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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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style="text-align: center;"><b>要是能重来</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我要选李白</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至少我还能写写诗来澎湃</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逗逗女孩</b></h3><h3> 想不到时隔1300年,居然有个叫李荣浩的小伙子还记得我,在他慵懒的唱腔中,我依然是那个代表着盛唐气象的李白。</h3><h3> 小李唱的比写的好。</h3><h3> 我也比较喜欢余光中给我写的座右铭,他说我:酒入愁肠,七分化作月光,余下三分呼为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h3><h3> 老余写的比唱的好。</h3><h3> 可要是真的能重来,我并不想做李白。</h3><h3> 确切地讲,我并不想做诗仙李白,艺术家李白,在我心里,冠绝当代的诗文只是我跻身政界的跳板。我告诉自己,要干就干最大的事,要做就做最大的官,我要成为政治家李白,大唐宰相李白。</h3><h3> 我出生的时候是公元701年,女皇武则天的武周王朝已经接近尾声。</h3><h3> 唐太宗时期的李淳风和袁天罡真是了不起,居然早在几十年前就推算出武周废唐,并在《推背图》里写下谶语:</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日月当空,照临下土</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扑朔迷离,不文亦武</b></h3><h3> 果然,后来的武则天为中华文字库贡献了一个自创的生僻字,曌,并给自己更名武曌,曌不正是日月当空!</h3><h3> 对于后世文学发烧友而言,公元701年,实在是一个仙佛降临人间的大喜之年,应该放鞭炮大肆庆祝一番。这一年,被千百年来无数人俸为诗仙的我,李白出生了。同样被千百年来无数人俸为诗佛的王维也出生了,我俩的一生休戚相关,不过我比他命长一点,我活了61岁,老王勤勤恳恳念了一辈子的阿弥陀佛才勉强奔到60岁。</h3><h3> 用21世纪的眼光看,很多人说我俩英年早逝,我对此一笑置之。兄台,那可是遥远的唐朝,医疗卫生服务条件可不比现在,我的小兄弟杜甫有句诗说的很明白,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们能熬到花甲之年已经算是人精了。</h3><h3> 世人以为我是个放浪形骸的职业浪子,然而实际上我醉心于功名,我一生的奔走,大抵都是围绕着这个理想而开始的,我想要把一腔热血奉献给大唐王朝。你若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h3><h3> 但话又说回来,我实在不想参加唐朝的科举考试,像一件货物那样被考功郎及朝廷权贵们,凭一己之好恶随意挑选。我相信,我也自信,凭借我不世出的诗文才华,凭借我如日中天的名气,一定可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完成由一介布衣到宰相,一步登天的传奇式转变。</h3><h3> 谁让我叫李白。</h3> <h3>  也正因为我叫李白,所以我不得不在某些方面刻意表现出飘逸与洒脱,这是年少成名的代价,用现在的话讲,我有偶像包袱。</h3><h3> 我的确是不想参加科举考试,但隐藏在我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真正原因,除了不想,还有不敢。</h3><h3> 我已经被万人所敬仰,我的诗文成就也已经得到了世人的认可,我害怕接受这样的考试,我害怕失败,害怕名落孙山,害怕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h3><h3> 在我的仰慕者与老铁眼中,我李白是谪仙人,是文曲星下凡,一举夺魁自然会锦上添花,但如果稍有差池,不成功便成浪得虚名。</h3><h3> 我真的害怕,我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负会在一场考试中崩塌。 