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靑春岁月 太行山军旅情

印象

　 我的青春岁月，在太行山下一个名叫井陉的地方渡过。这里有古镇、古战场，太行山地杰人灵英雄辈出。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军旅生涯的过往好似电影一幕幕的出现在脑海里。那片营区有军号，有僚亮的军歌，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军人情结。【题记】

图一 太行山下大练兵

参军序曲

1972年11月征兵工作开始， 做为知青在插队的南王村报名应征。12月8日收到了入伍通知书，那年我18岁。

新兵于13日上午在关林庙戏台附近的农中学校集中报到，102名新兵分为若干个班。统一着65式军装后，个个显得精神焕发，笑声不时响起。

当晚住学校睡地铺，早上六点哨声响起，我们在操场集合完毕，王佩剑副连长（安徽籍）带队出操。天朦朦亮，嘹亮的“一二三四”口号在关林街上空回荡。向家乡告别，从此踏上从军的路。

14日下午约17点军运列车从洛阳西货场呜笛启程，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站台上的男女老少向远行的子弟兵挥手送别，目送列车远去。

军运列车在咣当咣当的响声中行进，那夜我伴随着车轮发出的咣当声进入梦乡，在闷罐车中睡的格外香。

15日的清晨，军运列车行进在燕赵大地。我和刘明等战友站在车门旁，看车外一闪而过的冬季景色。

下午，军运列车到石家庄货场，我们背起被包从闷罐车跳下，步行到客车站台上集合，又登上加挂的绿皮客车。

列车出石家庄一路向西，过获鹿县后群山连绵，列车在井陉站停下，我们快速下车。时间约十七点，我和战友们乘坐部队敞蓬卡车，车队驶过微水镇，向大山深处驶去。

太行夜色渐起，车灯闪亮，车辆行驶在山间公路。在一座山城停下，我跳下车，环顾四周一片灯火通明，后来得知是6410军工厂。

全连集合按新兵连的分班，宣布各班长排长，全部有老兵担任。按事先划分房屋由各班长带领入住厂家属楼。

楼房是部队为新兵训练与厂里协商做为临时借用，在住处东南角空地用草席、油毡、木料，临时搭建了厨房，饭堂吃饭、开会两用。

新训动员会上连指导员刘兴发（湖南籍）首先进行政治动员。连长查显本（江苏籍）就如搞好三个月新兵训练结合形势提出要求。

紧张的新兵生活从起床开始，老班长教我们叠被子，经整理后的被子如豆腐块，有棱有角，床单平整如纸无折。

我们比照认真做，整理好内务后，白天不准躺在床上，脸盆、茶缸、水壶、挎包全部是一条线摆放。

练军姿，要求收腹挺胸两脚并拢，脸正双眼目视前方，尔后进队列训练。要求站如松坐如钟。

每天按排的内容滿要求严。从老百姓向军人转变，必须付出汗水，过硬的作风是培养成的，好铁百练成钢。

深夜急促哨音连续响起，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这是紧急集合的哨音。在黑暗中班里其他战友也从被窝中起身，快速穿棉衣棉裤，打好被包，冲出宿舍到楼下院中集合。

我到楼下时看到班长已在等待，还有几个战友，很快全班人数到齐。全连集合完毕，连长下达命令，全连在漆黑的深夜向着远方的山下出发，拉练开始。

急行军中新兵的洋相百出，裤子穿反的、被包没打紧行进中散开的，鞋子跑掉的，一路丢三拉四掉了不少物品。几个连干部拿着手电紧跟队伍忙着捡物品。这是新兵连的首次紧急集合。

　　图二 作者1973年2月于井陉县6410军工厂参训。

新兵训练

1972年12月26日，查连长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宣布：今天正式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汽车24团，颁发五星帽微、领章。当我双手接过连长授发的帽徽领章时，心情激动，这是一份军人的荣誉和责任。

