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云

一丁

她说她喜欢这样的山庄，看看，那么恬静，那么温柔，那么美丽，那么神秘，小桥流水，泉水叮咚。

　　女人就该生活成这样，洁净.清亮.跳跃。这样的女人才显得飘逸，才有让“臭男人”不敢小瞧的魅力。
　　“臭男人？”
　　我攥紧了拳头表示抗议，做出要打的架势，“再说臭男人，小心把你踹在阴沟里。”
　　“ 嘻嘻，不是说你，你这么香的男人，那是臭的？说的是那些个有几个铜板，三两锭银子，小鸡肚肠，肚里没几滴墨水，四处摆阔，炫耀大款，动不动就粗话，来不来就骂娘，到处找女演员喝茶，找女记者神侃，到娱乐城泡妞的土财主”。 青青云说这话的时候总是夸张地露出一脸的鄙夷，手舞足蹈晃着她那纤细白皙的小手，直到把自己晃累，晃得口干舌燥后提起一瓶矿泉水灌进口中才作罢。
　　

　　不媚俗，不奉承，不做作，伶牙俐齿，风风火火的青青云就这样心直口快地在她生活圈子里傲然成一道令人看得羡慕、嫉妒、恨的别样风景。

青青云有一双敏锐的眼睛。

她是一家大型国企钢铁公司的人事经理，选人看人自有一种独到的犀利的眼神，从她眼皮下进入公司的好些个大学生不几年就成了公司的顶梁柱，特别是六年前她执意选进的那个销售鬼才，当时两副总都不看好的人，是她力排众议用她的玉牙珠齿坚持老总要他、用他。
　　一年后，鬼才带领一个团队，让公司的业绩年年窜红，乐得老总年终酒会上每每都要拿她说事，拿他炫耀。每逢这时，销售部，财务部，公关部的一帮年青人立马抢上来敬酒，“云姐，云姐”地叫个不停。
　　然后会拉着她喝得满脸红霞后又挟持她跑到年青人宣泄的迪厅、歌厅再去喧嚣半夜。

　　她常说，我就喜欢年青人、看好年青人，与年青人在一起就是朝气，就是带劲，就是爽，即使她也不过三十带点小尾巴。

　　她常常与年青人一块疯，一块闹，一块偷园子的水果。她喜欢开着她那张本田叫上几个人飘到海边，把自己砸到沙滩上日光浴，在沙窝里打滚，对着大海狂叫，然后在浪花中腾跃，击水，直到精疲力竭。

青青云是一个理性的人，她学的是计算机专业，用起计算机来就是贼棒。那双手在键盘上敲击，就像她在生活中写诗、写文一样行云流水，毫不含糊。
　　如果说一流的音乐家是用指尖在钢琴键盘上舞蹈出波澜壮阔、摄人心魄的天籁乐章，那么，南大计算机的才女是用指尖在电子键盘上运动出节奏舒缓，韵律柔美的艺术体操。

青青云的敲击是一种从容的享受，那种随意是放任灵魂在滴答声中塑造一尊冷峻的雕像，是纵容思想在翻飞的手指中绘成一幅绝妙丹青。

接触过她的人，看过她敲击键盘的人都夸她，用计算机就像在玩一种赏心悦目的玩具，那么流畅，有那种夏天在清泉里涉水的清爽。

一天，她突然辞职了。两地奔跑的日子，一半因为他，一半感觉累，她想歇一歇、静一静。 当她把辞职书摆到老总的案头，老总迷糊了，问：为什么？
　　她笑笑，不为什么，就想歇歇。 离开办公室看最后一眼的时候，她犹豫了，仅仅是为歇歇，她放弃了工作，放弃了十六年她燃烧了青春的地方？

就这样走了，义无反顾，在同事送别的酒会上，她醉了。

走了的日子，她依然开着车在城市的街道上转悠，她依然弄不清城市街道的方向，常常直行的，她要左转，常常在转错的时候警察找上来时赖皮地把车交给警察，请警察帮她倒车，带她到下一个正确的路口。

　　本来就忙得晕头的警察常常被这无赖的美女赖上，乖乖地帮她倒车，指路，在严厉地训斥一通，不能下次再犯！

每到这时，她总是可怜的，老实巴吧的，乖乖地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警察的眼，一副任罚，任批，任宰的无辜样。可等警察一转身，坐上车，喇叭一按，笑笑地飞吻一个，拜拜而去。

闲暇的日子，开初是自由、惬意的，能睡到自然醒。脱离开紧紧张张的日子一旦让自己随便安排，的确享受。
　　

　　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城市的拥挤与慌张，不再匆匆起床，不再匆匆地穿衣，洗漱，早点，拧包，送孩子。不再丢三落四、忘了电话、散了书包、忙碌得像快散架的公交。

早晨，有时间慵柔地伸伸懒腰，悠悠地踱到窗前，拉开帷幔把阳光放进来，呼吸，亮亮嗓、哼两句小曲儿、弄弄草，理理花，真好。
然后，美容，逛街，瑜伽，音乐，爬山，与闺蜜咖啡厅聊聊、邀蓝颜酒吧坐坐日子就这么打发。

时间一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家里不太安生了，老公回来，总要斗斗嘴，不是皮包没放到位，就是鞋子不干净，再就数落逛街没人陪，听音乐形单影只。儿子回来也总想骂骂，不是进门大呼小叫吓了她，就是没礼貌、没良心没叫她。一次，还因为上中学的儿子不再让她抱抱感觉特别的失落。

她知道，她孤独，她空虚，她拼命地瑜伽，去帮朋友家带娃，狠劲地买衣服，买鞋，买想买的一切，把自己玩得虚脱依然不能充实生活，她知道，这不是她要的生活，她必须做点什么。
　　

　　闷了一段时间她，不再想把自己养得白白净净的了，她明白，她是属于群体的，属于事业的，属于年青人那一类的，她不能离开社会，没福气过养尊处优，阔太太一样的生活，那样，她会找不着自己的。

　　

转了一圈，她又走进了竞争，选择了忙碌。那天周末见到她的时候，她又满面春风地笑了起来，走，红酒去，“维也纳慢摇吧！”

水一样的青青云呀，流淌的女人。

2008、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