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人那歌

秦有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的同桌徐济根,花了两节课时间,用一把小刀在课桌上歪歪斜斜地刻下了两行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他拍拍我的肩膀,我伸头过去看了一眼,“一九七五年,吃饭不要钱!”</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转头看着我的二货加奇葩同桌,他正一脸得意的望着我坏笑。我卧槽了一句,都不知道当时是在看傻子,还是傻子看着我在看傻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但我的奇葩同桌,却是给我若干年后的记忆,铁铁地打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年份标签。</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查大,查村大队的简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查村大队下辖查村、陈家山、茅棚店、四亩里、戴村、张家坞六个自然村。坐落在景德镇北部的丘陵地带。</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奇怪的是查大的大队部没设在查村,而是设在了四亩里。这大概与四亩里的地理位置很有关系,因为四亩里正处在六个自然村的中间,从四亩里出发,到其余五个自然村,距离几乎相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查大的大队部是一排崭新的砖瓦平房,毗邻的是查大小学。小学虽也是砖瓦结构的平房,但已经陈旧,三间教室,五个年级。</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年级和教室是这样分配的,一年级和二年级一间教室,三年级和四年级一间教室,五年级一间教室。</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当时读四年级,和三年级共一间教室。班主任是一位姓程的老师,四十多岁,一脸严肃,不言苟笑,刻板的像他那一脸刀刻的皱纹一样不讨人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不喜欢程老师其实还有别的原因。</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有一天下着小雨,我和我们家隔壁李老二的儿子冬瓜走在放学的路上。冬瓜读五年级,比我还大两岁,但我们还是玩得来的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时一辆拖拉机正从我们身边经过,拖斗上载满了砖块,爬坡的时候速度就特别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冬瓜说:“这要是爬上去到家就快了哈!”</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冬瓜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在我脑瓜里开了一扇窗,给我一种醍醐灌顶的觉悟。于是我收起了油布伞,紧跑几步,把伞往拖斗上一扔,两只手扒住拖斗,双脚一踮一搭,人就爬上了拖拉机。</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站在砖块上回过头,冬瓜正一个劲地给我竖大拇指。我心里却纳闷,他不是该和我一起爬上来的吗?干坏事不是应该小伙伴一起上的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拖拉机上完坡速度就慢慢快了起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站在砖块上,有点慌神,因为我不知道怎么下去。还好我足够急智,我先把伞扔到了路边,再往路边草丛里一跃,然后是身体砸在地面又翻滚了一下的拓拓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幸好草丛里没有尖锐的石头,幸好下了几天雨,地面足够疏松,我被惯性带着摔了个跟头,手也破了皮,浑身湿漉漉的,却是没什么更严重的伤害。</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但事情还远远没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查大小学首例扒拖拉机事件,被各个年级的同学传的沸沸扬扬。我的高大形象,在当时平静似水的环境中,激起了千层浪。连程老师都在课堂上对我表示了佩服,当然,佩服的结果就是,我首先被罚站了一个下午,然后是写检查,然后是家访,然后是我爸一顿劈头盖脸的修理。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让我有一种重生的番悟。</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要说我不恨程老师,打死我也不信。</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可事实上我还就恨不起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因为他有一个女儿,叫程国诚,和我同班,长的是国色天香,扁扁的嘴巴,脸蛋白皙而细腻,笑起来露一口细密白亮的牙齿,好看到销魂。</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唉!她都不要怎么打扮,随便用一截红头绳扎个辫子,看上去就美美哒。就凭他生了一个这么貌美的女儿,不恨就不恨了吧!</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天课间休息时间,我在大队部门口看见一个女孩,比我大几岁吧,正哭着呢!身边一个网兜,一床打包的被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隔天上课时,程老师领着一个女孩到我们班上,正是我在大队部门口看见的那个女孩。程老师介绍,女孩姓黄,才刚下放的知识青年,以后就是我们的老师了,教音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用若干年后的目光来看,当时查大的领导集体算是比较人性化的了。小黄老师,这个响应上山下乡号召的文革中最后一批下乡知青,终于没被下派到下面的自然村去干体力活,而是当了一名光荣的音乐老师。要知道,此前的查大小学可是没有音乐课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小黄老师的音乐课倒是没啥特色,她自己才刚做完学生,立马就走上了讲台,说话都不是很利索。但她的音乐课还是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原因当然是以前从没上过音乐课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小黄老师用两节音乐课教我们唱会了一首歌。歌名已经忘了,歌词却记得很清楚。因为直到现在我都还能哼唱。</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 </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i> 党中央两项决议威力大</i></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i> 人民拥护敌人怕</i></h1><h1><i> 人民拥护敌人怕啊~</i></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i> 巩固胜利成果</i></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i> 保卫红色天下</i></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i> 邓小平企图搞复辟</i></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i> 我们坚决彻底批判他</i></h1><h1><br></h1><h1> 歌曲和当时所有的文革歌曲一样,曲调铿锵有力,节奏感强,火药味浓。但我们仍然唱得朗朗上口,因为我们只有这个歌可唱。只是非常非常搞笑的是,这首歌本身的寿命却是很短很短。</h1><h1> 在一节音乐课上,小黄老师首先宣布的就是,以前教的那首歌不能再唱了,原因就简单了,因为邓小平复出了。</h1><h1> 邓小平复出后,接着就是粉碎“四人帮”。在那个动荡的青黄不接的时期,我们变得没歌可唱了。</h1><h1> 令人惊奇的是,我的奇葩同桌却还在唱小黄老师教的歌。我给他提出抗议,他就边笑着边唱给我听,“四人帮企图搞复辟,我们坚决彻底批判他”。我一咂摸,我这奇葩同桌的移花接木的功夫,倒是还能将就。</h1><h1><br></h1><h1> 我姐当时读五年级,考虑到她读中学的原因,我爸提出了调离请求。枫树山林场在景德镇周边有许许多多个生产队,选一个靠中学比较近的生产队还是有可能的。</h1><h1> 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我那个天赋异禀的奇葩同桌了。</h1><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