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中的生命更可敬——西北环线游有感

葛村人

       一直生活在山青水秀的南方，却对辽阔苍凉情有独钟。每每面对，就陶醉，就喜欢。于是，出门旅游，大多选择高原地带，当然不是高原的草原、沙漠、大平原也去。2019年10月8日至20日，与朋友及朋友的朋友，也就是老朋友与新朋友，沿着兰州→武威市→酒泉市→额济纳旗→嘉峪关市→敦煌市→张掖市→兰州市这条线路又转了一圈。发现之前走过的地方虽苍凉，总还间或有草原有绿洲。即使是西藏之行，也是从林芝的桃花之绚丽和鲁朗林海之葱郁开始。而此次所走线路，除了在城镇及周边能见到绿色，其余时候大多是在沙漠戈壁中穿行。偶遇河流，也多半干涸或者近乎干涸。见到了太多苍凉荒瘠，也见识了苍凉荒瘠中顽强生存的生命，并由衷地心生敬意。

       是的，苍凉中的生命更可敬。

       此行的第一站是位于甘肃中部的武威市，一个此前未听说过的地方。问度娘，度娘告知:武威是河西走廊的门户，曾享有“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之重地的称谓，曾经为中国第三大城市，一度是西北的军政、经济、文化中心。这个近200万人口的城市竟然曾经如此了不得。

       许多人并不熟悉的武威，却有一样东西为世人皆知，那就是出土于武威雷台汉墓的“马踏飞燕”。那是一匹铜奔马，呈飞奔状，马的右后足巧妙地轻踏在一只展翅奋飞、回首惊视的飞鸟背上。铜器造型独特、构思精妙、气韵生动、神形兼备，堪称青铜艺术极品。上世纪80年代，中国国家旅游局要找一个物件来作为中国旅游标志，千选万选，选中了“马踏飞燕”。

       所以，去武威，雷台汉墓是一定要看的。雷台汉墓，其实分别为“雷台”与“汉墓”。 雷台，是前凉（公元301年─375年）国王所筑灵钧台。长106米、宽60米、高8.5米。台上现存明清时期的古建筑群雷祖殿、三星斗姆殿等10座。而汉墓就在雷台之下，其年代更久远，应为公元186─219年。也就是说公元301─375年的雷台建在公元186─219年的汉墓之上。让人不明白的是，前凉国王筑雷台时，知不知道汉墓的存在？把雷台建在汉墓之上是无意还是有意，无意为什么，有意又是何意？

       1969年，备战备荒，举国上下大挖防空洞。几位公社社员在挖防空洞时挖出了武威汉墓。汉墓墓道长19.34米，墓室分前、中、后3室及左右耳室各3处。我们钻进去看了，墓室空间十分狭小，在帝王将相的墓室中算不得壮观。武威汉墓的价值在于墓室中作为殉葬品的那231件金、银、铜、铁、玉、骨、石、陶器。都很精美，其中99件铜车马仪仗俑最为突出，“马踏飞燕”更是艺术极品。说起来，郭沫若应该算是“马踏飞燕”的伯乐，他一见到这物件就赞叹不已，认定它是稀世精品，并帮着做推荐宣传。汉墓的主人姓甚名谁己不得而知，他的殉葬品却作为传世珍宝而拥有了长久的生命力。这也许是那位显然为富贵显达的汉墓主人绝对想不到的吧。

       在武威市赴酒泉市的途中，绕道游览了位于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境内的马蹄寺。

　　本以为马蹄寺是一个寺院，后才知道这是一个集石窟艺术、祁连山风光和裕固族风情于一体的旅游区，其中的主要景点是佛窟。马蹄寺石窟是一规模宏大的石窟群体。它包括七个小石窟群，70余处窟龛，迤逦近30公里，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之前先后在甘肃敦煌、新疆库车、河南洛阳参观过大规模或较大规模的佛窟，这些佛窟的背后，都有许多与佛教的传入传播有关，与文化经济的兴衰有关的故事。历史是文化的传承，是生命的传承。

       

       在马蹄寺的万佛寺，见到几尊塑像，就那么随意地散放各处，却是妙趣横生，很是可爱。

       从马蹄寺出来，继续赶路。偶然望向车窗外，发现天上云彩为此生所未见，太壮观，太美了。

       额济纳，是向往已久的地方，因为那里有胡杨林。后来才知道，那里还有黑水城，有居延海。　　

唐代诗人王维《使至塞上》中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佳句。这里的长河，指的就是黑河下游的额济纳河。来到额济纳河边，心中吟诵这一诗句， 能感受到那穿越千年的苍凉。    

