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上海那一刻:上山下乡一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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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br><br>1968年12月22日,毛主席发出伟大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转眼之间,这场“上山下乡”运动已经过去50多年了。当年上山下乡的老三届知青,现已迈入古稀之年。<br> 不堪回首话当年。现在当我将“知青的故事”讲给孙辈们听。孙辈们只会瞪大眼睛,迷惑不解地问道:“那时怎么能 (会) 这样的呢”? 我一时无言以对。我没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曾经是知青,我亲历过其中的酸甜苦辣。亲眼目睹了这场上山下乡运动从兴起到衰落的全过程。所以,与孙辈们讲讲“知青的故事”也是一种天伦之乐。<br><br>(二)离开上海的那一刻<br><br>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掀起上山下乡的高潮。上海 68届中学毕业生分配方案是:一律“面向农村”。即所谓“上山下乡一片红”。并公布上山下乡插队的首选的外省名单:黑龙江(含农场),云南(含农场),吉林,安徽,江西,内蒙古。并允许“自找出路,投亲靠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p class="ql-block">从此,我家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我与父母商量,“到底去哪里好呢”?父母显然有点不知所措。好在梁衍邦同学,先行带头回广东原籍插队。我有了学习榜样。于是,我自己拿主意,也毅然选择回广东原籍插队。多年以后,我和梁衍邦在广州见面时,说起这段往事。我说,“谢谢你!你是我的榜样。否则,我可能不会回广东”。他答道,“是啊!那时已没太多的选择。看来我们选择回广东插队还算是对的”。两人都唏嘘不已。<br></p> <i>上海北站(老火车站)</i><div><i><br></i><div>我记得,我离开上海的那天早晨(1969年1月),母亲送我去火车站,行李不多。那时,还没有个人身份证,怀中只藏着一纸虹口中学开具的《同意上山下乡的证明》就上路了。母亲一路叮咛,要我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含泪点头,没有说话。前途茫茫,能说什么呢?一切都在无言中。</div></div> <p class="ql-block">检票进站的时刻快到了,我向母亲告别。母亲还是挽住我的手臂,千嘱咐万叮咛,祈望我一路平安。此时母亲眼圈红了,流下伤心的眼泪。我不敢再直视母亲,自己也强忍着眼泪。正准备转身检票进站。忽然,看见吴炯耀同学匆匆赶来送别,他手里拿着一盒蛋糕。我站在检票口旁,接过蛋糕,然后向他挥挥手。他也挥手,我和他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再见吧,后会有期”!......。这悲壮的告别词,是当时知青之间十分流行的一句话。此话语不长,却有丰富的含义:这是对上山下乡的现实表示了无奈、无助、无望。而对未来仍怀有一丝期盼。<br></p> <i>火车在白茫茫的田野上奔驰</i><div><br></div><div>火车开动了,徐徐驶出上海站,向南方奔驰。这是我第一次只身一人离开上海。那年我19岁。我呆呆闷闷地看着车窗外,天空下着鹅毛大雪,铁路两旁是白雪茫茫的广阔田野。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冬天的景色很美。但是,我对窗外的美景毫无兴致。</div> <div>此时,我脑海中思绪万千,浮现的全是以前上海发生的人和事。上海是我的出生地,是我启蒙,上学,成长的地方。虹口中学是我人生旅途的一个重要节点。离开虹口中学就意味着知青生涯的开始,是我走向独立生活的新起点。正如我的邻居大妈知道我要回广东插队,很惋惜地对我母亲说,“哎呀,你的儿子是读书(高中)读坏了”。那时上山下乡运动将人的价值观都搞乱了,“读书无用论”盛行。<br></div><div><br></div><div>我回想起我的高中3年的生活,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呢?文革前,我的学习生活虽然紧张,有压力,但是很快乐。1965年上高中,仅仅一年后,文革爆发,一切都乱套了。接下来的2年,“停课闹革命”。每天大批判,吵吵闹闹,荒废了学业。现在终于毕业了。但是,学校没有任何毕业仪式,没有毕业合影,没有毕业证书。我得到的只是一纸《同意上山下乡的证明》。就这样,我从一个中学生演变成上山下乡的知青。这样的荒唐事,只有在文革中才能(会)发生。想到这里,我心中充满无限惆怅和心酸。<br></div> <i>我的家乡:广东南海农村一景:桑基鱼塘(盛产蚕丝,养鱼)</i> <p class="ql-block">回到原籍家乡,一切还算顺利。家乡离广州很近,乡亲们也十分了解城市知青上山下乡的相关事情。堂兄收留了我,很关照我。我非常感激他。他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贵人。随后,我就参加生产队劳动,老老实实扮演知青的角色,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乡不久,忽然有一天,我收到吴炯耀同学从上海寄出的信。信中告知,上山下乡运动大势所趋,不会逆转。他和班上几个同学已报名去“吉林”插队。现正在准备行装,春节后就出发。信的最后仍然是这样几个大字:“再见吧,后会有期”。何等悲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信中还夹着几张照片。这是我们十几个同学临别时的集体照,十分珍贵。也是我在虹口中学的唯一印记。我后来几十年的生活变迁,或工作需要辗转各地。这些照片我一直珍藏在身边。后来,我还将照片扫描成电子版存放在电脑里。并不时会找出来看看。欣赏一下,重温那一段美好的青春往事。会有别样的感受。</p> <i>老照片:这是我离开上海前夕,14位同学的合照。不久,大家就各奔东西了。去吉林(4人),广东(2人),浙江(2人),江西(1人),黑龙江(1人),云南(1人),安徽(1人),参军(1人),还有1人生病。1978年大部分同学都返回上海。</i> <i>老照片:同学情谊,源远流长。这是在上海“人民公园”的留影。(1968年一个寒冷的冬天)</i> <i>老照片:这是在上海“虹口公园”的留影。</i> <p class="ql-block">(三)后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十多年以后,我将这几张照片在我们同学的“微信群”中晒出。在群里引起小小的轰动。这些照片有的同学见过,有的同学忘了,有的同学表示惊喜。大家纷纷议论起来。梁衍邦提出:“是谁提议照集体照的?真伟大”!但是,议论的结果有点出乎意料。大家都表态说:“不记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是啊!都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们或许真的老了,记忆力衰减了,不记得了。或许现在大家都想开了,都认为:事到如今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没有必要再去较真了。权当我们大家的集体创作吧。但无论如何,照片上这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承载着我们同学之间的真挚友情和虹口中学的历史记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的人生旅途,一路走来,酸甜苦辣,冷暖自知。幸运的是,我们终于等来了1976年“文革结束”。1978年大部分同学返回上海,开始新的生活。许多同学还圆了大学梦。如今,我们安度晚年,含饴弄孙,其乐融融。我们上山下乡的知青经历已成为历史。然而,这段历史的是非曲直到底如何?还是留给历史学家去评说吧。</p> <i>老照片:这是去黑龙江建设兵团的同学。参加文艺宣传队的演出。看来军垦农场的集体生活,处境会比插队好一点吧。</i> <i>老照片:这是去吉林插队的同学,路过大连,在大连火车站的合影。他们都穿统一的军大衣和军帽。这些服装可能是统一购置的。</i> 注:第1~4图片来自网络,其余是同学的老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