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烧烤味

张启荣

<h3><font color="#010101">  一个蝉喘雷干,热不可耐的晚上,我散步于烧烤一条街。远远望去,灯火辉煌,犹如白昼。袅袅烟雾,缭绕升腾,恍若仙境。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团团而坐。吹着凉风,撸着串串,喝着小酒,侃着大山,悠然自在,十分惬意。浓浓的烧烤味,夹杂着烤肉的馨香,扑鼻而来,煞是诱人。看到眼前的场景,埋藏在我心底数十年,懵懂年少时野外烧烤的片片断断,阻挡不住地涌现出来。清晰如昨,挥之不去。</font></h3> <h3>  <font color="#010101">曾记得,小满过后不久,麦穗青里透黄,黄里泛青的时候,正适合燎着吃。可是,在那物质匮乏,饔飧不继的年代,是舍不得燎着吃的。因为,我们村多的是丘陵薄地,不适宜种植小麦,水源又奇缺,完全靠天吃饭。若遇大旱之年,小麦欠收,家家户户,所分小麦,寥寥无几。曾有一年,有个生产队每人只分到了三斤半。稀罕程度,可想而知。所以在大人眼里,小麦燎着吃,纯属浪费。</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弄鬼掉猴的孩子们,往往趁着大人忙于活计,便三三两两,悄悄溜到地里掐上一把麦穗,一溜烟地跑到安全隐蔽的地方,点着火,把麦穗绑成小把,放在火上慢慢地燎,等到燎没麦芒,麦壳泛黄,火候也就到了。顾不得烫手,连忙拿起两穗放在手里搓。笨拙的小手,上下翻飞,边搓边用嘴“噗,噗,噗……”地吹着搓掉的麦壳。由于手小,又不得要领,边搓边掉,等到全部搓好,手里的麦粒也就所剩无几了。瞅着手掌里那些胖胖嘟嘟, 黄绿晶莹的麦粒儿,散着醇厚的麦香,便急不可待地一把唵到嘴里。咀嚼间,一股特殊的清香糯滑,夹杂着烟熏火燎的味儿,清新淡雅,别有风味。剩到最后一把,就有点舍不得吃了,就一小撮,一小撮地往嘴里放,或伸长舌头把麦粒舔到嘴里,慢慢地咀嚼。淡淡的烟火味裹着新鲜的麦香在嘴里缠缠绵绵,醇香馥郁。吃完之后,看看细皮嫩肉的小手,连搓带烫,黑里泛红,且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彼此看着灰蒙蒙的小脸,黑不溜秋的小嘴,相互指着、笑着、喊着,“黑嘴油子!黑嘴油子!”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愉悦和满足感。</font></h3> <h3>  <font color="#010101">夏去秋来,一望无际的田野被季节演绎的五彩缤纷,硕果累累。高粱涨红了脸,谷子笑弯了腰,成片的大豆金灿灿,沉甸甸,到处呈现出一派丰收的景象。茫茫的田野里,男女老少,忙成一片,构成了一幅幅秋收繁忙的画面。</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放了秋假的孩子们也随着秋收大军,行走于田间地头,拾柴火,搞复收。淘气的孩子们若行走在豆地边,就东拔两棵,西拽一把。几个人凑在一起,选一个平整光滑的地方,烧豆子吃。</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把豆棵集中在一起,放在柴火上面,点着柴火,引燃豆秸,火势由弱变强,越着越旺。用秫秸不停地挑动着豆秸,翻来覆去烧上一会,火堆里便会不停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声。心如火燎的孩子们站在周围,急切地等待着,眼睛里闪烁着希冀渴盼的光芒。待到豆秸基本烧没,豆子也就基本熟了。纷纷脱掉上衣,顺着风向,用力煽呼,待到灰飞烟灭,大伙便一拥而上,蹲在地上,不管熟的、糊的、半生不熟的。也不顾灰不灰,脏不脏,你争我抢,吃得津津有味,淋漓酣畅。偶尔遇条豆荚里的虫子,被烧得金黄发亮,放到嘴里一嚼,酥脆喷香。俗话说得好,是荤强起素么。不一会功夫,满地的豆子就被一扫而光。刹那间,人群便涌动起来了。