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年前,我的小学日子

理工知青男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1</font></h1><h1>1956年,我上小学了。</h1><h1>我所在的学校,是大沽路小学。我家正住在条件最差的河北路30号。学校正在建设中,到处沙石瓦砾,但教学楼是新的。学校有两个大门,一个在天津路上,一个在大沽路上。</h1> <h3><font color="#167efb">现在的大沽路小学校门,小学已经取消,成为了少年体育活动中心。</font></h3>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我分在一年级四班,班主任是一位叫刘仁春的女老师,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很和蔼。她教我们到二年级。我班的同学家都住在河北路、大沽路、保定路、天津路、北京路、劈柴院一带。</span></h1> <h1>我每次放学回来,把学到的课文朗诵给大人听,大人听了啧啧称赞几句,我便得意得很。</h1><h1>大概一年级时,有一次,下了大雪,我在外面打完雪仗,兴致勃勃的往家走,而且高声朗读着刚学的课文:“大雪,下了一夜大雪,地上白了,树上白了,房子上也白了。我们不怕冷,唱着歌上学去。”</h1><h1>我以为,这时我能联系这么贴意的课文,一定能得到大人的称赞,谁知得到的却是一声大喝:</h1><h1>“看你把衣服湿的!”</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爷爷常常在假期带我到老家胶县,一群小伙伴便撺掇着我朗读课文,于是,我便在各种场合大朗其诵,得到周围不知是真是假的称赞,自我感觉良好。回想起来,我那时候一定很傻。</span></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三四年级时,正逢大跃进时期。班主任换成一位姓曲的女老师,这位老师沉默少语,同学们传说她曾经被打成右派。有一次,一名叫法汝震的同学调皮被她揪出教室,该同学就边哭边唱“社会主义好”中的“右派分子想反也反不了”一句,令我记忆颇深。</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四五年级,班主任换了一位叫顾国辉的男老师,很瘦,四十多岁的年纪,家住浮山所一带。挺严厉,很能讽刺挖苦人。后来,顾老师高升了,担任了校办工厂的负责人。校办工厂在校院内的一个套院里,好像是个木工厂。</span></h1> <h1>接替顾老师担任我们班主任是一位叫王金锷的青年教师。皮肤稍黑,但长得很精神。班上的同学都很喜欢他,我和他的“私交”特别的好。他是应届高中毕业生,来我校当了老师。</h1> <h1>他当我们的班主任还有一段前奏:有一天,顾老师和我们说,学校对他另有安排,要给我们物色一位新班主任,今天有两位来听课者即为班主任的候选者,大家可以选其中之一。</h1><h1>后来,果然有两位青年坐到课堂后排听课。课后,征询同学意见,有几个坐在后边的大同学说,有一位老师光打瞌睡。我们上班不敢回头看,自然也就随声附和,这样,王老师成了我们的班主任。</h1><h1>王老师很年轻,和班上的同学关系很融洽。和他一起来当老师的还有一位姓汪的男老师,一位姓佟的女老师,他们都是应届高中毕业生,他们之间关系很好,自然,我们几个班的关系也就很好。</h1><h1>王老师和佟老师年龄般配,同学们那时已经五六年级了,多少也懂些事了,经常开他两人的玩笑。</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font color="#ed2308">2</font></span></h1><p><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一心想做个好学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一年级我就加入了少先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入队是要写“申请书”的,我们不会写,一个叫栾国民的同学会写,我们大家都叫他代笔。栾国民的父亲在“福禄寿”电影院负责(应该是公私合营前的老板),他经常带同学去看不花钱的电影,但要给他一定的好处,我曾经被他带进去看过一块没头没尾的电影。</span></p> <h1>做个好学生,一是要守纪律,二是要听老师的话,当然学习好是必不可少的。</h1><h1>小学的课程很简单,我成绩不错,但成绩不错的同学很多,尤其是女同学细心,所以她们成绩往往是最高的,我也就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h1><h1>至于守纪律,我做得很好,上课听讲时双手背后,腰背笔直。</h1><h1>听老师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记得上一年级时,我的同位叫王忠诚,他趁老师回身时说话,被老师听到了,老师转过身来问,“刚才谁说话了?”,我立刻举手,老师点了我,我站起来说“王忠诚”,老师让我坐下,然后,批评了王忠诚。