第二天上午，副连长王佩剑带领我们又威武整齐的出现在操场上，引来不少上班工人关注的目光，战友们在训练中格外认真刻苦。

张班长是69年贵州大方人，是我的班长，身材较高，大眼睛有精神，话不多方言重，文化低办事认真。棉帽由于水洗后缩水，扣在头上，让人感觉有点逗。

刘明、靳锐、赵洛胜、马新运、李同臣、王建军、王军良、杨百锁等，是朝夕相处同甘共苦的同班战友。

战友中有应届高中毕业生、有插队知青，还有乡下青年。训练中有个别迈步手脚一溜顺、转向左右不分等不协调现象。

老兵带新兵言传身教，队列训练步伐一个个动作的讲，一种种姿势的练。我们认真的学，反复的练，直到合格。

部队有句流行的话：不怕调皮捣蛋，就怕单兵教练。不知是那位教官开创的教学法，代代相传用了效果都说好。

训练场上单兵练，班排练（图一）紧紧张张一天，体力消耗大，饭量都增加不少，伙食水平每天每人标准四角五分，保证吃饱，油水不多。

训练休息时，战友马占志、刘明等在一起看照片，我也凑上去看，照片上的战友有手拿着人民画报阅读、也有以办公楼为背景的。

得知摄影师姓邱广东人厂宣传科长，曾经是解放军画报社摄影记者。马占志与他偶然相遇成为好友，現埸解决了战友们照相难题。

坐在军车上，手握方向盘，邱科长用手中的玛米亚相机给我拍摄很经典的照片（图二）。这是我引以为荣的新兵照。

全连战友的照片基本上都是他的作品，据说我团新兵照相这事谁也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记得年三十晚上，副指导员薛彥彬（河北籍）组织全连欢渡佳节，记忆中闫玉龙的二胡拉的很专业。

麻周宏的京剧选段《打虎上山》，为增加表演效果，专门借了老兵的大衣，还有几位战友自编自演的三句半，表演逗翻了全场。

军事训练打靶、投弹是重头戏。在上射击理论课时，什么是三点成一线部分战友理解困难。张铁柱用张纸画图，形象的标出三点一线，一下让战友们茅塞顿开。

经过 一段射击基本训练后，连里组织进行实弹打靶，每人三发子弹。我在靶台第一次使用国产半自动步枪射击，高兴、紧张，装弹喵准击发，一枪比一枪感觉好，27环。运气好。

打靶成绩普遍较好，连里领导十分高兴！值得一提的是孙瑞普三发打出三十环，再打三发依然是三十环。团里后来推荐他到北京军区射击队集训。

手榴投弹考核，干部现埸手把手教，颗颗投的出炸地响，全连取得良好投弹成绩。新兵连三个月的紧张训练生活结束，我顺利完成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过度，所有辛劳与付出值得。