　　坐落在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的额济纳胡杨林景观区（也叫八道桥胡杨林景区）尉为壮观，总面积居然有5636公顷。是世界仅存三处胡杨林区之一，且保护最为完整。      

景区分为八道桥，道道是风景。要看胡杨林，可重点游览二道桥的倒影林、四道桥的英雄林、七道桥的梦境林。如果还对别的感兴趣，那就可以再看看三道桥的红柳海、五道桥的土尔扈特民族文化风情园，八道桥的沙海王国。但那样，怎么也得两天时间才够了。

      漫步在胡杨林中，很容易进入一种兴奋状态。胡杨林的一片金黄肆意张杨，会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带来心中的愉悦与陶醉；胡杨树千奇百怪，神态万般的形态，也能让人啧啧称奇，叹为观止。那些树，粗壮的几人难以合抱，挺拔的七、八丈高，俊美的舒展潇洒，怪异的似苍龙腾越、虬蟠狂舞。几个区域的胡杨因环境不同也风格有异。一道桥、二道桥的胡杨大多俊美绚丽，四道桥的胡杨则大多苍老虬劲，七道桥胡杨与红柳共存，又有另一种味道。

一道桥景色

一道桥景色

二道桥景色

二道桥景色

四道桥景色

四道桥景色

四道桥景色

七道桥景色

七道桥景色

       游览胡杨林的游客，凡女性，大多身着红衫。有一个旅行团的大妈甚至以一袭红裙作为团服。铺天盖地的金黄中，有红色点缀、穿梭，也确实不错。

       去额济纳，要在戈壁滩穿行。漫无边际的戈壁那是一片褐黄荒凉，经人们百般努力也只能留下一些零落矮小的沙枣、红柳、梭梭等草木。比起一年四季植物都能疯长的南方，这里的生存环境真是严酷得太多了。想想这些，你才会更加觉得领尽大漠瀚海风骚的胡杨真真了不起。

       胡杨是树木中起源最早的类群，被称之为植物的“活化石”。 胡杨生命之顽强，为自然界所稀有。一棵胡杨的主根，可以穿越地层一百多米。它具有惊人的抗干旱、御风沙、耐盐碱的能力，所以能顽强地生存繁衍于沙漠之中。在那片干涸的土地，得不到大自然的惠顾，也没有人工的浇灌，胡杨不可思议的生存下来，还蔚然成林。其中多有数百年高龄的胡杨，一身沧桑，却仍然枝繁叶茂。你想不佩服都难。

       更让人敬佩的是，胡杨树即便枯死，其特有的耐腐性能，也能使树干历经风霜而屹立。

       额济纳怪树林在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西南28公里处。近代以来，由于人类的不合理开发，极大的破坏了胡杨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特别是额济纳河断流，沿河两岸的大片胡杨林因缺水而枯死。枯死的胡杨树干依然屹立，或虬劲或婀娜，姿态各异，形成一种不可多见的独特景观，营造出一派悲壮苍凉。怪树林是一片死林，但是，当你置身其中，却会因了这些树的“不死”而肃然起敬。
       传说中，怪树林是黑将军及众将士不死的灵魂所在。当年，英勇善战的黑将军驻守黑城。后来，有大兵进犯，来兵把河水截断。黑将军在既无援兵，又无饮水的困境中，率兵突围，最后战死在离城西不远的怪树林。
       想象着这里曾经有过的郁郁葱葱，想象着树们曾经看过经历过的各色故事，不胜唏嘘。它们不语，却又在诉说着世事沧桑。
      “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如此顽强的生命，也就是在荒漠中才有。

       一片枯树之中，居然还有那么一两棵仍然活着。这是为什么？是这棵树的根扎得特别深，因而还能吸到一点水分吗？同时不明白这棵老树在百年风霜中目睹着自己的同伴先后枯萎，心中是有多少悲悽，它又是以怎样的坚忍才能经受多年独孤而顽强生存。

       出了怪树林，又游览了黑水城、黑水河，走出景区，已是暮色沉沉，于是得以见识这大漠孤月。

       在去额济纳的途中，我们先去看了位于甘肃省酒泉市金塔县境内的金塔胡杨林。

　　金塔胡杨林的美，在于林中有水，水中有树；树有水波映衬，水有树之倒影。金塔胡杨林的美还在于与额济纳胡杨林比较，它还年轻，所以生气勃勃、明朗俊俏。我们到时，这里的胡杨树正黄得灿烂，黄得彻底。稍稍用点心，就能拍出宛如油画的照片，那种美着实让人心醉。