尽管王忠诚对我很有意见,我还是感到很光荣。过后,我觉得这有点像出卖朋友,太不义气,幸亏那时还小。</h1><h1>所以,我一直就是一个好学生,但是,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奖状之类,班级评三好学生、选班干部,也与我无缘。</h1><h1>那时,评三好、选干部,主要是两类人:一是一贯当干部,当三好的,每次选举,必他们无疑,像李心元、洪焕然、殷剑云等;第二类,过去是调皮学生,转变很大,现在是好学生,树作典型。我两类人都不是,所以,什么也不是。</h1> <h1>直到小学毕业,我才被评上了“优秀队员”,我将大概是我第一次得到的奖状兴冲冲地拿到家,母亲看了我的奖状之后,有点不屑地说,这是班上评的。我这才注意到,奖状的落款是“六四中队”,而且没有学校的章。</h1><h1>我们快毕业了,老师有意地多评出许多“三好学生”“优秀队员”,相当于现在的“安慰奖”。——我在小学期间,所获得过的最大的奖励就是班级颁发的“优秀队员安慰奖”,获得此项荣誉的同学大约要超过半数。</h1><h1>我在小学时期当过的最大的“官”是“小队副”。那时在三四年级,班里几乎全部都是干部:少先队一套班子,班委会一套班子。我其实还是一个最小的“官”。但我还是请母亲郑重其事的给我缝制了“一条杠”,炫耀的戴在胳膊上。不久,班里“精简机构”重新选举,我又把“一条杠”摘了下来。</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3</font></h1><h1>整个小学期间,我们一直都是“半日制”,即不是上午上课,就是下午上课,另外半天在学习小组自习。</h1><h1>学习小组,由几个家住附近的同学组成,在一个同学家学习。小组的学习点经常换,我家多次成为学习小组的学习点,小组的成员也是经常换。我记得在北京路、河北路、天津路、保定路、德县路、大沽路都曾经是学习小组的点。</h1><h1>老师每天都布置了大量的作业在学习小组里完成,在小组学习就相当于上课,组长很认真的记好考勤,而且时常有班干部到各个小组检查学习情况。但是,在小组总是比上课轻快,也自由多了。</h1><h1>我记得我小组的同学有虞建萍、牛锡明、王中伟、孙嘉伟、李绪琛……</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课外学习小组</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4</h1><h1>我们经常参加“勤工俭学”,其实是义务劳动。如去大港帮外贸扒虾头、扒花生米;那时正“大炼钢铁”,还到海边挖废铁、淘铁沙;步行到浮山所抗旱等等。</h1><h1>有个场景我至今还依稀记得:我们拿着脸盆去浮山所抗旱,干完后,筋疲力尽地往回走。在一个公交车站等了很长时间不见车来,正准备继续走,忽然看到对面车站来了车,我不假思索连忙穿过马路,挤上车,正在庆幸,王忠伟赶过来,敲着车门说:快下来,这是往前去的!不是去市里的!汽车打开车门,我下了车。不是王忠伟,我又会被拉了回去。</h1><h1><br></h1><h1>我体质弱,干一点活就气喘吁吁。在这些劳动中,表现得不太好,不出力,或出不了力,有几次还托故逃避。</h1><h1>有一次,老师和班干部商定用班费给同学买电影票,但钱不够,要有几个同学不能去,所以想出了一个办法,要同学推荐不能去看电影的几个劳动表现不好的同学,我就得到同学们的一致推荐。</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5</font></h1><h1>我在小学二年级就带上了眼镜。</h1><h1>父母眼睛近视,遗传的缘故,哥哥也近视。起初父母对哥哥的视力没太注意,当发现时已经很晚了,哥哥已经高度近视。接受哥哥的教训,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母就给我配了眼镜。母亲知道我很“爱面子”,事先和我的班主任刘老师说好,做好同学的工作别讽刺我。</h1> <h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一次上课,刘仁春老师给同学们讲了眼睛的知识,最后对同学们说:张铭淮同学眼睛不好,戴上眼镜,同学不要笑话他。</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的确很爱面子。那是一副花杆小圆眼镜,戴上去很可笑。那时戴眼镜的人很少,戴眼镜的小孩更少。我带上眼镜出去,人们就像看玩艺似地看我,啧啧的感叹着“啧啧,这么小就戴上眼镜了!”小学生则直呼“小四眼”。</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不愿意戴眼镜,一有机会就将眼镜放在口袋里。为了让我戴眼镜,父母绞尽脑汁,软硬兼施,或恫吓呵斥,或施以小恩小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母亲在北京路小学上班,有一次和我走一路,我只好戴着眼镜。在路口分手处,母亲嘱咐我一定不要摘眼镜,并破例的给了我一角钱。钱我收下了,但一转弯就把眼镜摘了下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为了要我戴眼镜,父母发动亲戚朋友监督我。