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湖畔的岁月（4）注定的邂逅

云起南方

文/云起南方

1988年5月17日清晨，我正在59934部队综合楼前面的操场出早操(部队老代号是59934。但是，无论地方还是军营里，都把自己叫做934的。而不是84955部队。我也喜欢说自己是934的）。总务处长舒刚烈，连同军务参谋，薛伟队长等，来到大门口。“赵某某出列！”我应声从出操的队列中跑过去，立正在军官们的面前。“马上回宿舍打背包，收拾你的东西，去江西沟农场！”。惊诧、兴奋难以名状，我终于可以去青海湖边了！因为各种原因，此前向上级领导写了去青海湖农场的申请书。无外乎是各种高尚闪光的词汇堆积成的。

5月17日，是我生命历程中非常重要的日子。是我自己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至于中国电信将这天定为中国电信日，是巧合吧。说明这个日子真的很重要。于是，赶忙奔回保管队四班宿舍。解开武装带，开始打背包。从大通铺的墙上摘下我的军挎包，把桌子上的口杯，以及靠门右侧地上的脸盆和洗漱器具收拾起。打开内务柜收拾东西。

军用吉普车就停在招待所前面的水泥地坪上。车牌号是L15-0441属于八四系列军车牌照。我把背包，脸盆，画夹等放到车里，我们就出发了（本人喜欢画素描，特崇拜罗丹。希望成为一位伟大的雕塑家。）。真的要离开部队机关了，心里非常的纠结，应该说是特别难过伤感，毕竟我非常喜欢这里。用徐志摩的诗来形容当时的感觉，就是“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我带走了我所有的伤感。在青海湖畔孤独的岁月中，我把这种感伤，融化进了蔚蓝无际的青海湖。亲爱的朋友，假如你独自站在青海湖畔，也许你从蔚蓝的波涛中，读懂我的纠结，伤感与难过……。

L15-0441吉普车沿着青藏公路（109国道），掠过湟源县，翻过日月山，路过倒淌河，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开进了海南州共和县江西沟934农场的大院。江西沟农场是59934部队的派出单位，在青海湖南岸。距离部队机关125公里，距离西宁市178公里，青藏公路178公里的里程碑，就在农场北侧300米的路口处。是个营级单位，人却不多。在生产季节才5-6人，平常仅2人留守。

农场厂部东西宽80米，南北长100米。有内外两个院子，内院为生活区。呈门字形有三排红瓦砖柱子结构的土坯房。这种结构，说明它存在的历史很久远了。外院为机械设备停放区，生产区，外院总体形状为L型。几个面色黝黑，感觉特淳朴的士兵。兴高采烈的从左侧一排红瓦房里飞奔而来。高原强烈的阳光，显得他们的牙齿都很白。因为他们的皮肤在强烈紫外线的照射下，呈现一种黝黑的古铜色。就象菲律宾，马来西亚那边的人似的。

我奇怪他们对我们为什么那么亲热，主观的以为是士兵见了上级首长的恭敬。地上一条大狼狗，也异常兴奋，用很夸张的动作奔跑过来。看到生人非但不咬，还围着你直摇尾巴。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几个战士，很长时间不见人特郁闷。就想跟人说两句话。连狗见到陌生面孔都如此兴奋，何况人乎！

青海湖奇丽的景色，令人陶醉不已。天空是如此的纯净，仿佛是水洗过似的。明亮的阳光使人甚至感觉到晃眼。我下了吉普车，见到了同年兵雷贵平。试图展示一番我此时愉悦的身心状态。可是脚一沾地，马上头晕目眩起来，耳鸣之声也久不停息，仿佛喝醉了酒似的。薛伟队长说这是高原缺氧，青海湖的海拔是3200米，这里是3237米。空气中的氧含量比较底，低海拔地区的人到这里，普遍有高原反应。适应适应就好了。

左起：徐克俭，舒刚烈，杜正州，薛伟

我同雷贵平安排在大院西边，小库房左边隔壁的一间宿舍里。我们宿舍左边是老兵宋洪伟，李华的宿舍。农场租种了2200亩开发过的湖畔草原地。作物就是油菜，收获的油菜籽用来榨油，供给兰州军区。我们隶属于兰州军区后勤部第25分部。其实广袤无边的青海湖畔，遍布着非常多的部队农场。大概是战争年代的军垦传统的延续。

我们附近就有704部队农场，101部队农场，汽车九团农场，空军某部农场。清一色的种植油菜，待到7-8月油菜盛花期，到处是盛开的油菜花。到处是明晃晃的金黄色，仿佛将金色的太阳化做了一朵朵的油菜花，盛开在无边无垠的青海湖畔。天是无际的碧蓝，地是耀眼的金黄，天地之间的是忧郁湛蓝的青海湖。一种非常神奇，瑰丽的图景。假如从空中俯瞰，那感觉绝对不一般。

