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

围城

<p style="text-align: center;">第一章 报到<br></h3><div><h3> 人生如梦。<br></h3><h3> 梦也如人生。</h3><h3> 后来我和研究院先秦科的庄周喝酒时,他说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有天晚上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转后搞不清到底是自己化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h3><h3> 一起喝酒的还有唐朝科失恋不久的李商隐,用他的原话讲,这叫庄生晓梦迷蝴蝶。</h3><h3>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健忘,有很多的人变得轮廓模糊,有很多事变得遥不可及。我的记忆在一层层被剥离,似乎所有事情都要靠臆想才能够得到解释。</h3><h3> 宋朝科的王安石说我生活粗枝大叶,毫无细节可言。</h3><h3> 可生活真的需要那么多细节吗?</h3><h3> 至少在我看来,并不需要。生活,你只需要了解它的大概,一切都看清楚,想明白了,反而了无生趣。</h3><h3> 王安石在研究院有个外号,叫日记狂魔。据说他退休时写过的日记足足有70本之多,内容包罗万象,恨不得将生活写成纪录片。能和他匹敌的,恐怕只有清朝科曾国藩的那1500多份家书了。</h3><h3> 我笑说王老师啊,你真是不给生活留一点隐私。不过有一点我是认可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那些红尘旧梦还可以通过文字重新鲜活起来。</h3><h3> 十年前的今天我做些什么?是什么让我笑的歇斯底里。</h3><h3> 五年前的今天我又在做些什么?是什么让我哭的天昏地暗……</h3><h3> 记不得了,关于生活的细枝末节全都在岁月的洪流中吞噬殆尽。</h3><h3> 那三年前呢?三年前总是幻想骑着五花马,穿着千金裘,油头锃亮地出入于国家文史馆,成为一名端上铁饭碗的公务员,可惜天生我材没啥用,逢试必考,逢考必败,像范进一样次次名落孙山。</h3><h3> 在接二连三的失败中我已别无奢求,做梦都在祈祷,无论考去哪里,有没有编制,能考中就行,能考中就行。</h3><h3> 在折腾了半年多以后,我的理想在一点点萎缩,对于归处的要求也一步步退而求其次,终于以合同制身份进入了西北文学研究院。在这里,我第一次遇见了人事科刚正不阿,盐油不进的科长海瑞,单位人称海阎王。</h3><h3> 海科长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瘦,皮包骨的那种,仿佛一阵风吹过,他都要打个摆子。</h3><h3> “你爸姓丁,你妈姓高是不?”海瑞盯着我的毕业证说:“丁高衡,这名字倒是古怪得紧。”</h3><h3> 我立正着傻呵呵地赔笑,青涩的我在海阎王面前不敢乱置一词。</h3><h3> 海科长给我递过一份报到单:“按照院里的规定,新职工转科一年,再根据专业及表现定科,你先去隋朝科报到吧。”</h3><h3> 隋朝科在研究院里算是一个养闲人的地方,真的是人才凋零,举步维艰,算是可有可无之处。我偶尔会想,如果研究院效益不好,要求裁员,隋朝科没准会被一刀切,绝难幸免。</h3><h3> 因为实在没有核心竞争力。</h3><h3> 君不见先秦科诸子散文雄踞一方,两汉科辞赋乐府无出其右,魏晋科玄言诗蔚然成风,南北朝科民歌别具一格,唐朝科好诗遍地,宋朝科妙词泉涌,元朝科佳曲不断,明朝科开辟传奇,清朝科小说登峰,连不太起眼的五代科和金朝科时不时也有不少诗词佳作出版问世,就这样隋朝科被埋没于其中,没有突出之处,自然难有出头之日。</h3><h3> 在海科长的描述中,我大概搞清楚了隋朝科的基本人员配备情况。</h3><h3> 隋朝科科长杨广(男),副科长杨素(男),职员李密(男),杜公瞻(男)、贺若弼(男),罗爱爱(女)。显而易见科室内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典型的狼多肉少。</h3><h3> 隋朝科在6楼,我去报到时科长杨广正和罗爱爱讨论一个哲学命题——做什么样的人。</h3><h3> “做人就要做爱爱。”这是杨广的回答,这厮故意把后三个字尾音拖的奇长。</h3><h3> 罗爱爱似乎也不反感这种调戏,佯做嗔怒状,向着杨广粉拳相加。</h3><h3> 其余科员看样子早已对此司空见惯,李密正在蒙头吃肉夹馍,杜公瞻在看报纸,贺若弼在发呆,只有杨素见我探头探脑地站在科室门口,问:“你找谁?”</h3><h3> “您好,我找杨科长,我是新来报到的。”顺手便将报到单递了过去。</h3><h3> “这海阎王也真是的,我们科不缺男儿郎,缺的是女娇娥。”杨广嬉皮笑脸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既来之,则安排之,你就跟李密先熟悉熟悉科室业务吧。”</h3><h3> 李密放下手中的肉夹馍,点点了头,表示没有意见。我也顺便把自己的情况向科室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h3><h3> 正说间,突然有人急匆匆地推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出……出……出事了!我们……们科的杨……杨雄跳楼自……自杀了。”</h3><h3> 事后我听李密讲,这是两汉科的司马相如,赋写的很顺溜,但嘴皮子严重口吃。</h3></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