部队一声令下背起被包就出发，那里需要那安家。102名战友兵分三路天各一方。

　 图三 1974年6月指导员刘兴业在孙庄生队组织战士们学习。

孙庄农场

孙庄位于井陉县东北方，四周群山环绕，村庄依山傍水在山角下。村口有座古老的门楼，村前有几棵大杨树。

再向前还有一条冶河，冶河岸边杨柳低垂，风光秀丽，河道平坦，水面幽静，这里人称太行江南。

三月末军车将我们送到孙庄生产队。吳谋聪（湖南籍）队长，刘兴业（湖南籍）指导员还有一些老兵在村口迎接。我们以班为单位全部住在村民家中。

我们班在老兵的带领下来到一干净的院门前，一位很麻利的老大娘迎了出来，亲热的带我们进了院。

两间房按排我们住下，房中北方的大土炕很眼熟。有种电视剧中当年的老八路与房东军民一家的亲切感。

在村口的北边有一大块約30余亩稻田，是我部生产队的。据说以前是河滩，部队汽车拉土人工造的田。

早上起床整理内务毕，战友们就帮老大娘扫院子挑水，见面问大娘好。大娘高兴地逢人就夸解放军好！

一天，大娘蒸了一盆红薯送到我们房间，我们说：谢谢！部队有规定不能吃。大娘：军民一家，不吃就是看不起大娘。僵到这儿，我们吃了红薯，大娘脸上露出笑容。

事后有人到队部反映吃群众红薯一事，吳队长批评我们班违反群众纪律。每人缴二毛钱补尝群众此事了结。

三月初的大山里春寒料峭，冰凉河水灌入田间。战友们站在田拢上发愁，吳队长二话不讲，脱下鞋袜挽起裤子，朴通一声跳入水田干了起来。

榜样的力量无声的命令，战友们纷纷脱去鞋袜跳入水田大干起来。冰凉的水火热的心，稻种撒进秧田，一天的任务半天完成（图三）。

每天饭前在平房顶上集合，如果炊事班饭未好，战友们围着马占志，他的调侃绘声绘色永远有讲不完的故事。

精心栽培水稻，生产队将3514军工厂下角废皮料收集后，当肥料上到田地里。我在田间除杂草时还捉些个乌龟，带回住处清炖甲鱼吃肉喝汤。

有天抽水机因故障无法工作，修理工拆开发现法兰盘损坏需換新配件。吳队长急的乱转，我说：配件6410工厂能解决。

吳说：浇地急需，这任务交给你办。我立刻带上旧件坐车前往军工厂，在厂办协调下到修造分厂给加工的配件。

在稻穗灌浆时，队里决定调我们班去王庄看护花生地，而且批准带一支半自动步枪。

王庄地处偏僻民风纯朴。我们独住一个小院，院里一侧用篷布搭个临时房当厨房，上房、临街房往宿。

做炊事员，让战友们吃好是我的职责。我想方设法调剂按排伙食，增加花样尽量减少二米饭多做面食，那段时间战友们对伙食很滿意。

早饭过后班长带领战友们出工，到河滩花生地锄草干些杂活，地头守夜的二名战友第二天上午休息。我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一切按部就班。

花生熟了，稻子熟了，八个月辛勤耕耘換来丰硕的成果。秋收结束后，余下的日子相对轻松，等待命令再出发。

　　图四 1974年6月教练车队山西阳泉拉煤途中休息。

驾驶训练

1973年11月，短暂分別9个月洛阳战友在教导队相聚，共同参加汽车驾驶培训。

教导队驻扎在井陉矿区老城关镇外的高坡上，坡下正对着通往矿区的大石桥，著名的百团大战发生地，这儿曾是主战埸。

营区利用废弃的砖厂，住的是铁皮房，为了冬季取暖用汽油桶改成火炉，不然无法过冬，条件十分简陋。

记得第一次队里开会，传达团里关于冬季防冻工作的精神。陈景春（河北籍）副队长说：西伯里亚吹来一只（股）寒牛（流），很利害，要提前做好防冻工作，汽车发动机水要放凈。（牛）流一语成为当时笑料。

1974年2月，我看到李开林穿一双黑色军用深腰皮鞋，让他带我到3502厂商店16元买一双，确实好。很快，十几双皮鞋被洛阳兵清仓。我们观点：军人就应有双与众不同的军用皮鞋，显得精神！

培训从汽车理论课开讲。顾庆林（河北籍）教员，高个子眼睛明亮唐山口音，说话有声有色加上手势，生动又形象吸引人的眼球。

陈元松（四川籍）教员，中等个很精神，说话腔调不高和风细语，有板有眼絲絲入扣。我们理论课颇有收获与教员授课水平密不可分。

学员中有洛阳的，有贵州思南、江口两县的。地方观念都有，也有点小磨擦，但不仿碍共同学习，比学驾驶洛阳的略胜一筹。

杨思连（贵州籍）69年入伍任六班长，个子不高大眼睛，性格直爽，说话快办事讲效率，有多年带学员的经验，是我的主教练。

井陉历史曾发生韩信背水一战，以少胜多的战例名扬中外。古战场就在微水镇，我们上车实习选在绵河滩，鼓士气练精兵，也可畏用心良苦。

枯水期的绵河是平静的小河。一台车五个学员轮流上车操作，班长让每人帶上马扎、脸盆在车下练方向、练換挡，口中还模仿发动机声响。别说练练还真有作用。

在河滩练起步、停车，驾驶车辆转8字练方向，转大圈行进中反复练加减档，河滩里教练车轰鸣一片，揚尘阵阵，一片紧张的操练景象。

在井陉山区的公路上教练车队停靠在路边，学员上下车換位有序进行，远处大山连绵不断，好一幅太行山下练兵忙的画卷。

车轮滚滚从空车到载货，教练车行驶在路上（图四），学员们在实际操控中得到缎练，不断积累驾驶经验。

从杨班长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到他对所教学员的认可。我也从杨班长身上学到了他对技术精益求精的精神，学到他认真负责严谨的治学作风。

