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洞朗巡逻，迷路四天三夜，用野草充饥……

雪松

刘光福

作者简介：

　

刘光福 籍贯重庆市石柱土家族自治县，1972年12月入伍，在西藏日喀则边防服役16个春秋，历任战士、班长、排长、副连职干事，连政治指导员，驻岗巴县56206部队副部队长转业返渝。转业就职于重庆市石柱县建设银行支行至光荣退休。“青春无悔、赋闲怀旧”，律诗、随笔等“思念战友，追忆边防”的真情流露，被军地友人广泛称赞……

那年，我们洞朗巡逻，迷路四天三夜，用野草充饥……

吴景全老战友向我讲述了他在团特务连侦察排巡逻洞朗，迷路四天三夜，以及相关的过往之事：

吴景全老战友

那是157团与独立六团合编以后,我记得是蔡智竹首任团长﹙原定日長所边防六团副团长﹚；张振首任团政委(原157团副政委)；特务连连长蔡绍斌﹙原定结县日屋连队连长) ；指导員陈建；偵察排排长欧珠,(西藏日喀则白朗县人)。我们侦察排除执行特别任务而外, 还要经常奉令巡逻边防一线山口, 不论那一个山口要巡逻, 侦察排都跑不脱。侦察排分为捕俘班、擒拿班、火力班、各班承担的任务不同。每个班又分小组承担任务不同, 我在捕俘班2小组, 每个人职责分明, 训练既有共同科目, 又有不同训练内容, 每个人重点训练自已职责内的内容, 训练期间决不能马虎的, 那是要体现出“平时多流汗, 战时少流血” 的训练目的。每个人装备的侦察器械、长(短) 武器、砍刀、攀登绳、胸绳、战备镐、小圆锹等, 平时都是准备好了的。每次出发前只知执行任务, 具体执行什么任务, 只有上车车辆行驶到下车地点后, 带队才下达执行任务命令,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 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也懂得不该问的决不问的保密原則。

那次由副团长赵洪发率领我们侦察排为主的巡逻小分队,巡逻小分队从亚东驻地启程前往东嘎拉连队住宿, 当晚我们才知道次日要巡逻洞朗的多卡拉、吉姆马珍两大山口,为加强巡逻分队火力火器配置, 东嘎拉连配属两挺重机枪随同巡逻分队前往。为了避开B国一个居高临下的观察哨所对巡逻分队实施跟踪观察,小分队凌晨三点钟就起床, 反复清点携带物資, 按行进分队编组秩序, 通常都是我们捕俘2小组与火力小组组成尖刀班走在前面,从东嘎拉驻地出发,巡逻小分队从钻密林到荒无人烟的洞朗草场,到达贫瘠的山口,按照巡逻慣例要求, 按规定观察时间, 未发现边境有异常情况,即可从山口编成阵地依次撤除兵力兵器返回归建。巡逻分队撤离吉姆马珍山口,在返回途中,突然大雾笼罩洞朗地域, 真是在雲里雾里分不清东南西北, 分不淸方向,巡逻分队战士牵着手时,看不清对方真面目,指北针也失灵,判断不出立足在何地？巡逻队人員就成为纯碎的“盲”人, 不知行进方向,真是“祸不单行”,电台也中断频率,与上级台联络不上, 由此也会导致上级领导担忧或种种猜测,巡逻分队面临饥饿、陷入困境,彻底谜失方向。

巡逻分队人员在高山峡谷,原始森林中谜路三天三夜,携带的干粮也吃完了,边走边扯野草吃,开始只要将一点点野草喂进嘴里慢慢嚼,只要无怪味,不麻舌尖,无锥刺舌尖的感觉,就证明此类野草、叶子无毒,都可以吃。钻竹林就掰竹笋吃, 或者吃嫩竹子尖尖, 跟大熊猫一样吃嫩竹叶, 只要嚼得动, 都吃；扯能吃的野草叶子, 把沾有的杂物在衣服上一揩,就喂进嘴巴开始嚼、把根茎上的泥巴往雨衣或者衣服上一擦,就开始吃……。第四天上午,幸运地碰见老百姓种的青稞苗地,巡逻分队人员比牦牛还毛,连根拔起,在水溪沟里洗净根须上的泥巴,就开始吃, 比吃山里的野草有味道点,青稞嫩叶苗,根须嚼起来还带有一种甜味, 那遍青稞苗地, 可算是遭殃了, 一群穿军装的“牦牛”吃个不停……。我们在侦察排外出时, 有时还要带上自己种的生大蒜,用大蒜鉴别有无毒害的野菜野草、野磨菇等野生植物。

　　第四天中午一道悬岩绝壁实在爬不上去,一条汹涌咆哮的河流又挡住了去路,天无绝人之路, 沒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我们拿出砍刀,在河边选择一棵大树,战士们轮换举刀砍树,把树砍倒, 横在河中搭上“浮桥”,在过河时发现河中漂流翻滚的木梢,大家高兴的吼道,我们终于找到回家的路啰,顺着这条河流上, 上面就是加工木料场, 尔后就会回到驻地→亚东。当年亚东有个木料加工场,木料加工场的碎木梢顺水漂流而下。为此,巡逻分队人员顺河流而上,爬岩坎,钻密林,聆听惊涛喘急的水流声,忽听河流上方传来喇叭声,大家立足静听,确实听到上游有人用扩音器话筒在喊话：“我是某团参谋长某某某,我带领特务连的部份战士出来找你们3天了,你们现在在那里,听到后请回答。”当我们听到参谋长的喊话声后,我们所有人员异口同声吼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在河流的下游……, 巡逻分队所有人, 异口同声的吼声传播在原始森林里,回荡在亚东高山峡谷里,回荡声音超越亚东河流水声, 传播到参谋长他们耳朵里。当巡逻小分队赵副团长与参谋长见面握手拥抱时,都流下不知是苦是甜是寒酸的泪水,与此同时,寻找的人员从背来的面粉口袋里取出馒头分给大家,战士们见到馒头,左手拿一个,右手抓一个,横一口,顺一咬,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每人不少于吃了7.8个馒头,方才罢休。从那次巡逻谜路到吃野草, 使我想到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路上那些先辈们是如何走过来的, 怪不得有“苦不苦, 想想長佂二万五；累不累, 想想革命老前辈” 的警言名句, 我算是体会到了这一点。野外生存,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吴景全老战友

