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一整天,都在心底像她一样轻唤----小小双卿。双卿,这名字好轻,轻得就像指间的一缕清风、天边的一抹微云,轻得就像一声哀怨的叹息;小小双卿,一声一声地轻唤,心底有多少怜与不忍。<br><br> 双卿,文学史中又一个不幸的女词人,花容月貌而又才华横溢,一生却是如此短暂而悲惨;双卿,历史长河中又一个平生际遇实堪伤的苦命女子。生命还没来得及绽放,便在凄风冷雨中匆匆凋零。<br><br> </h3> <h3> 双卿,轻念这个名字,总想着:她应该是哪家书香门第的小姐吧。她应该是在一墙梨花的院落听风抚琴,或者是在珠帘低垂的窗前吟诗赏月;总想着她应该有疼她呵护她的父母至亲,她可以从父兄读书授业,遍读经史子集,也可以在春天坐着马车去赏花,秋天划着船去采莲;她的生命里也应该有一位儒雅的谦谦君子,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这个才情卓绝的可人儿,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与她在一窗斑驳的光影里赌书消得泼茶香。<br><br> 事实却是容不得半点美好想象的狰狞与残酷,事实上,双卿只是江苏金坛一农家女子,且家境贫寒。在农村,女孩子是根本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更不要说弹琴赋诗了。但双卿虽生在农家却酷爱读书,而双卿的舅舅又恰是一位私塾先生,每当舅舅给村童们上课时,她就站在窗外细听。就这样,天生聪慧的双卿仅仅是凭偷立私塾窗外悉心听讲就自学成才,学会了读书、写字、吟诗、作文。后来,容貌秀美的双卿由叔父做主嫁到金坛绡山村周家,从此,烨烨明珠,误落尘埃;从此,这样柔弱而灵秀的一枝被村野莽夫生硬攀折;从此,双卿也踏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血泪之路。<br><br><br><br> <br></h3> <h3> 嫁到周家,双卿除了要像所有的农妇一样干农活,还得忍受刁悍泼辣的婆婆的百般辱骂百般挑剔和粗俗不堪的丈夫的毒打。种田、烧饭、舂米,生活就像被蒙了双眼的牛马围着磨道不停地转;羞辱、谩骂、毒打,毫无一点温情而又备受凌辱的生活就连牛马都不如。<br> <br> 无数个受虐咽泪的日子里,无数个对影自叹的夜里,心里眼底满是伤,万般凄楚,又有谁会来怜惜她?又有谁会来温暖她?又有谁会为她拭去满脸的泪痕?望着镜里“春容不是,秋容不是”日渐憔悴的自己,也许,她就是这样为自己点一盏孤灯,就让摇曳的烛火陪着这小小双卿默默流泪到天明;也许,双臂环肩,抱着一掬可握瘦亭亭的自己,她就是这样一声声地轻唤着——小小双卿,轻拥着自己的伤痛,给自己些许温暖。<br><br> 也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双卿在文字里找到了慰藉,让受伤的心灵暂时有个落脚处。不为这尘世的名与利,只为小小的自己而写;不为刻意留下墨迹,也不需要谁去欣赏,只为让伤痕累累的灵魂皈依。所以,她每以粉笔在芦叶上写词,总是随写随丢,不久,粉便脱落了,叶子也枯黄腐败了。纵观双卿词作,每首词都是她伶仃的心事,词里的每一个字眼都是她心血所凝。而这个时候的双卿也必然是最超然最灵动的一个,她可以置身事外,可以忘却平时所受的苦,虽然穿着粗布衣服,虽然身上的伤痛依旧,虽然双颊还残留着泪痕,但她依然可使自己在文字间轻舞飞扬。 <br><br></h3> <h3> 所以,当他丈夫因见她抱着舂米用的杵喘息就以为是她偷懒而将她暴打一顿,不给她吃饭罚她舂米,她竟能平静如初,低首轻笑。我想在她内心定是居高临下地悲悯着这世上的俗人,这是她那粗鄙的丈夫所不能理解的,也是刁蛮的婆婆所不能理解的,她自以为烧毁了双卿的诗稿就可使她老老实实地围着磨盘转,却不知道,有种精神上的东西是永远也无法毁灭的。在双卿心底,他们远比她可怜。<br><br> 双卿,命薄如斯,命苦如斯。也许,你只能让自己在精神世界里高傲地活着。也许,在你心底,早把生死看淡。<br><br> </h3> <h3> 凄风冷雨中,片片零落的花瓣,恍若漫天的红雨。一季青春,不知这飘落的姿势里可有对这尘世的眷恋?还是更多的是一种解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