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放翁自放

空中草原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品 悟</b></h1><br>行走于广袤的原野,有感于天地之灵长的博大与精深;徜徉于历史的丛林,深深领悟伟人思想的深沉与广博。<h3><br></h3><h3>陆游,这位伟大的爱国诗人,以他丰富的诗作闻名于世,曾经我只知道《剑南诗稿》,却不知晓其狂草,我想也许正是因了这狂草才更能体现出这位爱国诗人的放达与崇高吧。</h3><div><br></div><div>一位满怀热情的诗人,一位充满斗志的勇士,用他满腔的热情谱写着生命中最真挚的乐曲。这乐曲中有呼风唤雨、晓勇善战的蛟龙,这乐曲中有“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神龟,这乐曲中有充满无奈、至死惦念故国的“乃翁”。凄美的乐曲,精彩的“诗”与“书”。<br></div> 陆游,号放翁,一生以诗鸣天下,是继屈原、杜甫以后又一个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与他做诗近万首的产量相比,他流传后世的屈指可数的书札、自书诗卷等墨迹,只能算是“诗余”。诗名掩了书名,这样的例子还不算少。与他同时代的有范成大,比他早一些的有苏舜钦;更早一些的李商隐,其书“意气飞动”;刘禹锡、柳宗元写碑、书丹,文章又假翰墨为助,传为美谈;还有“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之书,“天骨劲健,自有高处,非众人所可及”,难怪有精辟之极的《送高闲上人序》为后代书家所乐道。“诗圣”杜甫,既有“书贵瘦硬方通神”的妙论,又擅“观我落笔中书堂”的潇洒挥毫。更不用说李白的“醉墨”,贺知章“尤见真率”的草书……这些中国历史上的大诗人,大书法家,现在为人耳熟能详的大抵只有其诗名了。<br><br>对于这种现象,陆游几乎是有点愤愤不平,说到他自己的字,他说“一朝此翁死,千金求不得”。读这两句诗,我的心头曾为之一震。为了不做“睁眼瞎”,我把能够搜罗到的陆游书迹反反复复地看了。越看,越觉得好,越觉得陆游的深刻。<br><h3><br></h3><h3>在陆游的所有书作中,他的楷书《焦山题名》雄伟厚重,不在“宋四家”之一的蔡襄之下;他的行书《奏记帖》、《野处帖》,字字精妙,兼有杨凝式、苏东坡笔意;他的行草《自书诗卷》,妙心所发,写意抒怀,进入到心手两忘,兴会淋漓的境界。然而,我要说,陆游在中国书法史上最具典范意义的应该是他的狂草。</h3><h3><br></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纵酒长鲸渴吞海,草书瘦蔓饱经霜。</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付君诗卷好收拾,后五百年无此狂。</b></h3> <h3>这是陆游对他自己草书的自信,此诗写于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是年陆游57岁。<br></h3><h3><br></h3><h3>翻开陆游的人生履历,他从中原“渡河、涉淮、绝江、间关兵间”的逃乱开始,中国历史上令人气短和倒霉的事都让他碰上了。金兵的铁骑蹂躏中原大地,岳飞以“莫须有”之罪被害于杭州风波亭,奸相秦桧把持朝政卖国求荣,丢脸面失民心的“绍兴和议”与“隆兴和议”……建立于风雨飘摇中的南宋政权,伴随着他走过了坎坷人生的最有作为的年月。其间,他也曾做官,但不是被弃置、罢归,就是走马灯似的被调动。一会儿福建、一会儿江苏、一会儿四川、一会儿江西,他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心里只有一个志愿:“恨不以此劳,为国戍玉关”。我们知道,他一生立志报效国家,耻于在温柔乡里“守妻孥”;年轻时,他常常挑灯夜读,读的是兵书;他也学剑,想的是“慨然思遐征”。 3万卷兵书,40年学剑,一身文韬武略,随时准备以身许国,收拾旧山河,不惜血洒大漠,马革裹尸。在汉中那段日子,他经常身穿威风凛凛的戎衣,过着艰苦备尝的军旅生活,曾有过雪中刺虎的壮举,驻守过边塞大散关。 “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这两句诗,至今读来令人依然神旺气壮。