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地大楼

清风

<p class="ql-block">  西区地标是一栋灰色大楼,它是上世纪五十代的仿苏建筑,因为大楼坐落在西地,所以叫西地大楼。</p><p class="ql-block"> 大楼西面是狮子山,南边是葛兰高地,北面毗邻矿小,迎面是花岭,楼后坡上散居几户人家,除老王家以外,其余姓陈,前面很宽阔,广场上有绒花树,每到春夏,绚丽缤纷的花朵争香斗艳。</p><p class="ql-block"> 整个大楼灰砖砌成,爬上虎的爪子紧紧抓着砖的缝隙,大楼墙面被绿叶子笼罩着。远远看去,像一个干休所或疗养院。</p><p class="ql-block"> 大搂竣工后,西地的地名也随之做了相应的调整,楼前叫大楼前片儿,楼后叫大楼后头。我姨家就住在大楼后头。</p><p class="ql-block"> 西地大楼是一座脊式建筑,和现代化大楼没有可比性,是真正意义的小巫见大巫,它只有三层高。可在一甲子前,或者更早些,在偏僻的山坳里,一座大楼拔地而起,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因为这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宏伟建筑,比当时的县政府大楼,还要辉煌!还要气派!</p><p class="ql-block"> 大楼依山而建,由南向北展开,每排十三间,对称二十六间,除去南北两侧搂梯以外,有单间六十多套。整个大楼布局合理,拱脊的楼顶一色灰瓦,两端有避雷针。搂梯,门拱,阳台都很讲究,每层有水房,洗手间。楼梯台阶上有防滑凸鼓,旁边有硬木扶手,阶梯落差合理,上下轻松自如。二层,三层有通间会议室。</p><p class="ql-block"> 文革时期,西区广播室在西地大楼一层南端。那时的最高指示,革命歌曲,电影预报和会议通知,还有那字正腔圆的样板戏都是从大楼里播出的。</p><p class="ql-block"> 西地大楼离矿上锅炉房太远,不在集中供暖之范围,因此,大楼有自己的锅炉房和茶炉房,为了方便小班职工,每天至少有十六小时热水供应。</p><p class="ql-block"> 宽敞的锅炉房里躺着卧式锅炉,大房间里有人性化设计的小套间,它是司炉工值班室。小屋里有板床,地上有椅子和两屉桌子,墙上有镜子,镜子的背景是长江大桥,墙上挂着值班日志的小本子。外屋靠窗户有白瓷浴缸,司炉工下班前躺在里面可以泡个热水澡,既干净又解乏。我放学路过大楼,曾经窥视过,见一个赤裸的壮汉子偃在浴缸里,好一幅动感的人体画,伟岸的身驱,田格的腹肌,隆起的胸脯,朦胧的下体。我非常羡慕那工作,山高皇帝远,自由自在,劳逸结合。忙一阵儿可以歇会儿,困了能眯会儿,甚至可以做个美梦,娶个漂亮媳妇儿。好惬意!高高兴兴上班来,干干净净回家去。</p><p class="ql-block"> 锅炉房坐落在大楼南端,石砌的虎皮墙,浇灌的混凝土平顶,看上去非常坐实,对面是五间红砖瓦房,红房子前身是房山支行,河北储蓄所的西区分理处,我的同班同学李建良在哪儿做过银行职员。</p><p class="ql-block"> 大楼对面会议室是土木结构的石板房,玻璃门窗,室内明亮,地上有排列整齐的自制长椅。我们在学生时代经常来这儿看电视,家属区漂亮的女生们可以陪着来自城里的矿工欧巴,狐假虎威,大摇大摆走进去,堂而皇之的坐在长椅上,是响铛铛的VIP贵宾。傻小子们则被滞留在外面,趴在窗户上甚至站在窗台上看,手把在窗棂上,数九寒天,两只手冻的通红。虽然是20英吋以下的黑白电视机,我们依然看的津津乐道,一直看到说再见,屏幕上满了雪花才回家。</p><p class="ql-block"> 毛主席说:工人阶级领导一切。新中国成立以后,人民政府爱人民。更重视产业工人,尤其是煤矿工人。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周总理特批井下工人酒票,肉票,班中餐。每逢国庆盛典,天安门广场群众游行方队,京西矿务局的精英们头戴安全帽,脖子上围着白毛巾,代表全国的产业工人,兴高采烈,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最前面,是何等至尊!何等荣耀!</p><p class="ql-block"> 上行下效,矿上也非常重视一线,党政都在低矮潮湿的平房里办公,却把井下一线职工安排在宽敞明亮的大楼里。西地大楼坐西朝东,每天清晨矿工们就能享受温暖明媚的阳光。直到文革结束后,矿上建了工字楼,办公室才搬到楼上。</p><p class="ql-block"> 起先西地大楼是二段宿舍,开始有人管西地大楼叫二段大楼。张有义是二段的段长,他酷爱打蓝球 ,后来他当了区长,掌握了西区财政,因他热衷篮球,就拨专款,把搂前地面硬化了,南北两侧安装了篮球架子,四围架起了聚光灯,每当夜幕降临后,这里灯火辉煌,热闹非凡。</p><p class="ql-block"> 八五年以后西区是经理负责制,跟杰当了经理后,在蓝球场挖了一个方池子,声称培植生物菌,大量养蘑菇,造福一方。