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说鼠

颜世亮

　　

有个谜语：一人1个，一家好几个，全国只有12个。谜底是“十二生肖”。

我们打小都知道自己属什么，但不少人一辈子下来，也没能弄清十二生肖的排列顺序。比如我，只知道比我大或小一两岁的生肖，再远就糊涂了。

现在可以弄清楚了，看到了一则《十二生肖顺序口诀》：

　　一鼠二牛三老虎

　　四兔五龙蛇为六

　　七马八羊九是猴

鸡犬猪在最后头

朗朗上口，读两遍就能背下来了。

生肖文化遍及许多国家，就如西方流行星座，生肖流传区域主要集中于亚洲。由于历史古远，已无法找到生肖最初出现的史料证据。然而， 生肖起源于中国，是华夏先民动物崇拜、图腾崇拜以及早期天文知识的结晶，是毋庸置疑的。

       亚洲各国生肖文化有相通之处但不尽相同，有的还相去甚远。相比之下，东亚四国最为接近。如朝鲜半岛的生肖品种和顺序，与我国一模一样。

日本生肖也差不多，不同的是生肖猪却是头野猪。我国人工养猪有6000年了，当十二生肖传入日本的时候，猪在那里尚属野生动物。日本多森林，要吃猪肉，猎猪比养猪容易。况且日本人喜欢海洋食材，不咋爱吃猪肉。在日本文化里，野猪居然是勇敢者象征，很受推崇。这也难怪，日本是火山爆发从海底冒上来的岛国，土生土长的除了黑熊，好像是没什么比野猪更强悍的动物了。

越南的生肖和我国还算接近，只是用猫替换了兔子。还有生肖牛是水牛，估计和当地属于亚热带多雨水有关。

印度则换了两种动物，一是老虎换成狮子，二是金翅鸟替代替了鸡。

比较特殊的是缅甸，生肖不是按年算，而是看你出生在礼拜几。缅甸生肖只有8个，但还是比一礼拜的7天多出1个。缅甸人就把礼拜三一分为二：上半天属 “双牙象”，下半天属 “无牙象”。不知在缅甸，象长不长牙仅仅是公母之别还是有品种之分？ 总之，缅甸人每个礼拜都有 “本命日” 过。

中国56个民族，不少民族的生肖与汉族完全一致，如回、藏、哈尼等，在浙江广有分布的畲族也是。但民族文化的多元性，让部分民族的生肖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有用穿山甲代龙、用 虫代虎、用 鱼代蛇、用 蚂蚁代羊。还有更奇葩的，居然有人属 “人”，还有的干脆属 “肉”。

有的民族分布广袤，同一民族由于地域不同生肖文化也会有差异。在大象的故乡西双版纳，那儿的傣族就把 “猪”改成了象，而别处的傣族 “猪” 依旧是猪。 再如云南哀牢山彝族部落，把虎放在生肖首位，他们认为虎是本民族始祖，坚信自己是老虎的子孙。同样是彝族，在桂西却是 “龙头蛇尾”，就是龙放十二生肖首位，蛇居末位。

　　我们祖先发明生肖，目的是为了方便人们记住出生的年号，免得忘记年龄。

中国古代就有干支法，天干有十，地支十二，配在一起，形成循环，用来纪年、纪月、纪日、纪时。任何一个时刻，都可用 “年柱、月柱、日柱、时柱” 表示。通常只到 “时辰”，再细就是“刻”（古人把一昼夜划为100刻，一刻约现在的15分钟），古代没有钟表，故难以精确到分秒。民间说的 “八字”，就是指此人出生时间的 “四柱”。

  算命的喜欢拿 “八字” 说事，尤其婚配。民间也流传有关于生肖和婚姻的谚语，和鼠相关的有，“羊鼠相交家不宁”、“鼠牛婚配好缘姻” ……这是迷信，一笑而过，不用当真。

