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h3><h3>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置不完的年货是腊月”。已经是农历腊八了,也到了家里准备置办年货的进行时了,而对子绝对可算是农历腊月及正月期间的民俗文化重头戏之一。<br></h3><h3><br></h3><h3></h3> <br> 对子是老百姓的民间通俗叫法,其学名一般称为对联,春节时张贴的就叫春联。对子平时不怎么贴,大多是在逢年过节或者婚嫁迎娶开业庆典时为烘托气氛张贴的多。 <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直至九十年代初期,当时社会没有时下这种一到年根儿,商场和街头便一溜两行铺天盖地挂着摆着各式各样设计精美包装讲究的成品印刷体对联往外售卖的景象。那个年月,对联一律都是徒手书写,人工打造,人们或者是自力更生亲手捉笔,或者是请人操刀代为完成。</span></p> <h3><font color="#010101"> 于是,每到农历腊月年关这个时候,特别是临近春节的头几天,各家各户便都张罗忙乎着找人写对子准备春联的事儿了,但当时想找个写对子的人并不是一件易事。</font></h3> <h3> 我小时候的那个村,当年叫大队,地处鸭绿江下游一座大型沙洲式冲击平原岛屿的南端,是一个以向当地供应蔬菜为主并以城市菜篮子而闻名的村落。</h3> <p><br></p><p> 村子下辖七个生产小队,现在叫组,全村2000多人口中,大多都是握锄把拎镐头的手,其中识文断字的虽说也不算少,但要想从中点出几位能够舞点文弄些墨的,特别是再想挖掘出平时家里头备藏着笔墨的,可就相当不容易了,有时跑遍小半个村子可能都难以如愿,至于再想从中扒拉出一位能写出一笔比较受端详耐观瞧的好毛笔字的,那可就更凤毛麟角了,也正因为这,每到年关便一连几天忙乎着给乡亲们写对子的孙文发老师便受到格外的重视和礼遇。</p><p><br></p><p> 孙老师是我小学同桌孙梅的大伯,家住二组,小老头儿,地矬子,估计也就一米五多一些的样子,干瘦,戴眼镜,高度近视,多少度不得而知,一圈一圈的厚厚的玻璃镜片看着都眼晕,背后人称孙瞎子,当然,这绰号更多的只是一种形象的善意吧。</p> 背后称呼归背后称呼,当面那可一律都是孙老师长孙老师短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孙老师也总是有求必应,且分文不取。<br><br> 求写对联的拿着自备的红纸从四面八方奔着三组的小学校部络绎不绝而来,甚至邻村还有个别的组,因为与村小临近,过了河不到200米即是,便也自然而然舍远图近直接涌了过来,以致于校部这儿常常是人满为患,应接不暇,人们也往往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自觉挨帮排队。 办公室里架着炉火,炉筒从人们头顶伸出屋外。屋子里,暖意融融,人头攒动。案桌前,求写对联的顺眉躬身,一旁忙乎着添墨抻纸,孙老师则饱蘸笔墨,运气凝神,拉开架势,一番笔走龙蛇之后,一副副俊秀靓丽颇带着些赵氏松雪笔意的行楷对联便在人们的啧啧赞叹声里刷刷写就,特别是“梅花点点迎新春”里“梅”字书写行草笔法的连绵牵带与行云流水,真的是至今记忆犹新。那气氛与场景,与烟尘回望下千百年前氤氲着的高墙厚阙内脱靴研墨的意蕴一点儿都不相同,那个,阴冷压抑,这个,喜庆祥和……<br><br> 待纸上的墨迹差不多晾干不致四处淋漓之后,人们便心满意足地拿着大红的对子回家紧锣密鼓地张贴去了。<br><br> 求人写对子必须赶早不赶晚,为此,大人们也总是老早就计划好红纸的张数并提前买好,然后一劲儿地催促跟随着前街的范叔和隔壁的张叔,大家你呼我应着放下院子里的劈柴或灶膛里的薪火搭伴儿一起去。 就因为这对子,当年还发生过一桩流传甚广绝非桥段的笑闻。<br><br> 据说,有一年过年,前街大字不识一个的贾老太太将肥猪满圈的对子贴在家里不相宜的位置,结果传遍了全村而贻笑一时,好在被人及时发现又重贴了。<br><br> 但好事没办好,竟然闹出了笑话,究竟是怨在贾老太太自己不识字而记错贴错的身上,还是怨在帮写对子却没怎么告诉明白的前街马老爷子身上,到底孰是孰非,大家伙儿也只能是一笑置之了。<br><br> 其实要我说,真正应该怨怪的是她们那茬人小时候生活的那个年代,当年,底层百姓有几个有机会接受教育学习知识改变命运呢?更何况是旧社会里尚未得到解放而备受歧视与轻贱的妇女? 红纸上写字是真工夫慢火候,而对于一个当年对联书写零基础的农村少年来说,按照字数学着把红纸不多不少折好了叠对了则是起步和前提,这算不上技术的技术说容易不容易说简单不简单,关键在于亲手摸索反复实践,这方面我至今铭记并感谢从牡丹江搬回丹东的宋三爷。<br><br> 是这位与我们同处于一趟房,中间只隔着一家的宋老爷子,在长年租房与我们友邻的那些日子里,出于对李家门的敬重及对一位邻居少年的关爱,手把手教会了我关于对联纸张折叠的窍门儿,义务扮演了一位对联书法启蒙教师的身份,如今,不管是七字还是九字再或是更多字的对联,红纸在案,我都可以信手裁好叠来。