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忧伤 如雪纯净 ——再赏川端康成之《雪国》

音乐心情LISA

　　少女忧伤 如雪纯净

——再赏川端康成之《雪国》

初冬的上海，实在是个充满怀恋与怀想的季节。也许此时此刻，人们都会期盼雪花的飘落。因为雪花飘落静谧而灵动，却带着美好的信息，抑或需要一点静静思索的时光，安静而充满希冀滴等待春天的到来；也许此时此刻，品一杯香浓四溢的咖啡，读一本令人愉悦的小说，无论从哪种角度而言，都是明智而快乐的选择。

　　那么，川端康成的《雪国》抑或是最佳的选择。这部小说篇幅不长，情节线索也不是非常复杂。主要描写来自东京的文人岛村与艺妓驹子在温泉旅馆的邂逅及之后产生的恋情。川端康成是日本“新感觉派”代表作家，也是日本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被称之为日本文学界“泰斗级”的人物。他因写《伊豆的舞女》而一举成名，而其代表作中篇小说《雪国》,与《千只鹤》以及《古都》一起,于196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十分擅长用意识流写法去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其作品注重诠释刹那感觉、瞬间印象与人物深层的心理，且将西方现代派表现手法相当巧妙地融合于日本传统的审美情趣当中。

　　应该说，他的《雪国》是美的，那是日本的忧伤，少女的忧伤。然而，之所以喜欢他的文字，是因为总觉得他的文字静谧如雪，一如闪耀着雪的光芒。他用文字营造的境界纯净得不像是在人间，但那里也该是有爱情的，而每一场爱情犹如一场好雪。

　　川端康成自己曾认为《雪国》的中心人物是驹子，而岛村和叶子只是安置于驹子两旁作为映衬的道具。若是从人物性格塑造的角度去看，作家说的亦不无道理。一部《雪国》，真正称得上性格饱满、生命力充沛的人物，或许只有驹子一人。但岛村却是统摄全篇的视点人物，尽管在整部作品中几近一个苍白的影子，但他是一个观察者和鉴赏家，他津津有味地品鉴镜中幻影，作品中的生活画面因他的存在而变得朦胧，人物的悲哀际遇也因他的存在而衍化为超越喜与悲的镜中的幻美。这些也许就是《雪国》这部作品最为突出的特点与灵魂。

　　川端康成的文字，有着一种东方的美。“这样的日子里连音色都不一样啊！”驹子仰头望了望雪后的晴空，只说了这么一句。的确，那是由于天气不同。若是没有剧场的墙壁，没有听众，也没有都市的尘埃，琴声就会透过冬日澄澈的晨空，畅通无阻地响彻远方满是积雪的群山。这是雪国里的女子，旷野中的音乐。在那里，皎洁的月儿是架在寒凉冰块上的一把刀，它翻山越岭而来，依稀照见着两重心字罗衣的古代中国歌女，那弹着琵琶的小苹，她头顶的明月，照亮的是一片彩云。

　　叶渭渠先生曾说：《雪国》是以日本传统文学的悲哀与冷艳相结合的余情美为根基，旨在展现一种朦胧的、内在的和感觉性的美。那么岛村对驹子的美的意识抑或也就是这样的！那就让我们闭上眼睛，细微地轻轻地再度感受一下吧：那玲珑而悬直的鼻梁，虽显得有点单薄，却双颊绯红，很有朝气，仿佛在窃窃私语：我在这里呢！那两片美丽而又红润的嘴唇微微闭上时，上面宛如闪烁着红光，显得格外润泽。而那樱桃小口随着歌唱而慢慢张大，可是很快又合上，实在可爱极了，就如同她的身体所具有的魅力一样。在微弯的眉毛下，那双外眼梢既不翘起，也不垂下，简直像是有意描直了似的眼睛，如今滴溜溜的，带着几分稚气。她没有施白粉，都市的艺妓生活给她留下惨白的肤色，而今天又渗入了山野的色彩，娇嫩得好像是新剥开的百合花或是洋葱头的球根；就连脖颈也微微泛起了淡红，显得格外洁净无瑕……

也许，有人的童年也就是在很多想像中度过的，会一直渴望还有一个人如冰雪聪明，能悄悄地来化解这样的孤寂与忧伤。其实，一个人内心的忧伤是无法消失的。幻想在遥远的玉龙雪山上，用纯净和湛蓝在雪地上书写下一行字，风轻轻地吹疼它，雪悄悄地掩埋它。然而，这一行字，始终可以是一个猜想，一个关于雪的猜想。

　　若是冬天的第一朵梅花开了，张着小小的，淡绿色的翅翼，等待一场雪意，那雪该是一路缤纷而来。雪与梅是天地中的大美不言，寒冷让生命隽永，美丽让疼痛消逝。那翅翼上薄薄的雪花，轻轻地，落地有声，宛如音符飘落。世界就这样小得只有一朵梅花，和一朵雪花的梦。

　　雪的世界自然可以是气象万千的。江南的冬天常常是下着雪的，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小孩，孤独如雪。最无忧的日子就是推开窗子静静地看雪落下，雪花飘飞，世界只剩下一个孩子和万千雪花，而在那雪地深处，依稀传来悠扬的歌声与零落的脚步声。

　　如幻境一般的爱情最终总是不可能落地的，所以岛村在火光中能看到苦痛与悲哀。驹子，虽是卖笑为生的艺妓，但对于纯真爱情的向往却是不可遏止的。她恋慕岛村，就不顾一切地大胆追求，可她内心隐忍的矛盾和苦痛，却始终无法解脱。岛村最终还是要走的，因为他不是一个放荡不羁的浪子，他终究只是一个旅客。唯一能留给驹子的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这回忆里有着她的爱、艳与哀愁，和经由岁月荡涤后的朦胧感觉。

　　不由想起童年时代，做作业的间隙，到院子里堆雪人的情景：眼睛是橘籽，鼻子也是橘籽，完成后彼此对视，两个人的眼里，都慢慢地流下冷的泪水。此刻是否又会想到，一壶清酒一竿风，亦是一重雪意，那是五湖之中山月与鸥长作伴的仙境，亦是无法企及的年少与忧伤。

深深雪意，永远是爱雪的人心中的追求。天地因雪而美，人因雪而灵动。雪的孤独、寂寞、热烈、磊落，也许有一天，都将在心中化为无痕。

　　而纷扬的雪，在文字和音乐里，永恒着等同于四季的律动。纤细连接着强韧，明晰交织着幽艳。那深深雪意之中，隐含着微妙的震颤与战栗。有些人从童年时代开始，便体会这样一种原始宗教的孤独哲学。经由雪，每一颗心灵，都可以如此洁白而纯净地浸透于自然和万物……

记得有位作家写过这么一段话：当你在落英缤纷的小径行走，与你匆匆擦肩的都是陌生的过客，却总会有一个人让你生出似曾相识之感。也许这个人在某世就是你的亲人，或为知己，所以今生你们从未谋面，亦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相逢一笑，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无缘得见，只一笑，就铭记于心，捂暖许多孤寂的岁月。

　　说的太好，人生在世，活着本就是件多么不易之事。每天被孤独包裹，像一粒尘埃飘来荡去，却一直在寻找归宿、寻找知己。而为何要相信缘分，又为何会滋生感动，是因为我们知道，这世上凡尘来往，一定会有和自己心灵叠印的人。

　　而人不能一直寂寞下去，人是需要相陪的，哪怕不能相守，也要相陪。确实喜欢这么一句话：“就这样相陪，陪得了一日算一日。”在不能预测的明天里，我们可以拥有今朝，亦是一种柔软的满足与简单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