对于绝大多数不识字的古代百姓来说，用干支法记住出生年份，还是有困难的。为方便记忆，人们就用熟悉的动物与十二地支对应，每年用一种动物作为这一年的属相。如，“庚辰年” 和 “龙年”，后者显然容易记住多了。这样，生肖十二年为一个循环，只要熟悉生肖动物的顺序，扳扳手指就能推算人们年龄了。

2020年是鼠年，生肖年是按农历计的，所以过了大年夜才轮到老鼠 “上班”。

十二生肖，鼠排首位。千百年来，人们对老鼠独占鳌头，领袖群伦，表示很难理解。

生肖动物中群英荟萃，“兽才济济” 。有至尊至贵的 龙、百兽之王的 虎、德高望重的 牛、浑身是宝的 猪……  头把交椅，咋会是口碑并不好的鼠呢？

民间最古老的说法是，玉皇大帝召集众兽开生肖排名会议，报名那天，老鼠偷偷骑在牛脖子上，抢了头筹。这显然很牵强，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动作斯文，慢条斯理。起早比不过鸡，奔跑更不是马的对手，咋说也不可能最早到的。

  近年来，有人研究了生肖排列和脚趾头的关系，惊奇地发现：趾为奇数的，排列逢单；趾为偶数的，排列为双（其中蛇无足，趾为零，视作偶数）。唯独老鼠特立独行，标新立异——前足四趾而后足五趾，乃奇偶同体！  如此与众不同，舍鼠其谁，就放第一位了。

民间还有一种传说，说鼠在生肖中的位置本来是猫的，是被鼠耍了手腕骗去的，于是从此猫和鼠结仇，不共戴天了。这委实冤枉鼠了，因为生肖产生的时候，中国还没有家猫，最早的猫是在唐代开始由西域传入的。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老鼠是和人类关系最为紧密的动物。自从人类的祖先从树上下来，居有定所后，鼠们就依附人类为生。千百年来，人们不待见老鼠，是因为鼠给人类带来太多的麻烦，甚至是灾难。

一是传播疾病。 老鼠可传播许多种疾病，诸如鼠疫、流行性出血热、班疹伤寒等。有专家断言，人类历史上被鼠类传播疾病夺走的生命累计超过所有战争死亡的总和。

二是毁坏物品。 鼠的牙齿是长年生长，要不停磨牙，否则牙齿会戳破嘴唇，为了磨牙什么都咬。据统计，许多老旧民房的不明火灾经事后鉴定，都是由老鼠咬破电线造成短路引发的。

三是消耗粮食。 老鼠个小胃口大，一天能吃下自身体重约1/5的食物。它们不懂人类 “汗滴禾下土” 的辛劳，不会珍惜粮食，往往是吃1两，糟蹋2两，弄脏的更多！

在我国，鼠是唯一不是昆虫的 “四害” 分子，没有哪种动物如此被憎恶鄙视。贼眉鼠眼、鼠窃狗盗、鼠肚鸡肠、鼠牙雀辩……  大凡关于鼠的成语典故无一例外，都是贬义的。

然而，从古生物化石中研究追溯，鼠的出现早于原始人类数百万年万年。我国几千年前就有“五大门”动物崇拜，即：狐狸、黄鼠狼、刺猥、老鼠、蛇。古人认为，这些动物灵性非凡，有着上天或鬼神的意志。尤其老鼠，是无比机灵，聪慧神秘的小精灵。

确实如此，老鼠假如没有传播疾病、毁坏物品、消耗粮食这些缺点的话，就其自身而言，不能不说是大自然的完美作品。

鼠嗅觉、体感都非常机敏。每当地震前夕，鼠们会拖儿带女倾巢而出，成群集队待在空旷的地方，仰望星空。古人一直认定鼠是通灵的神物，可以预知吉凶灾祸。

鼠身体十分灵巧。 穿墙越壁，奔行如飞，高空坠落，毫发无损。游泳也是无师自通，一口气潜水能超过自己身长数十倍的距离。

　　鼠有高乎其他动物的智商，记忆力极强。若在某处遭到过袭击，不仅自己会长时间回避此地，还会通知亲友注意。小时候，我曾试着把家里捕鼠笼关进的小老鼠尾巴剪去一截放了，果然家里许久没了老鼠动静。据说，成年老鼠可以达到三四岁幼儿的智力。