在培训期间，我团全面开展营建施工，学员承担了团部桥墩基坑开挖、修道路、装卸水泥、沙石、红砖、建房等艰巨任务，我为营房建设做出了贡献。

培训毕业考试我顺利通过，成为一名合格的汽车兵还需不断努力。回头看看走过的道路，有苦也有乐，还有付出后的收获。

　　图五 1975年5月马村营区洛阳战友假日于云盘观。

英雄连队

1974年12月24日，我们四十余人乘车来到马村营区一营营部报到。马全栋（江苏籍）营长宣布：我和李开林、李建敏等人到一连。

一连是具有光荣传统的部队，于1965年7月22日下午在云南省个旧市组建，她的前身是北京军区汽车7团二连整建制而来，曾参加过上甘岭战役的后勤运输，荣立集体二等功，这是英雄的连队。

在援越抗美的战场上就涌现出了智斗美国轰炸机的赵善忠，舍身护车队斗败美国轰炸机的陈景春，坚守困境保护车辆物资安全的霍庆荣等同志，他们是一连的英雄模范，是一连骄傲。

连里将我分配到九班，班长杨发俊（贵州籍）将我接到班里，热情介绍与各位战友相识，按排铺位。感觉很温暖，连队就是我的家。

九班五台车，我跟副班长李山海（山东籍）的车，还有吕振平、张永成、翟有富。一连洛阳战友有八名，分在各班里都是新兵，杂活我们干，早上起床，主动打扫院子卫生。

连队组织学习、讨论，上台发言李开林、李建敏、张新芳还有我每次都少不了。连里领导也喜欢格外器重。

霍庆荣（河北籍）连长，59入伍，参加过60年全军大练兵，驾驶技术过硬。随汽车7团二连调入组建汽车24团，直接参加援越抗美并荣立三等功。

郑德（云南籍）指导员，64年入伍，由昆明军区后勤23分部汽车独立营二连调入24团，直接参加援越、援老抗美运输，见证了一连的光荣历史。

“火车跑的快，全凭车头带”，连长指导员一文一武强强联手，带出作风过硬敢打必胜的英雄一连。

营建施工进入收尾，垒护坡，垫车场，建菜窖，烧石灰窑。连里领导身先士卒，既是组织者又是参与者。与我们一样每天一身汗，衣服沾滿土。

当看到整齐的护坡建起来，车场、道路整齐美观，我们怎能不高兴，汽车兵结束了四海为家没有家的流动生活，在太行山下安营扎寨。

一连生活饭菜质量比较好，色香味俱全。几个连队的洛阳老乡碰在一起，最后评定：一连的炒菜，二连的菜汤，三连的二米饭。

刘调凡（湖南籍）司务长，业务全面擅长财务，调剂连队伙食有方，把每人每天四毛伍分伙食标准发挥到极致，历年伙食费有万元积存。猪圈养了八头猪，还有约二亩菜地。

记得那年初冬，在蓝球场拉起根根铁絲，连里将腌好的大白菜拿出凉晒，阳光下白菜叶泛起淡黄色的光很美。团机关宣传干事陈绍球专门到现场拍摄晒菜场景，图片刊登在《解放军报》上。

星期天休息，各连队的战友老乡相互走动，交流家乡的变化或海阔天空的调侃，洛阳战友到营区后山玩，结伴去云盘观探寻历史遗迹（图五）。

那时我们年轻充滿朝气，连队干部战士关糸融恰，连队风气好。这就是英雄一连，我曾经生活工作至今难忘的地方。

撰文：印象

摄影：铁柱

编辑：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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