在亚东出巡途中最怕遇上第一种“天敌”叫蛭。蛭：环节动物的一大类,体形一般长而扁平,无刚毛,前后各有一个吸盘。生活在淡水中或湿润的地方,大多为半寄生,如水蛭、医蛭、山蛭等。有的吸食人或动物的血液。通称蚂蟥。有的蚂蟥从裤脚缝爬到腿上吸血；有的蚂蟥趴在路旁草丛叶子上,听到行人声音就飞向人身上。多人一路行走,走在前面的第一人不会遭到蚂蟥袭击,因为蚂蟥听到声音后,前面的人已经走了,从第2名开始,都会遭到蚂蟥或多或少的袭击,其自有入侵人体之道,通常人发觉身体某部位在发庠,你撩开裤子、脱下衣服,一条蚂蟥吸饱了鲜血,肉茸茸的,它的嘴咬住人体的肉,另一头的吸盘吸住人体皮肤,其吸力相当有劲,要用猛力才能拔下来,最好的办法用烟头烫它的身体,尓后将烟灰洒在它的吸盘上,它立即会吐完所有的吸血。所以出巡或有其它行动一定要将裤脚扎紧,包括野外宿营。

第二种难以预防的“天敌”牛虱子。牦牛虱子：头小,有短毛,没有翅膀,腹部大,类式地虾爬,寄生在牦牛身上,牦牛满山遍野寻草觅水,不可避免传播虱子。有一次实施野外训练宿营,一名新兵无经验,绑腿布未按教的方法缠紧到位, 年青人瞌睡又大,训练累得筋疲力尽, 一倒地就睡着,结果有6.7只牛虱子爬上他的大胯腿上,牛虱子头部钻在肉皮内吸血,每只吸血后,腹部吸得圆鼓鼓的,象中指头那么大。当这个新兵被痒痛的感覚醒来, 撩起裤子,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捉住牛虱子圆鼓鼓的腹部,用力才能拔出牛虱子来,最后一只咬住在阴囊上,由于用猛劲拔掉牛虱子在外部的身体,可头部留在阴囊里,后来只有用缝补衣服的针尖慢慢地把牛虱子头部一点一点的挑出来,才去卫生队上消毒水。后来从群众那里得知：有身上被牛虱子咬住后, 也只能用点燃的烟头烫它的背部,它一惊,头部就退出肉皮,否则,你用止血钳有时也夹不出头部来,在野外用带有小毛刺的草打它的身躯,它的头部也会退出皮肉之外。

吴景全老战友讲完以上野外经历生存之道后, 摇着头对我说道：老刘呀,你没有经历过侦察兵缺粮断炊,为了活命,完成任务吃野菜、嚼草根、啃树皮,蚊叮虫咬,狼狈不堪的那种狼狈劲,与野生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饥不择“草”,野外吃“土碗”饭。我问什么叫吃“土碗饭”?他说：在野外煮饭吃时, 只要选择一个大碗大的地方,用小园锹挖个坑,把方块雨衣铺在地面上,用拳头将雨衣一拳打下挖的坑内,一只“土碗”（凹）形成,把饭菜舀在“土碗”（凹）里,趟着或侧着、或者两膝跪着身体,拿出小调羹就开始吃饭,吃完饭后,把雨衣拿起来一抖,抖掉“土碗”里的残汤剩饭,这就是侦察兵吃的“土碗饭”。还有就是穿的雨衣, 把雨衣前面穿在后面, 把雨衣帽子吊在胸前当饭碗,把饭菜舀在帽子里, 拿出小调羹就开始吃饭, 有时调羹掉了, 就用手抓饭菜吃, 或者脑袋伸进帽窝窝里,就用嘴巴直接撮饭吃。所以,侦察兵往往执行特殊任务时, 除固有携带的装备器械和长﹙短﹚武器而外,宁愿多背几包子弹管用,少背个占空间的饭碗,为此,有时就只有吃“土碗”饭。

吴景全老战友最后对我说, 侦察兵军训又苦又累,擒拿格斗,攻（防）战术,抵进射击,五大技能训练,有时每天晚上要从8点训练到12点过才回来,夜间按方位行军、单独到亚东烈士陵园取“情报”等训练。夜间训练回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有时还得三三两两到外边寻找食物回来,煮来吃后才睡觉；有时在外面“野炊后”,才回来睡觉；否则,饥饿的滋味,彻夜难眠。我在特务连侦察排的事,讲出来既是辛酸的回忆,又是难忘的往亊。

说起亚东, 人们都以为亚东好, 亚东沟里气候确实好。像边防一线分队、哨所的干部战士驻防地段气候恶劣、交通不便、住宿、生活、站岗执勤、巡逻山口、国防施工、伐木抬木料、伐柴禾装车等等艰难困苦的滋味说不完, 道不尽, 太艰苦了！

千锤百炼侦察兵，眉头一皱计上心。

拳打脚踢使巧劲，擒拿格斗击要害。

昼夜刻苦练为战，文武双全显身手。

吃尽人间千般苦，皆为神州万家乐。

　　吴景全老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