从小听过不少老鼠的睿智故事。如偷油，瓶口很小，瓶颈很深，嘴够不到，老鼠就把自己的尾巴伸进油瓶，蘸了油，收上来舔舔，然后再蘸，再舔。还有偷鸡蛋，俩鼠合作，一只躺着，仰天抱着蛋，另一只拽着尾巴拖行。虽然都没亲眼见过，但闭眼想想，那画面好有喜感。

最惊叹是鼠的繁殖能力，民间将生育多胎的女人喻为 “鼠胎” 或 “鼠肚”。母鼠一年中可以多次怀孕 ，每胎5只起步，最多可逾20只。妊娠期只消21天，分娩当天母鼠就可再次受孕，一天也不耽误。谚语云：一对鼠公婆，一年产崽二百多。更让人惊叹的是，幼鼠个把月后就性成熟，立即加入繁衍后代的行列。由此算来，最初的那对鼠公婆，一年后子女、孙辈、曾孙辈、玄孙辈…… 倘若都能活下来，毛估估得有5000了。

多年来，一直被政府严厉打击的传销活动，就是源自旧式 “老鼠会” 的翻版。“老鼠会” 最初是百姓之间互助的一种形式，后来渐渐变味了，成了少数会首的牟利方式。因为会员入会要交纳会费，所以是靠 “拉人头” 敛财，1变2，2变4，4变8…… 如同老鼠繁殖，呈几何倍增，故曰：老鼠会。

　　对于鼠，人们一方面憎恨，一方面又有点难以割舍，可谓爱恨纠缠，欲罢不能。那首流传久远的儿歌，可以让人记忆一辈子：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喝，下不来

叫妈妈，妈不在

叽里骨碌滚下来

小耗子可爱萌态惟妙惟肖，跃然眼前。

记得小时候过年，大年初一都是早早睡的，民间传说这天是老鼠结婚的日子。长辈郑重地告诫： 你若吵它一天，它会吵你一年。

后来《猫和老鼠》在电视播映，不光儿童，就是成年人也为之眼前一亮，原来老鼠也这么招人喜欢。

故事描述家猫汤姆和老鼠杰瑞两个邻居之间的日常琐事和纷争，汤姆企图恃强凌弱，但杰瑞非常机灵，时常让汤姆的诡计失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猫脚”，自讨苦吃。

这些天，微信上常收到此类搞笑视频：壮硕的猫被瘦小的鼠追得 “抱头猫窜”。如今的猫，养尊处优，战斗力大不如前，除了向主人卖萌献媚，已经没什么其他功能了。

城市基础建设发展，住房条件改善，老鼠越来越淡出人们视野。没了危害，人们自然就不怎么恨它了。相反，随着鼠年的到来，尘封在民间关于老鼠的优点，源源不断被挖掘出来。

相传鼠曾是散财童子，能口中吐宝 ，是财神手中的招财之物。鼠与数钱的 "数" 同音，寓意招财进宝、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鼠机巧聪慧，"比老鼠还精"，是对聪明人的赞美言辞。鼠与"书" 谐音，象征思维敏捷、知识渊博、学业有成。

鼠有极强的生存适应能力，哪里都能住，啥都能吃。只有人饿死的，家畜饿死的，没听说过老鼠饿死的。

鼠是玉雕中艺术工匠喜爱的题材，尤其鼠与龙的结合倍受人们喜爱。“子鼠”“ 辰龙”，鼠和龙的玉佩就是 “子辰佩"，寓意子辈成龙、出人头地。

上世纪下半叶，计算机技术突飞猛进，其输入设备大为改进，被亲切称作Mouse（老鼠）。汉语译为 “鼠标”（港台地区称 “滑鼠”），足见人们对鼠并无太多成见。

　　

颜世亮

2020年元月5日於杭州桥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