<br><br> 当然,从那以后我也开始自己写家里的对子,不再张嘴求人。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自助之余,也时常对街坊邻居和亲戚朋友助人为乐,帮着写一些灯照吉祥、五谷丰登之类的小横批儿,或者单幅的春条,供奉祭拜的宗谱对儿,再或是上梁大吉、新婚迎娶的大对联。 春联文化在我国源远流长。<br><br> 春联最早起源于春贴,所谓春贴乃古人多有在立春日张贴“宜春”二字的习俗,以表达劳动人民一种辟邪除灾、迎祥纳福的美好愿望,后渐渐发展为春联。<br><br> 相传,历史上第一副比较典范的春联起源于五代后蜀主孟昶,他在寝室门板桃符上挥毫泼墨题词:“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谓文“题桃符”,这在《蜀梼杌》中可见记载。<br><br> 从五代后蜀主孟昶的这副对联即可以明显看出,对联是一种对偶文学,它言简意深,对仗工整,平仄协调,字数相同,结构相对,一字一音均处处体现着中华语言独特的艺术形式与特点,堪称中国古典传统文化瑰宝。 <h3><font color="#010101"> 时移世易,现时代的对联在对仗平仄等方面已经不像古时候那么工整严谨了,但在表达迎祥纳福的美好愿望上是完全一脉传承的,而且,在烫金、绒布、金粉、银粉、镂空、机印等纸材选用、书写原料、印制工艺等诸方面均越来越推陈出新争放异彩的今天,现时代对联已经远非旧时代对联同日而语了。</font></h3> 至于写对子,带来的不止是书法技艺的成长进步与折纸手法愈发娴熟老练的自信与愉悦,其中也发生过众目睽睽之下的尴尬与囧迫。<br><br> 不会是木秀于林的原因吧?<br><br> 那年过年,给长辈们拜完年往回走,见四五个人正围拢在兰叔家门口,为院门上贴着的一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对联上“乾坤”俩字的念法而争执不休。在村子里担任副支书多年的邻居贾三叔让我告诉他们一个答案,其实也是带有考问的意思,结果,这个在他心目中墨水喝的最多也被他报以最大希望的少年,竟然把“乾坤”面红耳赤吭哧瘪肚成了“幹坤”而彻底考倒,闹了个大大的红脸。 金粉银粉对联刚刚兴起时期,遇到合适且慷慨亮堂的主,在集市街头为单位或者大户人家手写一幅加长大号春联,那可是能收获上百元甚至更高赏金的。<br><br> 禁不住此等诱惑,便给自己狠狠壮了一把胆,逼迫着自己也把脚尖儿稍稍探入商海抻巴了一回,趁着散集时分,将写好的对联摆设于街头地摊,结果,哈,根本就少有问津。<br><br> 无奈只能采取薄利多销的手段,随身携带好财神、福字,亲自走村串户上门推销,一路下来,当然和颜悦色齿伶口蜜,谓为迎福接财。也同时请长年在周边做小本个体生意的邻居马三叔帮着卖,才好容易折腾个差不多,勉强收回了投入,只是辛苦了风里来雪里去的马三叔。<br><br> 其实,现在回头看看,又有什么腹诽难平的呢?<br><br> 名噪国际国内书界、多次摘取高端书法头筹大奖的本地区一位书坛大咖书协副主席,也是我读大学时的授业恩师,当年将自己的手写春联展示于闹市街头,不也照样铩羽而归么?<br><br> 也许,多一次磨砺,才真正是多一次历练,同时也告诫自己,功利心本不该太重,贫贱志本不该移吧?有什么能比生活的平安喜乐更重要的呢? 这样想来,那年腊月年关赶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相当不愉快的街头一幕,也应该终于可以慢慢放下了,要知道,那也是一度纠结很深和很长一段时间的。<br><br> 当年,这位倾心于书法及对联艺术的深度爱好者,在因触景生情而沿街抄录精彩对联以积累素材日后当作备用时,却被某摊主意外柔性劝离,而旁侧摊主则和气生财一心调和,力主着公道。哈,原来,烽烟弥漫的商业营销服务风口下,再美好的艺术也不该干扰市场,再个人的兴致也不该凌驾生存……<br><br> 要是现在就好了,手机全景镜头拉近远拍,快门一闪,完事儿,放大之后整体鲜艳度清晰度仍保持完美且一览无余,更不要提网上百度智慧搜索了。 手写春联也好,印刷体春联也罢,在春节圆舞曲的这支大型合奏交响里,她们本就异曲同工,相得益彰。<br><br> 爆竹声中一岁除,<div> 春风送暖入屠苏。<br> 千门万户曈曈日,</div><div> 总把新桃换旧符!<br><br> 年多近,春联就有多近,年多久远,春联就有多久远。<br><br> 手写春联,<br> 是笔尖上陈久弥香的年味,<br> 是民俗中传承千年的宝藏,<br> 是记忆里红红火火的福祉,<br> 是老祖宗留传千年的背影。<br><br><h3> 愿大红的春联带给我们更浓更醇的古老年味儿,带给我们更甜更美的新春气息,带给我们更多更好的吉祥与安康!</h3></div> 2019.01初稿<br><br><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b><b></b>2020.01.01第N稿于丹东鸭绿江畔</h1> <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