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帝国》第二十九章，泪洒苍天灭南凉

司马石言

第二十九章　 泪洒苍天南凉灭

这几天,各将领都自发地站在秃发傉檀的皇宫前默默无语,站了好 久了。 天下起了雨,他们还是不肯离去,秃发傉檀不得不出来见他们: “各位将军,你们,还包括你们的父辈以及我的父辈们都劳苦功高,出生 入死,建立了南凉基业,这些年国泰民安,国固疆稳,现在上天也在哭泣, 这是上天的旨意,你们回吧! 过两天我会给你们个交代的,回吧!”

将领们都依次回去了,秃发傉檀有气无力地回到寝宫,自言自语道: “后生可畏啊,我却把你当成了傻骆驼,这是我的错,得我来承担,这就是 国王,别人错了只是一个人或少数人受牵连,而皇上判断失误了会误国, 会使许多人丧命,累啊,也罢,不是要我的命吗,给你就是了,别连累其他 的人。” 这天,天气放晴,城门大开,兵士们每人抱了一捆干劈柴,在城墙下 架起了柴堆。 秦军将士都默默地看着。 过了一会,兵士们点着了火,越 烧越旺,烈焰翻腾,浓烟滚滚,那些将军统军、兵长大臣都有序地伫立在 城墙上,每人脖子都挂着一条白绫,都神情凝重。

过了一阵,秃发傉檀与 皇后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也上了城墙,都是一身素白。 一只苍鹰在他们 头顶盘旋,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这时秃发傉檀精神振奋、嗓 音洪亮地道:“南凉国的子民,将士们,我今天要去了,要去西天与我的列 祖列宗相见,如果我的离去能换来南凉国的安宁与稳定,我也值了。”说 罢四个人一齐从城上跳进火堆,砸得火星四溅,那盘旋的苍鹰看见,也收 起翱翔的翅膀一头扎进火中。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秃发银燕挣脱护她的 人,奔跑过来,大喊着:“傻骆驼,我看错你了,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勃勃忙吼道:“快拦住她。”但为时已晚,银燕已 凌空而起,那飘起的两扇黑缎衣袍犹如燕子的两个羽翼,在众人的视线 中落入烈焰之中……

一切都在一刹那间化为乌有,那一瞬间永远地刻在 勃勃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他呆呆地伫立在那里,凝望着火堆,秦军将 士也像他一样伫立着凝望着,是否有人掉了眼泪,不得而知。 那宫女的 坚定,那苍鹰的忠诚,那黑色银燕的果敢,在勃勃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放, 但他的表情却很木然。 一队高级军官与大臣出了城门,后面还跟着宫女侍从仪仗,来到勃 勃面前,为首的道:“将军,这是南凉国国王玉玺,请收下,请将军入城上殿!”勃勃木然地道:“贵国的国政,我说过绝不染指,我只交代一件事: 盖个寺院,安放殉国者塑像,我每年都要来观瞻祭拜,塑得要像真人,包 括苍鹰,钱由我出。”

　　“也许一切都操之过急了,也许再和谈一次就有转机,也许这是天意,也许姚石生不攻打高平,也许我那做梦都想做皇帝的岳父不造那‘龙椅’,银燕还会与她的玩伴在花园里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地嬉戏,也许那 个飞来的皮球没有砸在我的头上……这也许到何时,干脆也许我父王和 我妈不要成婚,我就不会出世得了。 几次被打入死牢我没有怕过,杀伤 那么多人我没有心酸过,但现在泪珠却不知不觉挂在脸上。 真不想回去 了,给他们守陵吧!”勃勃心绪翻腾,五味杂陈。 兵士们已散去,勃勃还站在那里,猛然间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泪珠 抖落渗入脚下的土中。 银燕,但愿在梦中相见。

  回到塞上,勃勃仍是闷闷不乐得一言不发。 各位首领齐聚麻黄梁旧 堡,各位首领已觉得自己兵强马壮,要求建国,以便师出有名。 可是建了 国谁当国王呢? 勃勃道:“二哥,建了国谁当国王呢? 你当啊?”刘力鞮 道:“三弟你这几天是咋了,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开玩笑,这塞上塞下已有 咱们十几万兵马了,要再不树起大旗统一号令,定会出乱子,前功尽弃, 只有树起大旗才有国、方有威,才能统一号令,我们与河东旧恨加新仇, 又惹翻了后秦,骗了柔然的战马,要再不振作有更多人会人头落地的。” 勃勃听了这话顿时醒悟:是啊,自己不想打打杀杀别人都不想吗,要是那 一家攻入塞上,又有多少人会惨死。

