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left;"> 回乡已有几天,当脚踏家乡的土地,听着熟悉而久违的乡音,飘忽不定的心就像树苗抓住可以生根的土地,霎时间发芽开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了。</h1><h3> </h3> <h1> 对于一个长年漂泊异乡的人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忽然遇到一个同乡,用家乡话问候彼此后,再匆匆告别,那样,这一天都是精神焕发的。或者走在街上,忽然听到传来一两句亲切的乡音,左顾右盼,寻找声音的来源,哪怕找到的是远离的背影,心也是欢欣雀跃的。那一刻,我会格外思念一个叫“家”的地方。</h1> <h1> 在北京,其实有很多家乡的人,但散落在偌大的首都,犹如星辰散落在浩瀚的天空,彼此相映却又彼此远离。都市快节奏的生活方式,让每一个努力拼搏的异乡人,走在街上的脚步都是匆匆的。即使是最要好的朋友,要想聚一聚,那也是非常难得的事情。</h1><h1> 我和发小明子都在北京,她在大兴,我在西城,相隔甚远,相约了好多次想聚一聚,但由于各自都在奔波忙碌,每每都不能成行。2018年10月1日前,明子说下定决心抽空要去西城看我,我开心地不能自已!提前好多天就把十月一日兼职机构的课调好了,一早我就买好菜等待她的到来,我们一起做饭,吃饭,去不远处的大观园游玩,拍照。我们一起开心地大笑,肆无忌惮地用家乡话聊曾经过往,聊工作得失,聊家庭孩子,丝毫不必理会路人甲乙怪异(北方人都说我们的家乡话是鸟语)的眼神,那发自内心快乐的笑声,时常会在漆黑的深夜让我回味无穷。</h1><h1> 然,就是这样一年一次相聚的机会,对于漂泊异乡的我们也是奢侈的,转眼一年多过去了,我和明子虽同在一座城市,却再无合适的机会又一次见面。</h1> <h1> 我所在的学校附近有一家燕川饭店,顾名思义,是一个四川人开的饭店。学校期末聚餐,同事们小聚都会选择这家饭店。他们家的菜川味甚浓,颇得我们的好感。一直只知道这家饭店菜味儿好,却不知他们家门口卖的早点也是风味独特的,那是浓浓的“家乡”味儿。</h1><h1> 一次周六早晨去机构上课,追一辆598公交未追到,估摸着下一辆还有10分钟才能到。得空寻着香味儿来到燕川门口,看到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儿在卖早点,他们一边手脚麻利地帮排成长队的早行人分装早点,一边简短地交流着。我敏锐地捕捉到他们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里,夹杂着我们的家乡口音,很像无为巢湖含山一带的(长年在外,对家乡话基本已经能辨出大方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轮到我买时,很冒昧地问他们:“老板,您哪里人?安徽巢湖的吗?”“是啊,是啊!含山的!你也安徽人啊!”大姐和她儿子热切地问我。很自然,我们不再用普通话交流,改成家乡话攀谈了几句。匆匆地,她们要做生意,我要赶路。付钱时,大姐硬是不要,说是要送老乡一顿早餐,就为这种“遇见”的缘分!而我又怎么能辜负了这个缘分呢?</h1><h1> 自此后,每到周六,我都会特意去她们那里买早餐。只为能吃上一口家乡风味的早点,听几句熟悉的乡音,再知道同样漂泊的她们,在这个城市里也安好的讯息。</h1><h3> </h3> <h1> 都市的大不是用脚步或者自行车能量出来的,坐在公交车上听着她们用地道的家乡话嬉笑怒骂,是我每天的期待。</h1><h1> 我租住在西城区,单位却在二十多公里外的石景山区。坐上76路公交车下车三分钟就可以到单位,是我觉得比较幸运的事,最起码不用倒车,最起码不用天天挤地铁,虽坐上车耗时也有一个多小时。</h1><h1> 每个周一至周五早晨六点,我准时在广外关厢坐上车,车到六里桥东就会遇到她们叽叽喳喳地上车。她们一行有五个人,应该都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纪。从她们的交谈中我得知,她们都是在万寿路附近做办公楼保洁工作。其中三位是肥东长临人,一位是黄麓的,还有一位可能是四川嫁到长临的,时间久了,听着她讲的长临话不地道,四川话又很蹩脚,真是别有家乡味儿。</h1><h1> 先前我也想试着上去搭讪,但因车上人多,她们一起的人也多,始终担心尴尬而不敢上前造次,索性就坐在一边“偷听”她们旁若无人的聊天。</h1><h1> 几乎每天,她们都在车上大声地呼朋唤友,譬如:小白,这里有空正座位,过来坐啊!或者:大刘,这里有倒座,我不能坐,一坐就头晕,你过来坐!……诸如此类,从不管车内的安静,更不管乘客的侧目,有时真让我恍若回到家乡的小镇或村里一般。当然有时,她们也会几个人坐在一起,用肥东话,黄麓话“悄”声说着张家长李家短。这时,我总是坐在一边闭目侧耳倾听她们自以为除她们几个之外,没人能听懂的“秘密”。我常常也为此而窃喜,觉得自己犹如一个窃听器,在这里窃听着她们所谓的“悄悄话”。</h1> <h1> 我所教的那个班进入五年级后,九月份学生报到收学费时,班里去了一位名叫彬彬的新生。起初,听彬彬爸爸的口音,我以为他们是合肥肥东人,一瞬间涌起的无限乡情,让我向他们介绍学校班级时也格外卖力。后来,听他们说是六安的,虽离我家乡烔炀远了些,但他们那颇像合肥口音的六安话,却让我倍感亲切。每次和彬彬的家人通电话时,我更愿意用方言和他们交谈。</h1><h1> 一年半过去了,如今彬彬依然在我班里。而他的父母不仅是我学生的家长,更成了我生活中的朋友。因为和他们在一起用家乡话聊天时,我能更深地感受到“家”好像就在眼前。</h1> <h1> 每年正月里出门,腊月里回乡,很多出门打工的人,抛妻别子,忍受着离别之痛,思念之痛,周而复始地疲惫着,煎熬着,刚出门就会期盼着每年春节的到来,期盼着那短短的团圆的几日。就这样在期盼中青丝变华发,皱纹爬满面。但为了日子,他们都必须苦熬着,苦熬着……</h1><h1> </h1> <h1> 前几天,在抖音上刷到这样一个短视频——一色的湖北人在北京,一色的红围巾,在新年到来之际相聚一堂,用家乡话歌唱着自己的家乡,好多人边唱边流眼泪。那场景,让看视频的我也是感慨万分。真期盼漂泊在外的安徽人也来这么一次相聚,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h1> <h1> 出外这些年,遇到安徽的老乡比较多,遇到的合肥、巢湖的老乡也不少,但真正能遇到烔炀老乡,却好像从没有过。想象着有一日,正急匆匆走在异乡街头,忽然听背后有人用最纯正的烔炀话喊我:嗨,原来你也在这里!一如我的父辈呼唤着我的乳名。</h1><h1>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紧紧拥抱着我的乡亲,就像紧紧拥抱着家乡亲亲的土地!</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