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神—最悲情的X

孟木木

      说起日本作家，我最熟悉的是东野圭吾，读过近20本他的小说。虽说是推理小说，抛开东野初期的作品《放学后》，《毕业》等是较为注重复杂的犯罪技巧的本格推理以外，后期他的作品大多为社会推理，会让人去反思人性，反思社会。在我心中，以《嫌疑人X的献身》和《白夜行》为最佳，以“加贺系列”为最爱。先来聊聊这本被中日韩导演青睐数次搬上大荧幕的《嫌疑人X的献身》。

     初读东野圭吾就是这本《嫌疑人X的献身》，他问鼎直木奖的大作。还记得读时，书不离手，一刻也不想暂停。读后，一边叫好，一边心痛。

      说起来惭愧，虽然书名上印着大大的“献身”二字，直到读完这本书，我才领悟到石神的“现身”与“献身”。我认为这是小说最精彩之处。

      石神，男主人公，普通的高中数学老师，智商极高的数学天才。

      靖子，女主人公，美丽的单身母亲，经营着一家快餐店。

      日本人有搬家后带一些小礼物向隔壁邻居打招呼的文化习惯。女主人公靖子带着女儿搬到石神家隔壁后，和石神相识，于是两个生活轨迹完全不同的人从此联系到了一起。

      石神从此以后只在靖子的小吃店买快餐。说是联系，不过是每天石神去靖子的小吃店买快餐的那一照面。

      他们的命运真正连在一起是在靖子的前夫去靖子家骚扰她的那天。前夫与靖子发生口角，又试图侵犯她的女儿，纠缠中靖子和女儿失手杀死了前夫。屋里的动静惊动了隔壁的石神。在石神淡定且笃定的问话下，靖子最终答应让石神帮助她们。她们按照石神的指令去应付警察，若无其事地上学工作，安然无恙地度日。连靖子的女儿都说叔叔真聪明，警察的每一步都被叔叔猜到。

      人可能就是这样，一旦担惊受怕的事情暂时缓解，就自然而然地又想回到自己的舒适区了。虽然视石神为救命恩人，对他十分感激，但靖子到底还是无法忍受石神对她生活的操控，她想有自己的爱情，想有自己的生活，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石神所做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人也终归都有自己的宿命。石神是数学天才，每一步精密的计算，警察断不是他的对手。然而他的宿命就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再遇到汤川，曾经的同学，帝都大学的物理教授，同样是一位天才。两人再次重逢，汤川内心无比惊喜，石神也在老友面前无意地卸下心防。东野从未直言石神和靖子的感情，但石神只去靖子的餐厅用餐，数学是唯一寄托却开始在意自己外貌，便让汤川猜到了石神对靖子的感情，从而极大地推动了故事的发展。石神的一句“看上去是代数问题，其实是几何问题”，更是让汤川在重逢老友后喜悦渐失，一步步加重汤川对他的怀疑，最终凭借这句话找到了谜底。

      是的，从一开始就知道是靖子和女儿杀了人，从一开始就知道石神在帮助她们。如何帮助，难道不是处理尸体、想方设法帮靖子母女制造不在场证据，不是仅仅而已吗？

      结果却令人惊掉下巴，至少我看到结局，久久回不了神。

      为了一起杀人案，制造另一起杀人案。于是最后，我恍然大悟，为什么警察追问靖子母女的始终是案发第二天发生的事。

     石神终于以嫌疑人身份现身，却也是他的献身，残忍而悲情的献身。

      残忍自不必说，正如汤川所说，他痛心，每个人的生命都应受到最大的尊重和敬畏，不论是摆脱了时钟的人还是受众人瞩目的人，这绝不因身份地位有所转移。他痛心石神如此智慧冷静的头脑竟然会用到这样的事情上，然而发生了，或许也正因为他的智慧冷静，缜密到他认为可以完美掌控这一切。而悲情则在于，那么完美的头脑，那么缜密的思维，他对爱人的保护方式却选择了最无情和悲情的一种。

      石神爱靖子，东野在书中表达的很含蓄。他本身就是带着悲剧色彩遇到了靖子。在靖子带着女儿去石神家打招呼时，石神正因为绝望到无法忍受自己走不出数学研究的困境而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正是开门后迎进来的一束光，正是靖子的出现，靖子和女儿的微笑，带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遇到靖子后的石神，在我看来，他已经没有了自己。尽管书中给石神对靖子的感情定位为爱，在我看来，靖子更像是他心中的一束光，没了光亮，他的生命也便走入黑暗。或许正是绝望中萌生的爱才会让石神在靖子出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顾一切，选择了靖子根本无法承受的献身。

      看到石神最后写给靖子的信那一刻，看到石神最后呕出灵魂，泪崩。对于石神自己，他始终觉得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守护靖子母女，直到最后一切成空，石神的心也被掏空。对这样的石神，我应该说是悲剧，还是悲情？对他，应该痛惜，还是痛心？

      最终，石神没能逃脱法律。

      最终，靖子和女儿没能逃过自己的良心。

      “拟一个别人无法解答的问题和解开那个问题，何者更困难？”

       一切都会最终回归良心与正义，只不过人世间有些X终究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