只要在任上,只要有一点话语权,他都位卑未敢忘国忧,不顾时忌,大胆建言,主张用兵,重整河山。“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仭岳上摩天;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望了一年又一年,盼了一年又一年,一遍遍地哭诉,一次次地呼喊,至死,他也没有弄懂南宋小朝廷为什么只图苟安而不愿去收复失地。有时,他也会想起老将军宗泽在病榻上“渡河、渡河、渡河!”的最后呐喊,想起“绍兴和议”以后面斥权奸的李光愤切慷慨的泪光,想起自己20岁时立下“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壮志难酬……苦闷、苦恼加苦愁,百无聊赖,他只好借酒消愁、解闷、释恼,浇心中之块垒:万事聊须付酣畅,大呼索酒浇使平。</h3><h3><br></h3><h3>五年前(公元1176年),有人诬告他“恃酒颓放”, 诗人自己说这是“罪其无辞”。还要什么理由呢?难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申辩吗?你不停地上书,你不停地唠叨,还不让人心烦?让你回家喝你的酒去!从此,陆游自号“放翁”。一壶酒,一树花,醉眼朦胧中都成了自己的化身。“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一一只有铁骨冰心“气节最高坚”的梅花了解他。“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h3> <h3>时间倏忽又过数年。这个扶不起的小朝廷终于彻底抛弃了他。忧国忧民的陆游,在山阴三山故居中苦挺着最后20年的岁月。生活窘迫不用说,有时“食且不继”,生了病连药都不吃,夜里为省灯油,书也不看了。然而,老诗人的骨头是很硬的,足迹从不踏进权贵之门。伴随着他的只有一枝笔,他用来写诗,也用来写字。我们发现,陆游的晚年诗是越写越多,字是越写越妙了。他也曾经自觉“醉草今年颇人微”,越发钟爱落纸挥毫了。有时,他甚至还觉得尺幅有限的蜀素吴笺都难以让他痛快地挥洒,表现豪放的气势,而要“付与高堂三丈壁”,像唐代的草圣张旭那样横扫千军如卷席。应该说,这是文化底蕴、艺术技巧加上思想爆发力的结果。如果没有家国恨、山河碎、心潮难平,如果没有民族仇、复国志、宏图难展,很难想象陆游的狂草会写得如此惊天地而泣鬼神。陆游曾对他的儿子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这诗外的功夫就是学养、阅历、思想与境界的总和。学诗如此,文学更是如此。现在“浪得名”的一些书法家,缺失的就是这种字外的功夫。</h3><h3><br></h3><h3>那是嘉定二年(公元1209年)的一个冬夜,三山笼罩在厚重漆黑的夜幕中,北风呼呼作响,已经80多岁逐渐衰老的诗人睡不着,便披衣下床,就着一盏烛光,又捧起了他心爱的那只酒杯,慢慢地自斟自酌,神思却在数千里外的疆场。像战士听到战斗的号角,山呼海啸,激情不可遏止,他冲上去,冲上去,抓过书桌上的毛笔,在纸上一阵挥洒。于是,狂风大作,黑云翻卷,神龙战野,奇鬼摧山。须臾,一幅狂草醉墨甫就,元气淋漓障犹湿。那字,像一条条久已蛰伏的蛟龙,蓦地飞舞起来,翻滚、腾挪、挟电、呼风、唤雨,炸响霹雳,让人惊骇。“正如久蛰龙,青天飞霹雳” ——他说的是字,我说的是人。诗人曾说,不要以为我蛰居在乡下,人也逐渐老迈了,但是,“一闻战鼓意气生,犹能为国平燕赵 ”何等的英雄气概!何等的壮怀激烈!数月之后,郁郁不得志的老诗人,带着“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终生遗憾走向了天国。</h3><h3><br></h3><h3>只可惜,这些精彩绝伦的书作没有流传下来。世人只看重他的诗而不看重他的字。现在,真的让我们 “千金求不得”了。</h3><h3><br></h3><h3>放翁、放翁,豪放于酒,也豪放于书。论酒,他“一醉须一石”,一石为十斗,李白只有“斗酒”,陆游的酒量有多大!论书,他“醉帖淋漓寄豪举”,纵横驰驱,上下飞动,豪迈之气不逊张旭怀素。是啊.是酒催化了陆游的狂草,是书完美了陆游的形象——那是他报国无门生命最后的舞台。</h3> <h3>文字:刘长春。</h3><h3>编辑、制作、校对:空中草原。</h3><h3>图片:美篇美友及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