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1、今夜，与一块骨头相约</h3> <h3><br></h3><h3>托着下巴</h3><h3>眼直勾勾的盯着门口</h3><h3>希望父亲的身影会突然出现</h3><h3>咣当一声，父亲和大门</h3><h3>闯进了我的视线</h3><h3>我像弹簧般从板凳上跳起</h3><h3>一溜烟直奔父亲手里提着的猪头</h3><h3>来，父亲，我帮你拿着</h3><h3><br></h3><h3></h3> <h3>我把用肉票买来的猪头放在水池边</h3><h3>才发现猪血，弄脏了母亲给做的新棉袄</h3><h3>我不敢吱声，站在一旁</h3><h3>看着猪头在父亲的手里洗刷干净</h3><h3>案板上，剁刀已变得不安分起来</h3><h3>锋利的刀刃贼亮贼亮</h3><h3>猪头安详地躺在那里</h3><h3>父亲挥舞着剁刀，眨眼的功夫</h3><h3>猪头在眼前就被大卸八块</h3><h3><br></h3><h3></h3> <h3>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h3><h3>不敢肯定，哪一块头骨</h3><h3>会成为我舌尖上的美味</h3><h3>父亲，又快过年了</h3><h3>你在那边还好吗</h3><h3>多想再看见三十多年前</h3><h3>你挥舞剁刀分解猪头的身影</h3> <h3>2、杀猪刀，岁月</h3> <h3><br></h3><h3>杀猪刀怎么会背负上</h3><h3>岁月催人老的罪名</h3><h3>应该是猪的终结者</h3><h3><br></h3><h3></h3> <h3>进入腊月，大寒小寒来到年</h3><h3>记得爷爷家门前的空闲地</h3><h3>总是会异常的热闹，三块大石头</h3><h3>支起一口八刃大锅</h3><h3>劈柴噼里啪啦发出的怒火</h3><h3>狠狠地攻击着锅底</h3><h3>锅内的水开始闻火而动</h3><h3>不远处，大伯、三叔和五叔</h3><h3>正在和一头喂了三年的大肥猪</h3><h3>做着生死的搏斗</h3><h3><br></h3><h3></h3> <h3>嗷嗷嚎叫的肥猪在地上四蹄乱蹬</h3><h3>张着血盆大口试图撕咬</h3><h3>压在身上的手和腿</h3><h3>大伯、三叔和五叔的头和手上</h3><h3>青筋暴跳，脸憋的发紫</h3><h3>在阵阵的嚎叫声中</h3><h3>肥猪终于被请上了门板</h3><h3>大伯卷了卷衣袖，举起七寸长的尖刀</h3><h3>寒光一闪，刺进了猪的脖颈</h3><h3><br></h3><h3></h3> <h3>鲜血如喷泉一般涌出</h3><h3>不一会，木盆干瘪的肚子就滚圆了</h3><h3>噗噗的声响从脖颈的缝隙里吐出</h3><h3>一串串带血的语言，在木盆里游荡</h3><h3>我突然感觉好可怜，心生怜悯</h3><h3>我试图去抚摸猪的身体</h3><h3>肥猪突然猛烈的抽搐</h3><h3>吓得我急忙躲在大伯的身后</h3><h3>猪的眼睛慢慢地闭上，我猜测</h3><h3>灵魂可能刚刚被黑白无常带走</h3><h3><br></h3><h3></h3> <h3>我在惊恐中没有缓过神来</h3><h3>大伯已拿起猪后腿吹气</h3><h3>肥猪在大伯鼓起的嘴里胀成了气囊</h3><h3>锅里的水开始沸腾了，热情地</h3><h3>张开怀抱，迎接肥猪来泡澡游泳</h3><h3>一会仰泳，一会狗刨，一会又潜水</h3><h3>最终还是游上了门板</h3><h3><br></h3><h3></h3> <h3>大伯手持从集市上新买的刮毛刀</h3><h3>在肥猪的身上游走</h3><h3>猪毛在刀刃走过的地方纷纷落地</h3><h3>一幅脱了衣服的白胖裸体横在眼前</h3><h3>大伯顾不上去擦掉额头上的汗珠</h3><h3>手中换成宰杀肥猪的尖刀</h3><h3>在猪的肚皮上轻轻地一划</h3><h3>肚内的五脏六腑暴露在阳光下</h3><h3><br></h3> <h3>我和铁蛋、虎子讨论着</h3><h3>这是肠子，那是屎包，还有肺、肝</h3><h3>讨论的正欢，被大伯吆喝了一声</h3><h3>别把衣服弄脏了，闪的远点</h3><h3><br></h3> <h3>剁刀和尖刀，在猪的身上大展拳脚</h3><h3>猪头、猪蹄、猪尾巴、猪后座</h3><h3>还有我们讨论的五脏六腑</h3><h3>在门板上一一列队，等待长辈们来检阅</h3><h3>过年了，团圆的饭桌上你将成为主角</h3><h3><br></h3><h3></h3> <h3>如今，回到爷爷的老家</h3><h3>老屋已成为记忆，低矮的草房变成了砖瓦房</h3><h3>那片杀猪的空闲地，修筑了文化健身广场</h3><h3>泥泞的街巷，被村村通硬化面压在了身下</h3><h3>大伯、三叔和五叔，腰板又和地面接近了许多</h3><h3>铁蛋、虎子在村里猪肉铺闲聊</h3><h3>头上的黑发已遮挡不住银光，我们六目对视大笑</h3><h3>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我们都老了</h3><h3>不远处，爷爷和早走的亲人，矗立在田间</h3><h3>我突然想起，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h3><h3>这个罪名是成立的</h3> <h3>注：图片均来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