是的,我也有凡人不可抛却的虚荣,我学道,尽量让自己超然物外,洒脱起来。</h3><h3> 我有多虚荣,就有多不羁。</h3><h3> 所以我的一生,极其想实现政治抱负,却又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走寻常路。我虽没有走入歪门,但客观来讲,走后门还是有的。</h3><h3>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当我拼命结交权贵,疯狂投简历,自以为仗着天纵奇才,能够被破格录用的时候,猛地发现,一根筋参加科举考试的王维,已经摘得状元的桂冠,俨然已是大唐王朝公务员队列的一份子,而我什么也不是。</h3><h3> 我不甘心,更不敢正视现实,诸葛亮自比管仲、乐毅,有刘备三顾茅庐。我自诩是大唐的姜子牙,钓了那么长时间的鱼,奇怪的是,我的周文王怎么还不来!!</h3><h3> 我的尴尬处境,正如后辈柳宗元的诗: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h3><h3>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失落中,我不断地借着酒精麻痹自己,有时候我在想,我的生活是不是靠这几杯酒才得以维持着。</h3><h3> 生活变得无酒不欢,三天一小醉,五天一大醉,但我心里清楚,举杯浇愁的结果只能是愁更愁。</h3><h3> 我喝醉时,喜欢吹牛,是能把牛吹上天,还能在天上飘着的那种。</h3><h3> 记得44岁时,我以翰林供奉的身份被唐玄宗赐金放还,不消说,这是客套且体面的说法,事实是,我被唐玄宗炒鱿鱼了。</h3><h3>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用李白该有的姿态离开了长安,去了洛阳。</h3><h3> 在洛阳时,我遇见了一个33岁的粉丝,他叫杜甫。在当时,小杜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当然,等小杜变成老杜,直到去世时,也还是个小人物。他的诗圣名气是在死了半世纪以后才逐渐树立起来的。</h3><h3> 关心我俩的老铁们都极度渲染这次的见面,说是继孔子见老子之后最伟大的一次见面。</h3><h3>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伟不伟大我不知道,喝醉了几回我倒是有些印象。</h3><h3> 喝多了我就给小杜吹牛,远的不说,就在一年前的这时候,我还和唐玄宗喝酒写诗着哩。你也看到,咱也是个好酒之人,想当年,唐玄宗想找我,那也得在长安的酒馆里看看我李白喝醉了没有,如果喝醉了,不好意思,别说是唐玄宗找,就是唐高祖来找,咱也不见得去。</h3><h3> 三言两语,听得小杜一愣一愣的,牛,太牛了,请收下小杜的膝盖:</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b></h3><h3> 我笑了,当时确实觉得很牛气。可后来我有个朋友叫小丁,他问我,老兄你有没有看过三国?</h3><h3> 这话问的有点伤面子,我李白天上的事知一半,地上的事嘛全晓得。</h3><h3> 小丁说当年的曹植,论诗文不在你之下,人称天下之才有一石,而曹植独占八斗,可小曹和你一样贪杯误事,本来有心传位给他的曹操,无奈的给出了中肯的评价:自恃才高,嗜酒放旷,不堪重任。唐玄宗看你这样,估计也会有同感。</h3><h3> 大唐天下火烧眉毛了,唐玄宗是提着水桶去灭火,还是泼你李白脸上醒酒呢!</h3><h3> 我被小丁说的无地自容。</h3><h3> 后来我们的酒局中新加入了一位成员,正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高适。</h3><h3> 我们三个一起喝酒,一起吹牛,一起写诗,尽管在那段日子里,我仕途失意,终日醉生梦死,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特别的怀念。</h3> <h3>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继续通过各种非常规操作,努力挤入大唐的政治与权力中心,而杜甫就像一叶浮萍,还在四处流浪,他的一生郁郁不得志。我们三个人中,高适的发展算是最好的,当杜甫一穷二白,揭不开锅,无处下榻时,是高适伸出了援手。</h3><h3> 有些老铁们一直很好奇,问我一辈子没有正儿八经当过官,狗屎的官运似乎和杜甫差不了多少,即便是当唐玄宗身边陪玩的翰林供奉也不过一年多时间,哪里来得经济来源,支撑着我到处又嗨又浪。