“大火小火,吃完就抹……”于是乎,现场乱作一团,你抓把灰,我抓把灰,在手里搓着,追着,叫着,你抹我,我抹你,一时间,个个都被抹成了“花脸狼”。那热闹的场面,欢快的心情,若不身临其境,你是无法体会的。</font></h3> <h3>  <font color="#010101">到了秋末,柴归垛,粮入仓,田野里一片空旷荒凉。闲来无事的人们,结伙搭伴,到田野里寻找秋收不慎遗漏的庄稼,以添补家庭粮食的空缺。当时捡拾最多的当属地瓜。人们抗着铁锨、䦆头,背着筐头,寻寻觅觅,奔波于漫无边际的田野里。感觉天也高了,地也阔了,但也给人们增添了些许冷冷清清,凄凄凉凉的感觉。</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在田野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东刨刨,西挖挖,这头瞅瞅,那边瞧瞧。干上一阵子,就有点厌倦了,便呼朋引伴,东寻西觅,准备烧地瓜吃。有时为了省事直接把地瓜放进火堆里烧,这样烧出来的地瓜,糊的糊,不熟的不熟,窝窝生生。最好的烧法是用土炉烧。在地里挖一个坑,把挖出来的鲜土放在一边,用周围的干土把土坑填满,并聚成一个小土堆,然后把刚刚挖出来的鲜土,均匀的覆盖在土堆上,脱下鞋子转着圈用力拍打,待到将其夯实,炉顶就做好了(也有用坷垃摞的)。留好炉门、烟道,从炉门慢慢地掏出填进去的干土,这样一个小火炉就“建”成了。</font></h3> <h3>  <font color="#010101">往火炉里续柴火时一定要小心翼翼,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稍不留神,戳塌炉顶,将前功尽弃。当时感觉最好的柴火是散落在地里,晾干的牛粪,它燃点低,燃烧时间长,热量高。点火时,大伙要围成一圈,挡着风,确保点火成功。若遇大风天气,屡点不着,仅有的几根火柴用完了,满满的希望也就变成了肥皂泡。最后是消肿出气,不欢而散。因为在那个年代没有火机,火柴靠供应,所带几根火柴都是从家里的火柴盒里偷偷地抽出来的,所以要倍加珍惜。</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 <h3>  好不容易将炉火点着,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一缕缕青烟在空旷的田野里,氤氤氲氲,袅袅升腾,与空中白云遥相呼应,构成一幅云雾缥缈的绝美图画。炉膛里的火越烧越旺,“呼呼”作响。看着火炉由黑变红,泛起滚滚热浪,这时,将个头差不多的地瓜慢慢地放进滚烫的火炉中,迅速用铁锨、䦆头砸塌炉顶,埋上一层厚厚的细土以保火炉温度,让地瓜在里面慢慢地焖熟。</h3><h3> 这时,人们又开始四处散开,各行其事。偷懒的孩子在火炉周围活蹦乱跳,追逐打闹,乐不可支。约摸半个小时,大家从四面八方陆续围拢过来。七手八脚,一层层的土被迅速扒开,腾腾热气,带着特殊的地瓜香味,扑面而来,渐渐弥漫,让人涎水直咽。待到一块块黄腾腾,软绵绵,“嗞嗞”冒着油的地瓜,露出来以后,急忙抢起一块,拿在手里。滚烫的地瓜把小手烫得难以忍受,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用嘴不停地吹着、凉着,麻利地揭掉薯皮,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甜津津,香喷喷,热乎乎。一个个被烫得龇着牙,咧着嘴。咬在嘴里的地瓜,不容细嚼,只好一搐脖,一眯眼,一抿嘴,顺势直滑心底,灼热难忍,有时被烫得乱蹦。可那种场景,那种感觉,植入骨髓,嵌入生命。</h3> <h3>  <font color="#010101">这香甜味美的烤地瓜,是不是唤醒了您沉睡的味蕾,已垂涎欲滴了。但是,最解馋的当属烤麻雀(家雀子)。常言说得好,“宁吃飞禽一口,不吃走兽半斤。”在那个缺肉少油的年代,烤麻雀的确诱人,已成为我们典型的记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记得小时候,不管是村里还是村外,成群结队的麻雀,到处可见,随时可遇,以致泛滥成灾。