于是他们仓促定国号为“大夏”,改“刘”姓为“赫连”(赫然天连)。 下面就是人员封赏:封刘力鞮为大将军,叱干阿利为御史大夫、司隶 校尉,呼延豹为征南将军,宇文杰为征北将军,其他人依次封赏。 刘力鞮 提出定国都事宜:“我看高平城池坚固高大,兵精粮足,可定为国都。”赫 连勃勃道:“国都暂时不定了,将来在奢延城扩建都城,我去的地方多了, 那里地势平坦开阔,临无定河,又居于塞中,南临长城北接草原,四通八 达,海子遍布,水草丰茂,紧邻秦直道,南控绥延。 绥延暂时还没纳入咱 们版图,等收了绥延,咱就可以建城了,将来就命名它为‘统万’,再说黄 帝不也是没城打了几十年胜仗嘛。 就这样定了,我红庆寨、十八寨、麻黄 梁、高平、大洛川地来回跑,敌人也弄不清我在哪,他们就没目标,姚兴虽 然损失了几万兵,但关中富饶,人口众多,兵员充足,咱也不敢硬碰硬地 干,只能打游击战,能胜则打,不胜就跑,拖疲拖垮他们,他前进咱就打他 尾巴,他后退咱就打他前面,让他摸不着看不见。 他军势大了咱光打他 的粮草辎重,再就是以小股骑兵深入他的内地滋扰。”勃勃一番话让苻红 英颇觉欣慰:“勃儿真的长大成熟了,妈为你骄傲。”

 

勃勃道:“妈,我要是国王您就是太后了,自从十七年前离开我大,你 一个人也够清苦的,我知道您和我大年龄悬殊太大也没啥感情。 可是您 对一个人情有独钟,他就住在塞里的鱼河,叫王凌云,和你年龄也差不多,您和我大没成亲前你们俩就一见倾心,我说对了吗?”苻红英的脸 “唰”地一下红了。 “你咋知道?”“我知道人家还救过您,我和他儿子王 买德常在一起喝酒打架,再打架,再喝酒,现在我以国王的身份命令您去 找他,将他接来塞上吧。”刘力鞮道:“当国王了是圣旨,还命令呢? 以后 得改口。”勃勃笑着道:“这不是还没大殿上那道圣旨呢。” 斯年为公元407年,勃勃赚了柔然八千匹战马,收了前秦姚石生的四万人马,罢了岳父没弈于的兵权,平定了南凉,建立了夏国,改姓赫连, 封赐了官吏。 再说苻红英早已有此想法,既然被勃勃说破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了,而且按照法律,夫两年不归,可自行改嫁。

  她便打扮一番,涂脂抹粉, 引两名随从越过长城,直奔鱼河。 此时正是春季,杨柳吐翠,百鸟啁啾, 微风轻唱,百花盛开。 苻红英见到了王凌云,王凌云大吃一惊:“你咋又 来了,今年发生了几件大事,龙颜大怒,正在加强边防,防止塞上闹事呢。 勃勃竟然逼死了大将姚石生和杨丕,还调动十万大军灭了南凉,惹怒了 皇上啊。”苻红英满不在乎地道:“这关我何事,又不是我干的。”王凌云 道:“可那是你儿子干的。”“我儿子干的与我没多大关系,我隐居红庆寨 无人认识啊。 怕什么呢? 我只是来看看你,你婆姨也去世两年了,一个 人守在这儿,还要管这么多兵马,四十几的人了,也无人照顾,要不我就 不走了,专门安排你的起居饮食。”王凌云道:“这可使不得,万一走漏消 息,通敌之罪那可是要灭六亲、株九族呢!”“这么说你不想要我了?”“想 啊,几十年前我就对你一见倾心,我日夜思念你,听说你远嫁北塞,我忧 伤了几十年了。”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久久地不愿放开。

