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记忆

PM

　　在我的有限的认知中，记忆——————这两个字是我对于过去最美好的定义。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在记忆里流浪，也在记忆里成长。学会了感受其中的想念与美好，接受其中的失落与遗憾。慢慢地，将自己所领悟到的，都融入记忆的长廊里。也许，记忆中的你，依旧存在我的不悔时光，带给我的，只有快乐与难忘。相信我！这次，我会带着我的记忆走进你的世界，不再迷茫！

　　谈起记忆，你是否有过一瞬间难以忘记的人，在经历时间的洗礼后，他依旧能够带给你温柔与感动。而那一瞬间，曾赋予你什么意义？再次回想起时，你——————是否会后悔记住那一瞬间？

不知不觉中，我却成了将要步入成年的那一类人。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难过。我侧着身子，抚着脑袋，看着窗外微风撩动残月的一笔一划，竟慢慢地陷入了沉思。刹那间，微风带来个身影扎进我的脑海里，我揉了揉眼睛，拼命挣扎的想要看清。哦！原来是我的母亲大人啊！

　　人们都说每个人的成长都会存在着不可缺少的人。如果要我说有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我的母亲。

小时候，母亲总说我调皮，还说我没出生前就在她肚子里学会各项运动，常常闹得她深夜睡不着觉。有一次，她气冲冲地找我商量能不能别那么闹腾。可还是怪我年轻气傲，没能体会到做父母的不容易。尽管她如何软磨硬泡，我都没同意，给一口回绝了。扭头又练起一套又一套的技巧动作。所以在我出生之后，母亲深谋远虑，为了我调皮好动的性格，专门请了算命先生给我卜了一卦，算的不是姻缘财运而是身体健康。算出的结果，听说还挺令母亲满意的。母亲二话没说就给包了个大红包。再由于当时的我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所以母亲就寻求算命先生给个建议。盘根错节之下，就有了我现在的名字。听算命的说这个名字不仅能消灾辟邪，还能保我前程似锦。所以母亲听了之后不仅喜逐颜开，而且连忙点头称善。我想大师之所以成为大师的原因，这背后一定离不开像母亲这般人红包地支持与鼓励。

母亲出生时虽说是幸运地逃过了文革，但还是没能逃过“贫穷”的限制。我在这说的“贫穷”，不单单指没钱，也指没有学习环境。面对这些无奈的现实，母亲的文化水平还是被恶狠狠地终结在了小学时代。所以至今，我看到家里户口本，母亲的那栏教育水平写着“小学教育”；我这心里头就百般不是滋味啊！但凡可以选择的话，我一定让母亲重读一遍，然后给她买一堆可以垒起来遮住发际线的练习书。记得很久以前母亲还和我说过，在他们那个年代，“没上学了”和“没学上了”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件事。母亲以身亲鉴后，深知了没有读书的后果，不想我步她的后尘，想让我做个好人，做个有用的人。因此激励我学习就成了她后半生的人生目标。母亲虽看不懂我写的东西是什么，但我还是得感谢母亲不厌其烦地翻阅我那一粒粒不安分的文字。

生而好动的我，耐不住时间的捆绑，总会去尝试做一些“搞怪”的事情。母亲非但没有阻止我，反而支持我。为此，我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母亲充话费送的？直到有一次偶然间听到她与朋友的谈话，我才明白母亲爱我方式的特别。母亲说：“教育孩子急不来，我知道我儿子喜欢玩，也知道他在这过程中难免会遇到挫折，失落甚至是受伤，但我还是不能阻止他爱冒险的权利。”话音刚落，我觉得我才是那个该拥有一堆练习书的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不看好我的人，也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默默支持我的人。所以，在我记忆领属的世界里，第一令我深爱女人不是别人，而是我的母亲。

某个时间，某个角落，看着某一本书的你，可能会想起记忆里深刻的那个人。他或许让你开怀大笑，或许让你哭成泪人，又或许让你觉得拥有他的自己富可敌国。

前段时间我在知乎上看过一个问题：“在回忆中，有没有什么事情使你崩溃”底下的回答很多，有的人因为行业竞争太激烈而崩溃，有的人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崩溃，有的人因为天气不好而崩溃，有的人因为没能等到外卖而崩溃。在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因为经历了难过，悲伤与痛苦才让我们选择崩溃的那个选项。记得有一次，我还是像以往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第一排承接老师的口水。只见一个女生捂着脸，跑了出去。我不知道是不是女生听到了什么令人崩溃的消息，一时之间没有忍住才这样。时间一冷，她崩溃了，哭的梨花带雨的。一个消息被迫她选择放下了平时持有的端庄与谨慎。其实生活中往往是那些小事，那些细节在不经意间成为我们崩溃的触碰点。

