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山

微尘一粒

<h3>  1991年的冬天很冷,但这不影响我们的新训生活。基地冬日的早晨寂静而寒冷,我们起床天还没有亮,可能是大山遮挡的原因吧。</h3><h3> 随着营地起床哨的响起,寂静的早晨动了起来,我们起床穿好衣服就要走出房间,此时距离出早操还有一点时间,而这段时间,是我们尽情叫喊、大吼的时间,从入营开始,我们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冲着大山吼叫,有多高声,发多高声,有多大力,用多大力,歇斯底里用于此很合适,经过嗓子嘶哑、发炎反应后,渐渐地,我们也掌握了要领,这种喊声,不能用嗓子发音,而要发膛音,要会用气,气沉丹田,用丹田之气,把声音从胸腔推挤出来,声音浑厚,冲击力大,穿透力强,传播距离远,且不损伤嗓子。我们每天早晨对着大山喊,或长音,或短音,或短音符,或多音符,或有节奏,或无节奏,随心所欲,也可喊自己的名字。我们的喊声,叫声,吼声,在大山里激荡,并且有回声,此起彼伏,似是与大山对话,又似与自己对话。心情好时,对着大山喊几声,痛快淋漓,心情不好时,冲着大山吼几声,豁然开朗。我们吼山的目的是吊嗓子,嗓子练好了,喊番号、唱歌声音才会响亮。我们的吼声,似乎把沉睡的大山唤醒,在晨曦中显出轮廓,此时,该是跑操的时间了。</h3><h3> 集合整队报告后,全连统一跑操,每个排一个四列纵队,由各排排长指挥,逐次跑向靶场。靶场周边有一圈简易跑道,一圈大概1000米左右。部队到达靶场后,各排要调整步伐,喊番号,吼番号,一排喊完二排喊,三排吼完,四排吼,后面的想压过前面的,前面的又想反压后面的。“一_二-三-四”,“一二三-四”,口号声划破大山深处宁静的清晨。比赛激起的热情,驱走了冬晨的寒冷,跑动的步伐更加铿锵有力,砸在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充满力量。我们这支队伍的番号声,回荡于大山深处,而其他早操的队伍,也喊番号应和,如受到传染一般,大山里不同方向,不分远近的部队,都传出番号声,远处的似纯粹应和,而相近的又似有竞赛的意味,于是大家又受到鼓动,热情更高昴,声音更洪亮,一股阳刚和力量的洪流,在大山中激荡,而大山以她博大的胸怀承载这热情和力量。</h3><h3> 跑操结束后,我们每个班还要进行短时间的队列训练,跑完步拔军姿,汗和体内散出的热气,会在眉毛、头发、帽沿上凝结成霜,随之浑身发凉。拔完军姿后,我们有时要原地踏步,逐个喊番号,再全班集体喊,声音要整齐、洪亮、有力,喊番号要多用汉字发音二声调,扬声且适当拉长,声音向上走。最忌讳用四声,声音短促向下,没有气势。逐个喊番号是最难把控的,因为番号本身就应是群体的声音,凝聚集体的力量,单个喊,就是为了训练发声,长短,节奏,以及和步伐的协调一致。所以,有时会有一个奇怪的场景,有单个新兵在训练场一角,对着大山,独自踏步喊番号,虽较滑稽,但我们都曾经历。单个合格了,班才能过关,全排才能融合,全连才能聚成排山倒海之势。</h3><h3> 整个新训的早晨,我们每天是从吼山开始的,似乎山每天也是我们吼醒的,但其实她一直在审视着我们,不管白天抑或是晚上,大山与我们心照不喧,配合默契,于是我们成了好朋友,我们的对话每天都在进行,我们用我们的方式,大山用大山的办法,我们直接,大山含蓄,但我们彼此都懂,在那个寒冷的冬天。</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