除了国家测绘部门，谁也说不出青海湖畔究竟有多少土地。面对这广袤的土地，计量单位亩甚至失去了意义。浩瀚的青海湖仿佛是湖畔土地的抽水机。湖水蒸发到天空，形成云朵。然后以雨雪的形式降落到湖畔，滋润着湖畔植被。可以说青海湖畔全部是靠老天爷的降水来进行农业生产。由于气候相对严酷，农作物每年只有一个生产季节。4月播种，9月收割。

在青海湖畔，每年的5月杨树才开始发芽，10月就开始雨雪交加了。一年四季穿在身上的是毛背心。我调到江西沟农场的第二年5月下旬和6月上旬期间，59704部队机关来了一个战友冯成录，他应该是到704部队农场来出差的。59704部队农场的厂长叫郝喜元，也是山西忻州附近的。他的事迹上了《青海日报》。《青海日报》头版大概是这样报道的，当狂风暴雨夹杂着冰雹袭来的时候，59704部队江西沟农场场长郝喜元，带领他的七名战士，冒着风雨出没在千亩油菜地里，亲手扶起一株株被吹倒的油菜。……。这七名战士之中，就有我的同乡穆斌，蒋永平。

冯成录非要我陪同去青海湖游泳，我劝阻了老半天他不听。这个季节去游泳，简直是疯了。毕竟来一次也不容易，也只有舍命陪君子。穿过青藏公路，还有将近4公里宽的杂草丛生的湖畔保护地。用铁丝网隔成巨大的方格，铁丝网之间的间隔有数百米。成群的牦牛，羊群在其中啃食着牧草，到处游荡着。健硕的藏獒在牛羊之间奔跑着，用低沉沙哑的吠叫确立着它的威严。藏獒的确非常凶猛，头大如斗。健壮的巨爪仿佛雄狮一般，据说一条藏獒能扑倒一头牦牛。食量也非常惊人，每次能吃一脸盆肉，一般人还真养不起它。

这个季节，相当于内地的春季。牧草还没长高。待到气温回升后的月份，脚下牧草之中，间或能看到一丛丛的不知名的花（离开部队多年才知道叫狼毒花）。开着粉红色的小花，香气特别浓郁，是丁香花的那种香。有时我们采很多狼毒花，插在办公桌的罐头瓶子里，满宿舍的丁香花香。但牧民朋友说那是毒草，牛羊吃了会死的。看来外表美丽的事物，有时却是致命的。

到了青海湖的盛夏季节，草丛之中蚊虫孳生，稍一惊扰便轰的一下。四散而起，就好像是腾起了一团烟雾。然后这团蚊虫的烟雾就围绕，伴随着你一路同行，它们能跟着你一两公里。不堪其扰的人们，往往很有经验的在头上围一方纱巾。我就弄了一方红纱巾围在头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心理障碍。

在靠近湖边沙地附近，丛生着墨绿的马兰花。淡紫色的花在风中摇曳着。眼前便是美丽的青海湖了。湛蓝的青海湖一望无际。正前方海天相接的遥远地方，有一个草帽型的小岛淡淡的剪影，那就是神秘的海心山。战友还看看四周是否有人，其实这个季节是没人游泳的。我穿的是部队配发的绒衣，里面是毛背心。一边脱衣服，一边暗想这简直是玩命。当脱到不能再脱的程度时，他感觉到了寒冷，双手环抱着肩膀，在那里跳着。于是急忙扑进蔚蓝的波涛里，在水里还感觉不到寒冷。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从岸边一直向深水区走，直到湖水没过口鼻才转身回游。此时湖岸已经在6-7百米以外了。因为青海湖最深的地方要33米，假如冒冒失失的就往湖心游。等到精疲力竭的时候，大概就永远留在美丽的青海湖了。等游到岸边，两人都处于瘫软的状态。而且，危险的是冯成录的腿上竟然缠着一段渔网。假如，在深水区双腿被渔网缠住，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一出水面，才真正感觉到了寒冷。恰好赶上湖风正盛，风从水淋淋的人身体表面吹过。带走了大量的热，我们冻的上牙之打下牙，脸也青了，身上也冻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糟糕的是双手冷的发抖，居然穿不上裤子。互相开着玩笑，声音也是颤抖的。在不适宜的时间，做不适宜的事，结果自然也不适宜。

18:51 2006-6-11

59934部队江西沟农场相关数据（2004年部队农场建制撤销，划归地方管理）：

坐标：北纬36°36′东经100°15′

海拔：3237米

距离59704部队农场1800米。

距离101部队农场2000米

距离日多家（江西沟草改站）400米

距离江西沟道班1540米

距离青海湖3930米

距离青藏公路300米

距离海心山29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