有一次,我没戴眼镜,被建梁哥哥发现,予以告发,立刻受到了父母的恫吓。</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一次,父亲意外地对我戴眼镜的事很关心,并亲自为我擦拭眼镜。他先朝镜片哈了几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拭镜布擦拭起来,完成后,举起眼镜,对着光,检测擦拭效果。这下可坏了,他发现镜片上有一道深深的、长长的划痕。父亲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问:“是不是你把眼镜偷偷摘下来,放在口袋里划的!”我立刻无语了,内心却非常佩服父亲的判断力,喃喃地说:“是……我再也不敢了。”好在,父亲放过了我,他缓和了一些,说:“下次不行!一定要戴眼镜,听清楚了吗!”</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我经常利用寒暑假回胶县探望爷爷。老乡们一看我这么小的小孩戴着眼镜,就大惊小怪起来,啧啧说道:“咳,这么小就扛上‘二饼’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反正在外边我也不怕丢人了,内心很平静。只是为他们幽默的语言感到惊奇:‘二饼’且‘扛’。‘扛’这个动词用的太妙了,但‘二饼’是什么呢,大概是两张圆饼吧,有点像,但不太确切。</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直到几十年后,我见人打麻将,才知道‘二饼’的出处——真他妈太像眼镜了!</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直到小学毕业,上了初中,我才正式戴上眼镜。但这时的眼睛的度数已经翻番了。</span></h1> <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font color="#ed2308">6</font></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我的好奇心很强,那时正遭遇到连续三年的大灾荒,为了度荒,发动大家养“小球藻”“人造肉”,并宣传它的营养价值。我都做过,但都不太成功。(我上网查了一下,小球藻可做营养添加剂,能提供人类所需的高含量的蛋白质、叶绿素、维生素、矿物质、核酸。能增强人体免疫功能;抗病毒感染和增殖;抑制癌细胞增殖;迅速修复机体损伤;排除体内毒素;抑制血压血糖上升;降低血清胆固醇含量。还可作为食用色素提取物和鱼虾的饲料。)</span></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小球藻</h3>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58年以后,社会上放各种“卫星”,我们学校的“科学活动”也搞得热热闹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那时在三四年级,学校里把几个班拆了,腾出部分老师们参加“大炼钢铁”,校园里也建起了“小高炉”,学生则分散插到别的班里去。我班就分来了几个同学,其中一个姓席的,很能讲,我很佩服他。他一到我们班,就宣布了要成立“科研小组”搞几个“科研项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的好奇心很强,想参加他的科研小组而不可得。后来,我听说他的一个科研项目缺少“漆包线”,如果有漆包线的话这个科研项目就没有问题了,立刻讨好地找了一根电线送给他,他数了数电线芯,一脸严肃地说:“不是七根,不是漆包线,不能用。”我从那时才知道,“七”股线的线才叫“漆”包线。</span></p> <h1>那时的充满豪言壮语的课文我还依稀记得几段:</h1><h1>“统计员真新鲜,</h1><h1>一瓶墨水用一天。</h1><h1>先进记录的墨迹还未干,</h1><h1>又一个新纪录赶上前!”</h1><h1><br></h1><h1>“天上没玉皇,</h1><h1>地上没龙王,</h1><h1>我就是玉皇,</h1><h1>我就是龙王!</h1><h1>喝令三山五岳开道,</h1><h1>我来了!”</h1><h1><br></h1><h1>人们都跟古代的英雄人物比赛,少年比赛罗成,青年比赛赵云,老年人比赛黄忠,妇女则比赛穆桂英。</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7</font></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表哥建梁在家养病,他利用旧的线圈、可变电容器、耳机和矿石,给我和建柱每人组装了一台矿石收音机。我感到很新鲜神奇,又从此迷上矿石收音机,一发而不可收拾。</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那是用矿石检波的收音机,很不稳定,触针一移动,马上就听不到声音了。