       要命的是，我在这个如诗如画的地方，再次重演了几年前在美如仙境的若尔盖花湖曾经上演的“悲剧“。上回是相机忘了带，手机没有电；这回是相机罢工，手机也不知为何拍出的照片模模糊糊。呜呼！看来我的这些装备都有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受不了巨美的震撼。幸好还有同伴拍的照片可以借用。

       回来查资料，才知道金塔胡杨林是人造林，有上万亩。周围还有大片同样是人工种植的沙枣、红柳。其所在地为潮湖林场，那湖叫金波湖。这里曾经是沙漠，曾经是不毛之地。从80年代开始，为了抵御风沙、改良生态，金塔人年复一年，栽下一棵棵胡杨、沙枣、红柳，造就了这一派生机盎然。金塔胡杨林是“三北”防护林体系的一部分。“三北”防护林工程是指在中国西北、华北和东北地区建设的大型人工林业生态工程。中国政府于1979年决定把这项工程列为国家经济建设的重要项目，工程规划期限为70年。
       在大片沙漠中造出上万亩的胡杨林，还有大片的沙枣、红柳，这需要多少付出与努力，又需要怎样的坚定与毅力。

　　只是至今还没弄清楚那金波湖是天然的还是人力所至。

      居延海也是在额济纳必须要去的一个景点。

　　去了居延海，我才知道芦苇、芦苇荡可以如此美丽。日出时分，晨光辉映下、秋风吹拂中的芦苇美得让人心醉。这里的芦苇并不高大，但那芦花长得特别，毛茸茸、胖乎乎的，披着晨辉镀上的金光，憨态可掬，生气勃勃。一支支可爱的芦苇聚焦在一起，在晨辉秋风中有节奏地摇摆，又将荒芜幻化为海，一片浮光跃金的海。

       我真是给居延海的芦苇迷住了。那天我们起个大早去等日出。虽然也料到了会冷，但没想到这么冷。我与同伴们把自己包裹严实如同粽子，还是被冻得手僵脚疼脸发麻。可我还是守着那一片芦苇，久久不愿离去。完了还与同伴商量，有机会还要再去一次。

       居延海是我国第二大内陆河黑河的尾闾湖。发源于祁连山深处的黑河，流经青海、甘肃、内蒙古三省区800余公里后，汇入巴丹吉林沙漠西北缘两片戈壁洼地，形成东、西两大湖泊，总称居延海。

       前年去新疆库尔勒博斯腾湖，曾经奇怪在一片戈壁之中怎么会生出一个号称全国第四大苇区的博斯腾湖，怎么会在一派荒芜中突然冒出一大片青葱芦苇。在额济纳再次见到类似景致，明白了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所在。

       3000年以前，居延地区也曾水草丰美、牛羊遍地。 大名鼎鼎的中国哲学家老子曾在这里得道成仙，西汉的骠骑将军霍去病、“飞将军”李广进攻匈奴时曾在这里饮马。据说，在元朝时，意大利人马可波罗也曾到过这里。而唐代大诗人王维更是曾于湖畔驻足，写下了《塞上作》一诗：“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离开额济纳，转赴嘉峪关，途经东风航天城。这航天城以前是允许参观的，现在不行了，我们只能在外面远远眺望。

　　"东风航天城"又称 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是中国创建最早、规模最大的综合型导弹、卫星发射中心。1960年11月5日，中国发射第一枚地对地导弹，就是在这里。之所以叫"东风航天城"，是因为在上世纪60年代，发射基地与北京总部通信的秘密代号为"东风"。

       中国航天人支撑着国家的底气与自信，在茫茫戈壁中建起的航天城有最为蓬勃的生命力。

       据说，这里有一个东风革命烈士陵园，长眠着为中国航天事业奋斗过奉献过的中国航天人。曾为航天基地建设倾注了大量心血的开国元勋聂荣臻也安葬在这里。

       嘉峪关位于甘肃省嘉峪关市西5公里处，建在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城关两侧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北连黑山悬壁长城，南接天下第一墩，是明长城最西端的关口，也是“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冲。因巍峨壮观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 
 