飞在空中,乱作一团,遮天蔽日。落到地里,“唧唧喳喳”,吵闹不休。黑压压的一片,赶都赶不走,</font>一波吃饱又来一波,肆无忌惮的在庄稼上啄来啄去,<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满地庄稼成了它们的饕餮盛宴,</span><span style="color: rgb(1, 1, 1);">造成粮食严重损失。麻雀一度被列为“四害”之一。现在为了维护生态平衡,将其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任何捕杀、销售和食用麻雀的行为都是违法行为。</span></h3><h3><font color="#010101"> 在那个时候,为了“除四害”,人们热衷于用弹弓打麻雀。因为弹弓制作简单,容易操作,携带方便,平时很多人兜里都装有弹弓。打下的麻雀,脱静羽毛,开开膛,掏出五脏六腑,就可以烤了。还有一种有点“血腥”的方法,不用开膛,把火柱(用来管理炉火的工具)烧红,迅速从麻雀的屁股里插进去,猛地一拽,麻雀的五脏六腑随着一股青烟,伴着“吱吱啦啦”的声音,全部被火柱带出来了。然后将麻雀插到火柱或粗铁丝上,放在文火上慢慢地烤。一边烤,一边不停地翻转。麻雀身上的油越烤越多,“滋滋啦啦”。伴着丝丝缕缕的青烟,麻雀的香味也就烤出来了,愈来愈浓。细细的嗅,慢慢的闻,迅速勾起了你的馋虫,俘虏了你的味觉。看着那油光锃亮,香味浓郁的麻雀,内心的躁动难以控制,默默地吞着口水。烤得色泽金黄了,麻雀也就熟了。趁热咬上一口,脆脆的皮,嫩嫩的肉,让人口舌生津。细小的骨头,嚼在嘴里,“咯咯嘣嘣”,野味十足,那真是大饱口福。至今回忆起来,唇齿间犹有余香在口,回味良久。</font></h3> <h3>  <font color="#010101">小时候,囊空如洗,缺衣少食,为了满足食欲,不管是天上飞的,地里长的,还是水里游的。人们尽其所能,用弹弓打、用手抓、用网捕……所猎食物,五花八门,无一不能烧烤。烤小鸟、烤蚂蚱、烤鲜鱼、烤玉米、烤花生……形形色色,包罗万象。这种原始的野外烧烤,应该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烹饪方式,可称其为烧烤之鼻祖。</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那些年的烧烤,不仅能开发、锻炼孩子们的智慧和才能,还能提高自我生存能力。我们的童年虽然不是一幅十全十美的图画,但也多姿多彩,充满了七彩阳光,洋溢着幸福和甜蜜,充盈着趣味和欢乐。</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岁月在平平淡淡中流失,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变化。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国家越来越强大,人民越来越富裕。现代化的烧烤已成为人们休闲娱乐、时尚生活的一项重要标志。近年来,随着多元化市场的繁荣和美食文化的发扬光大,从古至今传承下来的烧烤文化更加精细化,多样化,以迅猛的势态,拓展着它的文化内涵和经营市场。各种形式的烧烤店,如雨后春笋,勃勃兴起,红红火火,形成了城市街头的一大靓丽风景。</font></h3><h3><font color="#010101">&nbsp;</font></h3> <p>作者简介:</p><p>张启荣,山东临沂罗庄人,教师职业。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区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多家文学报刊及网络。其中《家乡的西山》、《高新区美食:“驴蹄”烧饼》、《八大碗》、《五月花爱心社持续关爱贫困学生 赢得广泛赞誉》荣登 “学习强国”学习平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