勃勃将塞上的一切安排好后,准备去一趟长安,面见姚兴。 到了长安后,只让一个大臣给皇帝姚兴通报说:“晚上有人请你在西关酒肆看打架。”皇帝一听就知道是勃勃。 心想:他怎么还敢回来? 转念一想,毕竟 在一块儿相处了五年,感情深厚,谁也不敢害谁,我一个堂堂的后秦皇帝,要是不去,岂不丢人。 黄昏,皇帝姚兴借着夜幕的掩饰,便服前往,按照勃勃指定的地点如 期赴约,两人相见,相对而坐,互相望着对方,过了好长时间,姚兴才开 口:“你咋还敢来?”勃勃道:“给你汇报战况啊,我是你的阳川侯,因我岳 父那人不安分,惹下事端,我将事端平息了,少死了多少人。”“这么说你 还有功了?”勃勃道:“功不敢说,只是遵照你的旨意,带着十万大军灭了 南凉。”姚兴道:“那现在那十万人呢,我叔叔姚石生呢?”勃勃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你叔叔姚石生,领四万大军攻打高平,原来是为了我岳父 抗旨不遵,惹怒龙颜,为了减少伤亡,我出面调解,有错吗? 都是自家人 你说对吧?”“你做得对。”“我单枪匹马进城,冒着被斩的风险劝说他不要做为帝图皇的美梦,交出‘龙椅’‘龙袍’,交出兵权。 他最终听从了我的建议。 放弃兵权,避免了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这是你的边将,这是你 的国土,如果打下去,等到打开高平城的那一天,你那四万将士还能有多 少人生还? 高平城的军民又有几人能活? 我将‘龙椅’‘龙袍’交给你叔父,他却狂妄地穿上龙袍,坐上龙椅,那么多将士不明真相,高呼万岁! 事后,他自感罪至连株,引颈自刎,也不能怪我吧。”姚皇帝低头沉思不语。

“还有,为了遵从你攻打南凉的圣旨,我只好让部下带着你的兵去攻 打南凉。 冲锋陷阵,奋力拼杀,浴血奋战,才拿下了南凉。 你也是带过兵 打仗的人,咱远师劳顿不说,兵无粮,马无草,以十万兵对付人家二十多 万兵力的一个国家,打败了自己没损伤吗? 还余两万多兵,一部分留在 南凉,一部分交给高平守军,一部分交给了你的边将叱干阿利,我仍是无 一兵一卒的拦羊汉,还背上了杀害岳父没弈于的恶名。”皇帝姚兴忙道: “你真的将我干大杀了?”勃勃道:“没有,我夺了他的兵权,让他隐居, 颐养天年。 别再做那为帝图皇的美梦,都一把年纪了捣鼓那些没用的东西。”“是啊,几十年前,我们入主中原,幸亏他给我们看住了西大门,要 不然鹿死谁手,很难预料。 哎,听说你还要建什么大国?”勃勃道:“实 不相瞒,确有其事,但那是要对付北魏,我家与北魏有血海深仇,尤其是 我二哥刘力鞮,在北魏被囚七年,受尽拓跋珪的戏谑侮辱,一心要复仇建国。”姚兴道:“我说么,咱俩那五年岂能白白相处,可是那些大臣们却总是添油加醋地将你贬低得一无是处,真想让你还留在我身边,我们共谋大业。 可他们总是喋喋不休的,这就是嫉妒,这就是唯利是图。做主子也难啊!”

两人望着对方,都在心里默默地向对方宣战。 姚兴皇帝:“既然你建 了国,就等着接招吧!”勃勃:“我等着,这一天迟早会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虽不想杀伐,但豺狼来了也只有给它当头一棒。”姚兴:“我 大秦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兵足将广,你北地人烟稀少、物产贫瘠,又为 五胡杂夷,如何与我抗衡? 竟敢建国? 你简直老鼠舔猫尾巴不要命了?”  

　　翌日的早朝上,长安的宫殿里又热闹起来,大臣们又喋喋不休地发 表自己的看法:“启禀陛下,一个拦羊的奴才竟敢建国立威,为帝图皇,末将前去,用不了三个月便将他们收割了。”

说话的是延州守将齐难(姚兴 姐夫),这人身高八尺,威风八面,也是一员悍将。 他想着:就凭塞上的那点兵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来我离得最近,二来到塞上捞一把,三呢朝廷还得给我加官晋爵。 这美差可不能让人抢了去。 御史大夫道:“吾皇陛下,柴壁之战我四万将士无一生还,高平之役 又四万将士下落不明,万事宜和不宜战,再说塞上虽地广人稀,但民风剽 悍。 自从春秋至此七百余载,远的不说,就秦汉大军发威多次,远师劳顿,深入沙海,劳民伤财,何时剿灭过他们? 青壮远征,健妇把犁,地生荒草,虫蛇当道,民不聊生,史之有鉴。 老朽不辞鞍马劳顿,愿使持节,跋山涉水,以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他们,让其归附于大秦麾下,以安边塞之忧。”

  姚兴道:“两位爱卿之言皆对,本应先礼后兵,可高平之役等于宣战, 我四万将士下落不明,再者夏国虽立,但有名无实,有号无都,我堂堂大秦,持节下榻何处? 与之递交国书,让别国知道岂不笑掉大牙,授人以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