　　在我生活的城市，冬天是没有尊严的。就今年的冬天而言，你大可光着膀子在街上晃来晃去。当然，这仅限于男生，要是换成女生的话可能会被当成神经病直接送往福康医院。我认识的周老便是一个不畏寒冬，只“怕”老婆的人。不管是平日中的争吵，还是讲“道理”，最后道歉的人一定是周老，周老自己说这是巩固家庭地位有效且直接的方法。然而在我看来，这就是现实版的“举案齐眉”只不过端菜的换了个人罢了！周老文学渊博，懂书法，爱旅游。就在我认识他之后，他脑子里总放着一个教我写字的想法，可我没兴趣不喜欢摆弄那些笔墨。每每都找个理由搪塞他，可当再见面时他依旧会苦口婆心的劝我练字。周老风华正茂的时候，旅游到了漳浦就顺便娶了个漳浦姓杨的女孩回家。在我想象中，漳浦女孩都是美丽，善良，单纯，待人亲和的。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呢？因为我去周老家里时，偷偷翻过他家的相册本，恰好看到了里面有年轻时的杨老太的照片。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和白色帆布鞋，双手合十正在教堂里虔诚地祷告。那样子，简直了！就是我脑海里漳浦女孩那般模样。

　　立冬那天，我们南方不像北方一样吃饺子，而是要吃大补的食物，像四物鸡，油麻鸡，姜母鸭等等都会陆续登临每家每户的餐桌。杨老太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忙活，准备给我们顿四物鸡汤喝。我和周老是被她列入不可进入厨房的头号危险人物，至于为什么，那得和我俩把厨房“炸了”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这时，周老又萌发了那个可怕的想法，他生拉硬拽我到书房，桌上早已铺好了的毛毡就是专门等我的，紧接着周老找来了一大张宣纸将它抚平在桌上，还命我磨墨。可能是我太无聊吧，这手竟不同以往自己动了起来。周老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扯着嗓子往外喊：“你知道我的毛笔放哪了吗？”“左手边第三个抽屉”杨老太喊着答应。周老见我来了兴趣，顾不上天冷潇洒地脱了外套往旁边的木椅一甩。一看是那把特别的木椅，我这心里不经咯噔了一下，因为这是杨老太自己找木头设计做的，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所以这把木椅宝贵着，从不让放衣物更别提有椅面贴屁股的事情发生。但周老可能认真的过了头完全给忘了，出于他的这份认真我也不好意思打断。只见他撸起袖子拾起毛笔在纸上飞来飞去，作为井底之蛙的我只能看懂几字，实打实是个胸无点墨之人，但细品又觉得这字的每一笔是那么苍劲有力，着实令人心生敬佩之感啊！嘴上瞒不住心里的好奇，一直追问周老：“这字是什么，那字怎么写？”周老拿出了曾经年少时的热情一边讲解一边书写。我俩这一唱一和，根本没发觉一只尖锐的身影早已立在了门口。杨老太走近，凑在我俩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我和周老都吓了一跳，彼此对视地笑了一下回答：“写字呢！”转眼间，杨老太拿起了一旁的外套，瞪大了眼睛问：“这天不冷吗？怎么不穿衣服啊！”周老喃喃地回答：“不冷啊！再说我这不是有穿着嘛！”这下可好，气得杨老太眉毛，头发都竖了起来，瞬间把脸扭成了大众同款的母老虎。“别废话！天冷赶紧把衣服给我穿上，穿好出来喝汤！”放下话后，杨老太再次用眼神向周老示意。周老“吓”得耳垂发红赶紧穿上衣服。怪不得街坊邻里都羡慕杨老太，原来她只用了一个情字就可以拴住一个人，完全是嫁给了爱情而不是合适。周老再次与我对视笑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喝汤！”刹那间，我这悬挂的心才放了下来，还好没被发现木椅放了衣物。

　　年难留，时易损。他们幸福度过的五十年里，栽种了玫瑰花，找到了四叶草。但就在这时厄运之神却悄悄地盯上了杨老太，杨老太记忆慢慢地变的模糊。周老随着杨老太到了医院一查这才知道患上了阿兹海默症。周老不甘看到自己的老伴就这样一点点沦陷，他试图用各种药物阻止病症的发生，更不忍心将杨老太送进医院，生怕杨老太一进医院就再也回不来了。“都怨上天睡过了头，没能睁眼看到他们的惨象。”这是母亲和我抱怨时常说起的一句话。母亲年幼时，廋得跟条竹竿似的不好养活，于是外婆就把她送到认识的杨老太家寄养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母亲从未说过，我也不敢提胆去问，毕竟竹笋炒肉这道菜一点都不好吃。我只知道母亲待杨老太如外婆一般，逢年过节都会去看望。母亲告诉我，她有两个母亲，我就有两个外婆，而且是没有亲疏之分的。