在安装收音机的时候,我买了一些书,如饥似渴地学习,但是还有很多问题搞不清楚:哥哥在安天线时,为什么不按在室外,而是用锡箔纸缠在电线上,再引出一根导线来,效果也不错;为什么两个互不连接的线圈能发生作用……</span></h1> <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再后来,市面上有了“二极管”这种东西,作检波用比矿石好得多。我“省吃俭用”省出钱来买“二极管”,那时一只二极管要一元多钱,相当“昂贵”,安装出的收音机比矿石收音机稳定多了。再以后,又出现了三极管,我又热衷于三极管收音机的安装,但技术一直没有长进,最高水平是安装过四管来复式收音机——但这是初中高中的事了。</span></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8</font></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我们的主要玩耍项目是“抗拐”、“捣弹”、“捣木”、“打懒老婆”。</span></h1> <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抗拐”就是将一腿立地,一腿用手抬起,膝盖盘做“拐”状,与另一对手撞击,双腿着地者或跌倒者为失败。我“抗拐”技术中等偏上。</span></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抗拐</h3>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捣弹”就是弹玻璃球,我技术不行,只是弹着玩,从不赌输赢的。</span></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捣弹</h3> <h1>“捣木”就是从家拿来烧火用的木头,将对方的木头从路面打到路阶上面或从路阶上面打到路面上为赢,并将此木据为己有。我的“捣木”技术不错,经常赢些木头烧火,多少有点“经济效益”。</h1><h1>有一次,楼下姓白的一个小孩和我“捣木”输了木头,大哭着回了家,他姐姐就找上门来,不但把木头要了回去,而且大声指责我“剥削劳动力”,他姐姐比我高好几年级,我听了很害怕。</h1> <h1><font color="#010101">“打懒老婆”即打陀螺。此项活动我很少涉及,只是偶尔为之。滚铁环我从未玩过,觉得那东西很难玩,我的技术不行。</font></h1> <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我们经常玩的,还有“打马尾”,即分两帮,甲帮在中间,乙帮在两边用“砂布袋”打甲帮,打下一个算一个,全打下来后,甲乙帮交换位置。如果砂布袋被甲接住,就多了一次被击中而不退场的机会。</span></p> <h1><font color="#010101">还有一种玩法,叫“踢大锅”,就是甲乙两帮小孩,在靠墙的地上画一个半圈作为“大锅”,甲帮依次在“大锅”前踢沙袋,乙帮接沙袋,如果接着,甲帮此孩下去,乙帮加“一丈”,如果没接到,乙帮出一人向“锅”内投,甲帮的阻挡。如果阻挡沙袋在外,可视其距离要价,如一脚或几脚,然后,用脚丈量;若投入其内或不足一脚,此人下去;若沙袋被甲帮接住,就要向外扔,扔多远算多多远,然后要价。十脚算一丈,十丈算一捆,当达到某一数值后,输掉的一方要“摸胡”——即捂住眼睛达到某一目标。</font></h1>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这两种玩法都很在行,常常乐此不彼。</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还有一种玩法叫“拾波谷”,主要是女孩子玩的,有时男孩子也玩,比如我。</span></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拾波谷(拾石子)</h3>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有一个时期我迷上画画,而且是画马。可能画得多少有点样子,父亲还特意在北京给我买了一本“怎样画马”的小册子。可是后来画技一直没有长进——大约一是没有名师指点,二是没有“艺术细胞”的缘故——就放弃了。</span></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迷上了“集邮”,收集各种邮票,主要是寄过信的邮票。有时也到集邮商店用攒下的钱买“盖销票”,偶尔也卖点重了的邮票,或者和别人交换。后来,父亲上北京开会,花一元钱给我买了一本很像样的集邮册,我“展杨”得很,把别的小孩也都羡慕得不行了。再以后,我厌倦了集邮,将全部“家当”卖掉,卖了8元钱,这是一笔不小的钱。以后爷爷提出,你拿着这些钱不好,我给你攒着吧,于是,这笔巨款就到了爷爷手里。可是再想要回来的话,就难了,最终这笔巨款不了了之。——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做买卖”的经历。和我一起集邮的,是我的邻居,一个和我一样大,叫“小盛子”的孩子,大名叫陈嘉奇。</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9</font></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学习成绩不错,算术、语文学得较好,尤其是作文,经常作为范文在班上读解。