结果适得其反,蘑菇没养成,反而破坏了蓝球场。他当经理时,矿上一头毛驴失踪了,他心急如焚。众所周知他是一个亲力而为的好干部,一个人在矿上找了半宿,不见驴影,他不甘心,走出场区,当他走到西地,听见大楼院子里有动静,他急忙来到近前,用手电筒一照,发现那头毛驴身陷囹圄,掉在蘑菇坑里,黔驴技穷,它用期待的驴眼,看着这位可爱的经理。跟杰动了恻隐之心,找来绳索和几个帮手,半夜救驴出困境,演绎一段佳话。</p><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初,守国当了西区末代经理,直到九五后大安山吞并房山矿,守国率领他的团队,西区的一百单八将,逼上梁山,成立了大安山工贸公司。守国坐西区第一把交椅时,首当其冲把西地大楼前的蘑菇坑填了,重新硬化,恢复了原貌。西区上梳了奏折,向矿上提出了宏伟的整改规划,因立项太多,激怒了王洪英,导致西区分崩离析,迅速解体,他一怒之下,命令刘东平,驾长车踏破前山,挥令箭横扫西区。无论老弱病残,遣送大安山,发配九二零,充实一线。广袤的西区只留一个人24小时看守,不得有误。</p><p class="ql-block"> 今非昔比,忆往昔,小桥上车水马龙,大楼前灯火通明。想当年,横流水川流不息,大学校人声鼎沸。我读初中时,口儿中学男蓝打破河套无敌手,这里说的河套,单指河北,坨里,班各庄一带。这要得益于西地大楼,因为以大牛子为首的男生,经常在楼前球场玩儿蓝球,打出了水平。口儿中学校队还应邀参加矿上的篮球比赛,有时在俱乐部对面的球场,有时在西地大楼球场,这些小将们,初生牛犊不怕虎,甚至把矿上职工打的屁滚尿流。</p><p class="ql-block"> 房山矿鼎盛时有十个生产段,西区有五个。一段在洋房三车间,也就是后来的洋房三分会。三段在东地楼座,二段,七段,八段住西地大楼。大楼有个段长绰号温其久,长的像混血儿,英国鼻子倭国眼。他手下的兵都像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个个勾魂,禁不住诱惑的美眉往往上钩,进了大楼,就像到了集中营,被缴了械,变为被蹂躏的女俘。又像被收了监,脱了囚服,成了任其摆布的犯人。</p><p class="ql-block"> 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她们打着大楼看电视的幌子,和玉树临风的小哥厮守,过夜,鬼混,这些油腔滑调的京骗子,大多是文艺愤青,嬉皮士,玩世不恭的家伙往往又多才多艺。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些京油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轻佻女生骗到大楼里,蚕食花季少女,拿服她们,进去时刘海整齐,出来后披头散发。轻者破身,重则生米熟饭。</p><p class="ql-block"> 四清后矿上战略东移,矿党委迁到水平矿,开始划分东西区,就是今天的万佛堂,文革时叫东升大队。八零后,七段,八段随之东去,离开西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三段从东地楼座搬进西地大楼。东地楼座原来属于十三队,刘福通的队伍,十三队是岩石标杆队,全国十面红旗之一,那时刘福通也红了半边天,当了主管开拓的副矿长。十三队调东区后改编成九段,开始张永强是段长,后来大胡子李富禧当了段长。原来计划在东地起两栋楼,计划跟不上变化,就像受了孕的妇女,俩人白折腾,费老鼻子劲,孩子也没做住,流产了。地基弄好了,计划落空了,只好盖了平房。</p><p class="ql-block"> 西地大楼建于百废待兴的建国初期,那时不流行水磨石,地板砖,更甭提大理石,木地板。就水泥地而言,它算是达标的。每当擦完后,立马呈现豆绿色,光彩照人,气死镜子,苍蝇上去劈大胯。</p><p class="ql-block"> 别梦依稀咒世川,故园六十五年前。西地大楼建于一九五四年,迄今已有六十五年的历史了。大楼历经沧桑,风烛残年,它像一个早已过了花甲,迈向古稀的老人,见证着西区的历史巨变。</p><p class="ql-block"> 弹指一挥,时光荏苒,再过几天新世纪就进入了二十年代。时代列车提速了,现代化建设日新月异,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小城镇犹如雨后春笋,风起云涌。开发商大刀破斧,设计者妙笔生花,建设者鬼斧神工,一座座大楼拔地而起,芝麻开花节节高。动不动就十几层,几十层。晃晃悠悠高耸入云,仰视难见其顶。然而,在我印象里,在我梦萦中,只有西地大楼才是我心中永远的楼!不朽的楼!</p><p class="ql-block">正是:</p><p class="ql-block">西地大楼已花甲</p><p class="ql-block">历经风雨更挺拔</p><p class="ql-block">阅尽春色与秋霜</p><p class="ql-block">岁月不老传佳话</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