直响到天亮。还有一个睡不着的原因就是怕睡过头了耽误随哥哥姐姐们去长辈那里磕头拜年。那可是我们全年最高兴的时候，因为有压岁钱！
现在的除夕夜多好！除了有丰富的美食，还有丰富多彩的春节晚会！每年和家人品着美酒，看着春晚，再回忆一下那担惊受怕的年五更，感觉像童话故事一样神秘。
一年一度的除夕夜，一岁一朝的新气象！感恩一切吧！好好珍惜当下，这也许是后辈们留在回忆里最美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