很可惜，不尽人意的一天还是来了。周老如同往日试好水温端着温水来到床前，先是抖着那双褶皱的手拧了半天才拧干了毛巾里的水，紧接着轻声叫醒杨老太。杨老太睡眼惺忪呆滞地坐了起来，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是？”周老笑声迎着回答：“我是来给你洗脸的啊！”说完便用着绿柳拂风搬轻柔的力道擦拭杨老太的脸颊，好似在向世人宣誓：“我虽不擅长说煽情的话，但我会用行动去表达。”擦完脸，周老端起水背过身想要离开，却被杨老太的一句：“那你叫什么啊？”给问住了。周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见他紧紧地端住手中的那盆水，面带苦涩，紧锁眉头没有一丝慌乱地向杨老太介绍自己的名字。像极了两个陌生人刚相识的样子。杨老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脑袋总是记不住事。”那一刻，我看见刀子在空中行走，还是没能割破空气中弥漫着的失落。那句对不起，实在是太多余了，实在是锋利的直击人心啊！

　　古希腊智者学派的代表人物，普罗泰戈拉曾说过：“人是万物的尺度。”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是：“人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当人认为某种东西存在时它便存在。”现在想想这句话未免也太过于残忍了吧！一起经历的事情那么多，可在未来的有一天你却说它不存在了，它就得不存在，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情可言了，更多的人会转而贩卖起了焦虑。其实，知乎留言里还有一句话：“在回忆中，没什么比被爱的人忘记更加令人崩溃！”我深以为然。

不久之后一天，杨老太走了…………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刚下课，我就收到母亲发来杨老太病逝的消息。我很遗憾，也很伤心。我故意把回家的路绕远了走，只想散掉这一身的伤感。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教堂，我不禁慢下了脚步。我盯着那发红的十字架看了很久，发觉此时内心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祈祷。内心默念着“一切都会过去的。”顿时，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我的目光引向了教堂的尖顶。那一刻，我仿佛又看见了杨老太年轻时的模样，她再次穿上白色的连衣裙和白色的帆布鞋，双手合十祷告着。最后，她含笑着向我招了招手，然后顺着那尖顶消失了…………

她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冬天的末班车，能够一脚踏上寻春的旅途。突然，城市的风变得冷起来了，也许是她走的时候顺手带走了温热，也许是这城市还藏有一丝尊严吧！突然，那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天冷了！赶紧把衣服给我穿上！”

我姐是一个小说狂魔，有时抱起书一看就是一个通宵。就在不久前，她在追一部叫《医见钟情》的言情小说，作者是叶紫。我姐看完这书后，发了一条有关书的动态。动态里写着：“身上的伤，医生会治愈，心里的伤，爱你的人会治愈。”我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这句话，顿时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问题。心里的伤，爱你的人会治愈。若爱你的人离世了，那心里的伤又该如何治愈呢？

　　之后有一次，我去周老家看望他，那次周老搬出了张杨老太生前最喜欢的木椅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旁。他坐在书桌配套的椅子上，看了看木椅，又看了看窗外落日的余晖。他起身走到书桌前，将宣纸铺在早已准备好的毛毡上，又一次忙乱地翻找起毛笔，可这次他没有扯着嗓子喊，也没有人回应了。然而我的手竟又一次不自觉地将墨条推往砚台里磨动。他又一次在我面前拿起笔飞来飞去。这次我看懂了更多的字，他以爱的名义书写：“愿时光把记忆送远些，让我不再想起她！”这是我从中能够看到的涵义。平时，我虽从未听过周老对杨老太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但我知道当周老手中的那一撇落下时爱就已经开始了。不知何时，周老的眼眶被洋葱偷偷地抹了一抹，红得厉害。看着落日沦陷到山的背后，周老的泪水流了下来，躲进了岁月斑驳的痕迹里。是啊！有些事，想着想着就过了，可有些人，想着想着他就哭了。那时，我觉得周老眼眶下流走不再是眼泪，而是回忆。这回忆是他们两人共同拥有的美好。这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只走一遍，不退不换。现实生活中我喜欢和执着的人做朋友，而不喜欢和固执的人做朋友。原因很简单，执着的人总会带给我拼搏的动力，而固执的人正如周老一般，当把那份固执花在一个人身上时就拦不住，收不回，无止期……

　　我始终不愿放下被爱的权利，沉浸享受着那些曾经。我将会把孤独撕碎了放进口袋借着月光踏着猫的脚印，继续寻找他（她）走过的痕迹。待到我抬头间，你就会发现那爱笑的眼睛眯着满满的回忆！

　　我们都是记忆里的拾荒者，只因时间，距离，能力，有的人默默退出，从我们的记忆中慢慢模糊。不管未来如何，希望记忆中的你找到一个港湾，停靠下来，不再飘荡。

　　最后，我想告诉你们。我是PM,一个逆着光，跨越时间，奔向记忆深渊的拾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