       在嘉峪关，一伙人心心思思地要找到习近平主席前不久考察嘉峪关时拍照的地方。拿着照片反复比对，还真找到了。之后自然是纷纷地也在那地方拍照。回来一看，在同一位置，习主席满怀深情地望江山，我们嘻皮笑脸地看镜头，大妈与主席境界差别巨大。不过，大妈们快乐生活不就是主席心之所愿吗？

       之后，在从敦煌市去雅丹魔鬼城（甘肃敦煌雅丹国家地质公园）的途中，路遇汉长城，并经过玉门关。也算是度了一次“春风不度”的地方。
       玉门关的小方盘及附近的汉长城，在十多年前是去过了的，所以只是远远眺望了一下。这一带的汉长城是河西汉塞西段保存状况是最完整的一段。记得当年走到近处细细瞻仰，心中对先人敬佩不己。茫茫沙漠戈壁，无险可依，无大石块可用，甚至缺乏用于夯筑的黄土。先人便采用了非常独特的建筑方式，先以红柳、芦苇编成框架，中间再以砾石层层叠压。为确保其稳固，又用芦苇作垫和土铺在每层之间。就这么靠人工一层层地夯实。如今，虽经千百年的风霜浸蚀，汉长城仍横卧于戈壁风沙之中，实为一大奇观。

       来一张12年前拍的汉长城照片。

       雅丹魔鬼城（甘肃敦煌雅丹国家地质公园）是这样的。

外星人

孔雀

西海舰队

建在土墩里的景区派出所

      此行最后一站是甘肃的七彩丹霞和冰沟丹霞。
      七彩丹霞是早就知道的，那天在七彩丹霞景区内匆匆忙忙地转了一圈，再度感受大自然之神奇。在我的家乡南宁，大地的美丽来自充沛的水分阳光供养出来的绿树繁花。南宁人几乎容不得土地裸露，间或用水泥砖块覆盖她，更多地是用花草树木及各色庄稼装点她。而在生存条件艰苦，植物生长艰难的西北，大地难以生养出更多草木，干脆就自己直接营造美丽，展示生机。丹霞本在天上，在七彩丹霞，经过漫长的地质变化，各类岩石因岩性、温度差异，一经阳光照射，便呈现不同色彩。一片片、一抹抹的彩色随山形起伏，把天上丹霞搬到了本应贫脊荒凉的大地。丹霞是一个地理学名词，指的是红色砂岩经长期风化剥离和流水侵蚀，形成孤立的山峰和陡峭的奇岩怪石。
       甘肃丹霞原来只听说有七彩丹霞，不知道还有一个冰沟丹霞，想当然地就对冰沟丹霞不抱太高期待。到了冰沟丹霞，才知道凡事不可想当然。不知冰沟丹霞，纯属自己独陋寡闻。

       冰沟丹霞是中国干旱地区最为典型的丹霞地貌，以"雄险神奇”而著称，先后被《中国地理杂志》和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的7大丹霞地貌”之一，以及“世界10大神奇地理奇观”之一。

       与七彩丹霞比较，冰沟丹霞少了些许绚丽色彩，多了一份壮观大气。景区内分布着丹霞崖壁、石墙、石柱、尖峰、丘陵等地貌形态，尖峭挺拔，连绵不断，还有祁连雪山在远处起伏。若细看，则石墙、石柱、山峰们形状各异。象驼鸟的，象骆驼的，象蟾蜍的……最为壮观的是一处矗立山头形似巨大宫殿的山体，名曰“卢浮魅影”。
       冰沟丹霞作为古老的地质遗迹，其发源可追溯到侏罗纪至第三纪时期，在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中发育形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差异风化、重力崩塌、流水溶蚀、风力侵蚀造就了奇岩怪石、独特景致。所谓鬼斧神功，正适合用于形容冰沟丹霞。  

       此次我与同伴们还去了敦煌，重游了敦煌佛窟、鸣沙山，游览了策克中蒙口岸。这些景点同样能让人感受到大自然严酷中的生机美丽，同时也更能让人感受到人类创造生机美丽之伟力。很多时候，感慨就生发于旅行途中。因为知道在这里裁种植物不容易，所以，每每见到不时出现于道路两旁、戈壁之中的防护林，以及沙漠中毫不起眼的沙枣、红柳、梭梭，也会心生敬意；对于那些在沙漠戈壁中生活并奋斗的人们更是充满敬意。。

       再见，总是给我惊喜与感动，让我感触多多的这片土地。致敬，满目苍凉，却孕育出顽强生命的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