小学五六年级时,全国开展“学习少年刘文学”活动。</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刘文学是一位农村的小学生,他看到一个地主分子偷生产队的“海椒”,就要把大坏蛋揪到生产队里去,结果这个大坏蛋下了毒手。我一直不明白“海椒”是种什么东西。</h1><h1>当时全国青少年都在向他学习。作文课上,老师出了学习刘文学的题目。我写了一篇很长的作文,王金锷老师刚到我班任教,看到我的作文,对别的同学讲,我这篇作文达到高中生的水平。这是同学告诉我的,我则把这话牢记于心了。</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的作文好得益于我好看小说。我从小学三四年级就开始看大部头的小说了,象“烈火金刚”、“苦菜花”、“铁道游击队”、“敌后武工队”等,几乎都看了个遍。我看书达到痴迷的程度。一有时间就看,甚至拉着(风箱)火也看。</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爷爷多次说我:你不是书呆子——是书痴!后来,我在“聊斋”中找到“书痴”的出处。</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书看完后,我能绘声绘色地给同学们讲,尽管有时免不了有些吹,然而却颇能吸引一部分小听众。</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10</font></h1><h1>我看书很投入,经常恍惚之间进入书中的情节和角色。</h1><h1>记得我正在看“敌后武工队”这本书时,很为书中的情节所感染。有一次在家里,我学着电影上八路的样子,用手做八字状,比划着,大声喊:“我们是敌后武工队!”</h1> <h1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母亲正在旁边,我琢磨她说不定能夸奖我几句。谁知她很不高兴大声呵斥道:“别胡说八道!”</span><br></h1> <h1>我感到很委屈,争辩说,敌后武工队是八路军,是好人。</h1><h1>母亲听了之后,消了气,连忙给我解释,原来他们最近传达,刚破获了一个叫“敌后什么队”的反革命组织。</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从小愿意听我大姑讲故事。我大姑没有正式上过学,我母亲过门后,用她的五六年级的文化水准教大姑识字。大姑很聪明,很快的就能看书了。那时所看到的书也就是武侠小说一类,大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绘声绘色地讲给子侄们听。我们都听得津津有味。我的“善啦”多少是受大姑的影响。</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我从小就多愁善感,大人说得重一点,就暗自落泪,为此,爷爷和大姑常说我是“刘备的儿”。尤其善于幻想:听了武侠故事,就常常想象自己成为飞檐走壁,抱打不平的武侠;后来稍微大点,看了本小画书,也能使我为书中的人物的荣辱兴败而高兴沮丧,久久不能自拔。岳飞的风波亭,杨再兴的小商河,徐佾生的团圆之后,曾经催我泪下,以致至今不能忘怀……</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我特别愿意看“我们爱科学”之类的科普刊物和矿石收音机的书,书的内容生动活泼,给我无穷的遐想:遨游太空、塑料世界、半导体……</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11</font></h1><h1>我小时候时常口吃。</h1><h1>之所以说“时常”,是口吃时轻时重,有时甚至会“痊愈”。大约孩童时代,人人都有过口吃的经历。</h1><h1>我的口吃,得益于一个叫张琴生的邻居小孩,他大我两三岁。他的口吃水准,绝对是“说是第二,没有敢说第一的”。耳闻目染,我也顺理成章地口吃起来。</h1><h1>有一次,我去河北路与北京路交叉口的菜店去(即五起楼)“打酱油”,那位女售货员正背对着柜台,在忙着什么。我不做声,静静地等着她忙完,再来照顾我的买卖。</h1><h1>这时,我的同班同学张玉峰凑过来,他住在河北路北段,我住在河北路中段,他家就在这附近。</h1><h1>他恶作剧地大声说:“喂,你,你怎么不给我买,买,买东,东西!”故意做出口吃的样子。</h1><h1>说完,就一溜烟地溜走了。</h1> <h1>那位女售货员这才转过身来,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我,皱着眉头,厌恶地问:“你买什么!”</h1><h1>我知道自己算是被“诬陷”了,又没法解释,怯生生地说:“我,我,我打,打,打一斤,酱,酱,酱油……”</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12</font></h1><h1>有几个至今一想起就不禁莞尔的小故事:</h1><h1>一次,爷爷对我发火,我不服气嘟囔着说“发什么‘牌气’”,父母在旁边听了,不禁哑然失笑,对我讲“是发脾气,不是发‘牌气’”。于是,我也就再也不发‘牌气’了。