</h3><h3> 对此,我的回应是,挣钱的方式有很多。</h3><h3> 我有一位朋友曾说,男人找媳妇,就要找富二代,可以让你少奋斗二十年。</h3><h3> 数年后,他真的做到了。迎娶了白富美,昂首阔步走向了人生巅峰。</h3><h3> 天下人都以为我李白狂傲不羁,清高的要命。但在婚姻上,我并不。坦白地讲,我做过两次倒插门女婿,而且都是名门望族。再加上我的家境也不错,我爸爸李客也是一位比较能混得开的商人。</h3><h3> 还记得吗,唐玄宗曾把我赐金放还。老铁们,要知道皇帝打赏,一顶一帮,这份钱自然不会太少。</h3><h3> 再者,我的名气也是可以套现的。白居易给人家写一篇墓志铭都能收六十万,我堂堂李白,润笔费又能少到哪里去!!</h3><h3> 当然,我还有大批的铁粉,给我承包了衣食住行,只求与我同行或是做个朋友,比如桃花潭的汪伦。</h3><h3> 即便是安史之乱时,永王李璘招我为幕僚,请我下庐山,也曾双手奉上五百两黄金,作为报酬。</h3><h3> 即使其余额外收入姑且忽略不计,我也比杜甫的生活要滋润很多倍。</h3><h3> 但拿了这些钱,我的日子就没轻松过。</h3><h3> 我拿了唐玄宗的钱,无异于买断了仕途前程。</h3><h3> 我拿了永王李璘的钱,本想着为国效力,除暴安良,将安禄山这死胖子除掉,但事实却是,在错误的时间,接受了错误的邀请,参加了错误的组织,留给自己的只有错误的结局,也正因为这件事,差点把我的小命搭了进去。</h3><h3> 往事不堪回首,说出来都是泪。</h3><h3> 我被流放了,流放到夜郎。</h3><h3> 流放是个痛苦的事,我在船上吃喝拉撒挨过了15个月。我已经58岁了,还能有出头之日吗?还会有自由吗?还能纵情豪饮吗?这一切似乎都已离我远去,我的世界变得一片死寂。</h3><h3> 可人生啊,总在春风得意时马失前蹄,却又在山重水复时柳暗花明,我终于信了一句老话,天无绝人之路,我坚信这是有生以来听到最动听的四个字——大赦天下。<br></h3><h3> 是的,我绝处逢生了,戏剧化的突变让我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激动,活着,活着才是最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事,我于是挥笔写就一诗:</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早发白帝城</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b></h3><h3> 现在这首诗被编入语文教材,无数的莘莘学子都能倒背如流,但又有几个人能真正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他们不了解我啊。</h3> <h3>  后来,我的朋友小丁又对我说,不单是别人不了解你,连你自己也不了解你。</h3><h3> 我问小丁,那谁了解我?</h3><h3> 小丁说:至少唐玄宗在用人方面是了解你的。你总以为一流的文人就能成为一流的政客,后世仰慕你的人,大多为你抱不平,感到遗憾,认为朝政黑暗,使你明珠暗藏。但实际上,文学和政治学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尽管天才的诗人,未必是天才的政客,可天才的文人,很可能是蹩脚的政客。</h3><h3> 唐玄宗看的很清楚,你只是大唐的一张名片,可以挂在墙上,贴在门上,作为一种象征符号存在于大唐的国土与民众记忆中,而不是一个可以开疆扩土的治世之臣,所以他给你翰林供奉的职位,而不是翰林学士,他可以与你谈诗论文,但不会和你商定国家大计。</h3><h3> 也许,诗仙李白只能是诗仙李白,这才是你最精准的人生定位,你成不了政治家李白,也成不了大唐宰相李白。</h3><h3> 我后来想想也是,我笔下万点墨水,胸中难有一策,要不然,大唐的政治弄潮儿岂能少了我高调的李太白。</h3><h3> 我问小丁,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适合从政?小丁说,从你的那句安得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成熟的政治家,在羽翼丰满时会把别人当孙子,但在未成气候时,他会自己装孙子。而你李白,不管顺境逆境,强大弱小都要当大爷。</h3><h3> 我听完不禁感慨,暇思无限。</h3><h3> 大家好,我叫李白,不是政客,而是诗人。</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