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冬天

梅花雪

<h3><br></h3><h3>那天,偶然看到一张图片:几间茅屋,几树梅花,屋顶地上大雪茫茫。</h3><h3><br></h3><h3>虽是寥寥几笔,却像有什么在我的心里轻轻弹拨了一下,明明是一幅天寒地冻的寒冬景象,我偏感受到几许暖暖的温情。似乎我只需轻轻一推,推开的门里,便会有一炉熊熊的炭火。而在那闪烁燃烧的火焰里,便会依稀闪现出我那些回不去的旧时光。</h3><h3></h3> <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b></h3><h3><br></h3><h3>“十月一儿,棉得儿得儿”。冬天似乎就从农历的十月开始。因为从十月开始,棉衣就已经穿到了身上。从秋到冬,几乎没有过渡,昨天还是几层单衣穿在身上,一夜呼呼的西北风之后,今天便是一身棉衣了。并且一穿就是好几个月,非到春暖花开时,是绝不可能脱下来的。</h3><h3><br></h3><h3>但感觉小时候的冬天似乎不太冷,没有贴身的秋衣秋裤,一身母亲亲手缝制的棉衣棉裤,套上一身已经不太囫囵的外罩,便可抗过一个冬天。</h3><h3><br></h3><h3>我很喜欢刮风的夜。在窗外呼呼的风声里,躺在暖暖的被窝中,挨着最亲最爱的母亲睡觉,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心里满是喜悦和满足。况且大风过后,我便可以去椿树下拣细椿树枝。那时候有一种小孩的游戏就是用椿树枝玩的,平时不容易弄到,大风会吹落很多很多椿树的细枝,捡拾一些游戏时用,真是一件快乐的事。</h3> <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二</b></h3><h3><br></h3><h3>似乎小时候的冬天总是下大雪。因为每当想起小时候,总会有雪的影像在脑海中浮现。厚厚的雪铺在地上,满眼洁白,平日里崎岖不平的道路在雪的掩饰下变得干净而平坦。我特别喜欢在雪地上走路,松松软软的雪在脚下发出的吱吱声,总让我心里生出许多欢喜。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小心一点,雪是不容易弄湿鞋袜的,那样我就不会因为鞋袜弄湿而被大人斥责。</h3><h3><br></h3><h3>还喜欢将雪团成雪球捧在手里。虽然冰凉的雪球把双手冰得通红,也不舍得将雪球丢弃。反正不怕,回到家里总有火炉可以暖手,总有母亲可以暖心。</h3><h3><br></h3><h3>也堆雪人。哥哥姐姐们用铁锨在院子里铲雪堆雪人。但不知道是时间久了记忆模糊,还是那时堆雪人的技术的确不高,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雪人好像都是矮矮胖胖,五官也不精致,不是很好看的。</h3> <h3><br></h3><h3>化雪的日子可就是有苦有乐了。</h3><h3><br></h3><h3>乐的是每天清晨,都能看到屋檐下那一根根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冰凌。明知道很凉很凉,明知道大人坚决不允,但背着大人,还是要偷偷弄下一根尝尝的。冰凌入口,一种寒冷从口入心,紧接着遍布全身,禁不住打个寒战,但心里却是极满足极惬意的。只是微微有点遗憾:若是这冰凌能留到夏天再拿出来吃,该有多好!要知道,烈日炎炎的夏日里,想要吃到一根五分钱的冰棍,那是一件多么奢侈幸福的事情啊!</h3><h3><br></h3><h3>只可惜,冰凌的出现也许就是一个美丽的幻梦,即使冬天的阳光并不强烈,也依然可以将它融化不见。想要将它放到夏天,唉,也就是一个美丽而惆怅的幻梦罢了。</h3> <h3><br></h3><h3>在化雪时走路才是真正让人痛苦的事情了。踏雪时有多舒服,化雪时就有多痛苦。本就是崎岖土路,又经大雪几日浸泡,简直泥泞不堪。有时候泥巴会紧紧拽住你的双脚,让你在抬脚时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把靴子留在了泥里,一段路走下来,气喘吁吁,疲惫不堪。</h3><h3><br></h3><h3>但,这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我最害怕的是雪泥把脚上的布棉鞋弄湿。只有一双棉鞋,如果弄湿了,要不就老老实实坐在家里等母亲把它烤干,要不就穿着湿透的棉鞋出去玩。当然,哪一种选择都不是我喜欢的。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这可真让我无法忍受,但穿着透湿的棉鞋出去玩耍,让双脚忍受越来越冰凉的鞋子的欺凌,这也算不得一个明智的选择呀。</h3><h3><br></h3><h3>当然,母亲绝不会允许我自己选择。她早已替我做好了决定:烤鞋。</h3> <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三</b></h3><h3><br></h3><h3>如果不是小孩子贪玩,坐在家里烤鞋其实也并不是很难过的。坐在用砖和黄泥砌成的火炉上面,看着棉鞋在炉火的烘烤下冒出缕缕白烟,浑身都是暖烘烘的。倘若大人心情够好,日子清闲,还会在火炉边讲些小故事来听呢。</h3><h3><br></h3><h3>我最喜欢听父亲讲故事。不管怎样的故事,一经他讲,便会活灵活现,妙趣横生。他读的书多,最喜欢讲《三国演义》,刘备关羽张飞曹操,便在他的故事里被我们熟悉。记得有一次他偶尔讲了一个鬼故事,不知是故事本就恐怖,还是他讲的太绘声绘色,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我都吓得睡不着觉。只可惜,一家之主,生活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肩上,使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让孩子们望而生畏,所以也就很少听他的故事了。</h3><h3><br></h3><h3>回想起来,真正能够尽情听他讲故事,还是在他生病之后的那段日子。那时候,虽然明知这病恐怕不好,但他依然怀抱希望,乐观自信,每日输液时便是他讲故事的时间。有时候看他讲的激动时扎针的手都会抖动(帕金森的影响),便会劝他少说。如今想来,哪怕他的手再怎么抖,我都不会再劝他少说了。</h3><h3><br></h3><h3>只可惜,这样的机会永不再有。2012年的夏天之后,世间便再听不到他的声音。若想倾听,只能是在午夜梦回之时,依稀往事潜入梦, 真真假假难分辨了。</h3> <h3></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四</b></h3><h3><br></h3><h3>冬天的雨最是讨厌。虽极少有大雨,但小雨依然清寒。且雨具缺乏,一顶草帽根本抵不过它的侵袭。往往从家跑到学校,短短几分钟的路程,衣服也会被打湿。况且,雨后的道路满是泥泞,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泥路上行走真的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与大雪相比,冬天的雨真的一点也不好玩。</h3><h3><br></h3><h3>也许是小时候对冬雨的讨厌成了一份心结,直到现在,对冬雨飘零的讨厌,依然是我心头不变的情绪。</h3><h3><br></h3><h3>不过,冬天的夜晚是很温暖的。一家人围着火炉烤红薯。平日也不觉得红薯有多好吃,但一经炉火拷过,红薯香气扑鼻而来,那份诱惑是怎么也无法抵挡的。</h3> <h3></h3><h3><br></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五</b></h3><h3><br></h3><h3>几场大雪之后,春节就临近了,漫长的冬天也便走到了尾声。农历的腊月二十三便是过年的开始。那天的黄昏,总有小孩子满街跑着唱着“二十三儿,炕锅边儿”。童稚的歌声里充满着马上要吃到火烧(锅边儿)时快乐与幸福。</h3><h3><br></h3><h3>于是,在家家户户准备年货的热闹里,在小孩子快快乐乐的歌唱声里,冬天终于渐渐地走远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