</h1><h1>还有一次,我对爷爷的发火表示抗拒,低声说了句“老顽固”,母亲在旁听到了,又好气又好笑,批评我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爷爷,我老实地承认,这是我在书上刚看到的新词,拿来用一下。</h1> <h1>我和表哥建柱常把一些歌词自作聪明地修改并加以发挥。一年级时,有一首歌是跟哥哥们学来的:“谁愿意做奴隶?谁愿意做马牛?”大约是电影“夜半歌声”的插曲。</h1><h1>我和建柱则改成“我愿意做奴隶,你愿意做马牛”,而且唱得津津有味,“自我感觉良好”。</h1><h1>母亲听到后,先是不解,想了一会,大约是领悟了我的意思,笑着对我说,“奴隶”不是“努力”,接着给我解释了“奴隶”的含义,于是,我也就再也不愿意做“奴隶”了。</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期待着建柱继续愿意做“奴隶”,但他也不再唱“我愿意做奴隶”了,可能是得到哥哥们的指点,我多少有点失落。</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到了高年级,我偶尔也搞点“怪”。像有篇唐诗的课文: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span>襟<span style="color:rgb(1, 1, 1);">,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则改成:昨日入城捣鲍克,归来捣得泪满襟。满头蘑菇者,不善捣鲍人。以为得意之作。</span></h1><h1>捣鲍克,即捣鲍克斯box,拳击。</h1><h1><br></h1><h1>说起此事,我又想起了一件趣事:老师叫任振华同学起来背课文,也是唐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h1><h1>该同学站起来,磕磕巴巴地背:两个麻雀…鸣…翠柳…王老师笑了,接上去道:一行乌鸦上青天。</h1><h1>满堂大笑。</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13</font></h1><h1>我从小就担负起家务劳动,那时我十二三岁。</h1><h1>爷爷回原籍了,哥哥去南京上大学。父母工作很忙,尤其是母亲,一心扑在学校的工作上,家里的事情根本无暇旁顾,家务劳动就义不容辞地落到我的双肩上了。</h1> <h1>接送弟弟去托儿所和负责照看弟弟是我的任务。</h1><h1>在弟弟出生前,我极喜欢邻居家的小孩,盼望着自己也有个小弟弟。</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1958年4月的一天我放学回家,妈妈对我说,快来看看小弟弟。我到床上一看,弟弟包在一床小被里,光头光脑,闭着眼睛。妈妈问,弟弟好不好,我说很好。从此,我也有了弟弟。</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开始弟弟在托儿所全托,每个星期天接来家住一天,父母很忙,我就担当起保姆的职责。看到别的小伙伴到处玩,我只能拖着弟弟在附近玩,连打扑克、下棋他都来干扰,以至于很多活动人家“不带我”,我又盼着星期天,又害怕星期天。</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弟弟“长托”很受委屈。正是大灾荒时期,一次母亲带领学校老师到外县“生产救灾”,好几个星期没回来。弟弟就在托儿所呆了好几个星期没接回家来。</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弟弟想家,看到别的孩子都接走了,就剩自己没人接,变得沉默寡言,不和小伙伴来往,在小板凳上一坐就是好长时间。直到后来弟弟生了“痧子”,托儿所来找家长,母亲才把弟弟接回来,从那时起弟弟的腰就有些弯了。</span></h1> <h1>那时,父母对工作太投入了,对孩子、对家庭简直就不管不顾。<br>星期一送弟弟去托儿所是最艰难的事情。每次他都哭着闹着不去,父母连哄带吓把弟弟架到我背上,再给他两片“地瓜干”,他才止住哭闹,含着泪被我背走了。有时,把一片大的“地瓜干”掰成两片,也能哄得他止住哭声。还有一次弟弟实在哭得厉害,爸爸装作生气地吓唬他,弟弟大骂“坏爸爸”不止。</h1> <h1><font color="#010101">弟弟稍大一些,就不“长托”了,每天由我接送。我每天上学带他到托儿所,快到托儿所门口,他自己就走去了。我下午放学再把他接回来,每次他都留下一块馒头或者一块包子给我吃。</font></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当弟弟渐大可以离开身的时候,我已经过了好玩耍的年龄。我以后一直不太喜欢户外活动,可能与这个多少有些关系。</span></h1> <h1><font color="#010101">我和弟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直到现在,我梦中出现的弟弟都是小时候的形象。</font></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14</font></h1><h1>我的另一个任务是做饭。爷爷回胶县后,做饭的重任就义不容辞地落在我的肩上。</h1><h1>我每天放学回来,用风箱生火做饭。记得一次,我看到鱼汤的“冻”很好吃,就试着做“鱼汤冻”,把一条小鱼放上半锅水煮,也没成为“冻”。父母知道我的想法后哈哈大笑,也没责怪我。他们对我的厨艺是以鼓励为主,稍有进步就加以赞赏。</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大灾荒期间“瓜菜代”,剁野菜、淘洗野菜也是我非常烦心的任务。晒干的萝卜缨子、地瓜叶,要先泡好,煮好,再剁碎,淘洗干净,这些基本都是我的活,干完要好几个小时。等母亲下班回来后,再和上玉米面,地瓜面之类,做成菜团当作主粮,而且还不能敞开吃。</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我在小学五年级就开始承担起给家里洗衣被的任务。</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母亲患有关节炎,工作又忙,父亲不会做家务,全家的洗衣任务就由我承担起来。</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每到星期天,我用大木盆、搓板,把全家换下的衣服、床单洗了,然后晾在家里。</span></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洗衣工具</h3>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我家在德县路,两间房屋,一大一小,大的二十三四平方米,小的九平方米。我在大屋拉一根绳子,晾上衣服,青岛气候潮湿,要晾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干,所以我们的房间里,整天挂着晾的衣服。</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我第一次洗衣服的实践,是洗自己的一件新的黑裤子。我问母亲,怎么才算洗干净了,母亲告诉我,要漂洗的水清了就算可以了。于是,我把裤子洗了好几遍,清了好几遍,一直到漂洗的水清了为止。</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母亲下班后,我高兴地报告战果。母亲一看,裤子已经洗得褪色了,但还是鼓励我一番。</span></h1> <h1><font color="#010101">母亲经常对自己的同事讲,我没有女孩子,男孩子当女孩子使唤,言语之间充满自豪。我下乡离家之后,我的弟弟又接上了“接力棒”。</font></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15</font></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1962年夏天,我小学毕业。我在班级学习算比较好的,决定报考青岛最好的重点中学青岛二中,报的“五年一贯制”,五年上完初中高中。我班报考二中的大约有五六个同学。</span></h1> <h1>考试只考语文、算术。</h1><h1>语文主要考作文,考试的作文题目是“我的一个同学”。我感到问题不大,我的作文老师经常在班上作为范文宣读;但分数也不会拉开距离,因为升学之前老师无一不叫学生们事先背好几篇范文的,何况这次作文命题也是大家都能猜到的题目。</h1><h1>算术也不难,坏就坏在最后一道题上。这道题我至今记得:长、宽已知的土地收罗卜若干,问亩产多少?</h1><h1>我为了保险起见没列综合式,列的分步式,结果得数多了一个“0”,应该得6000斤,我得了60000斤。这道20分的题我可能全丢了。事后,同学说“哪有一亩产6万斤的?”我实在没有“量”的概念,并不是有意的吹。</h1> <h1>发榜之后,我拨在“第二志愿”——24中。尽管在意料中,可我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难过得哭了。我班上的洪焕然、殷剑云、梁中茂三人考在青岛二中。</h1><h1>我的表哥建柱,考入青岛一中,这也是青岛的重点学校。</h1> <h1><font color="#010101">小学毕业后的暑假,我和表哥建柱回了一次老家。</font></h1> <h1>农村缺煤,我俩给三姨带了好几十斤煤和不少别的东西。我们下火车后走了很远的路(大约有二十里),那年雨水特别多,很涝,地上泥泞不堪,路边沟都是漫漫的水,蛙声不断。</h1><h1>我俩身背重负,走走歇歇,歇歇走走,路上不停地斗嘴。</h1><h1>建柱逗我:“看水沟里净是崴子”(胶东土话,即青蛙),我的外号叫“崴子”,起因是我的“淮”和“崴”谐音。我也不甘示弱,叫他“大嫚儿”,这是他的外号。建柱说,“大嫚儿”怎么说还是人,我则说,“崴子”怎么说还是益虫,就这样我俩斗着嘴,好不容易才到了三姨家。我们在三姨家住了几天,又到四姨家住了几天。</h1> <h1><font color="#010101">我在小学期间,养成了诚实善良的品格,有着求知欲强,凡事要理解,不死记硬背的优点。但也有了不刻苦,依靠小聪明的弱点。这些以后影响着我的一生。</font></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