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

若兰芳菲

沈公子

文/胡菲菲

旷野，苍山，古道。高粱地，蓝天下朵朵似血，云蒸霞蔚。

沈公子，策马扬鞭，疾驰而来。拴好僵绳，沈公子于高粱地间留恋环顾，“公子，这高粱果然是软籽的，一定能烤出好酒。”随从说。“但愿如此吧。”沈公子，生于酿酒世家，几代单传。很想把酿酒发扬光大。准备从高粱选种育种做起。并且，从山上，挖沟渠，用竹竿连接，引来山泉水浇灌。穿行在高粱地间，看看这株，瞧瞧那株，良久，不忍离去。忽见一株高粱，珠圆玉润，红得格外鲜妍清澈。婷婷卓立，与众不同。到得近前，竟觉幽香阵阵。“公子，这株高粱不拿去酿酒了，留着做种子吧。”“好的，遗植到后院去吧。”

沈园山庄的地下酒窖，放满了高高低低的陶瓷坛子。白天，沈公子和仆人们，将醅料装在了坛子里，盖上一层糠，用窖泥密封，再加上一层糠。夜深了，沈公子不觉又走到酒窖一一查看。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幽香。正诧异间，烛台的火光忽而灭了。沈公子在酒坛子间摸索穿行，脚下一滑，摔了一跤。烛台又亮了。沈公子正待起身，忽又一惊，但见一红衣女子侧卧于酒坛旁，粉脸桃腮，眉眼含露。沈公子连忙将女子扶起。“沈公子，小女子红霞，这厢有礼了。口渴了，可否向公子讨杯水喝”。“那是自然，姑娘请便。”沈公子自会问及红霞姑娘由来，红霞自是言及无家可归，误入酒窖云云。在此不表。后来，红霞姑娘便留在了山庄，帮着沈公子酿酒。

香醅经蒸酒冷却，便成了白酒。酒既成，名曰:沈酒。红霞姑娘与沈公子当垆卖酒。酒香数里可闻，人们纷至沓来，买酒的，闲看的，好不热闹。一日，红霞姑娘听得沈公子与管家商议要去山里寻访传说中的龙泉井，用作酿酒的水源。红霞姑娘知道路险难行，决定先去看看，怕沈公子阻拦，留下纸条悄悄走了。入夜，沈公子忽见红霞姑娘漂然而至，红纱霓裳，肤凝脂，眼含笑，浓香软语，好不温存。哪里是人，分明是仙。沈公子揽红霞姑娘入怀，情不自禁。忽而叶乱飞，风乱舞，红霞姑娘飘出了窗外，沈公子追赶而至，却见红霞姑娘飘下了万丈悬崖。沈公子急急呼喊，掀翻了床头花瓶。哐当声响。既无叶，亦无风，更无人。方知是梦。匆匆而起，到得红霞姑娘住处，见着留言。想着梦境，心下不安。骑着快马，疾风般的去了。

话说红霞姑娘轻轻一飘，便到了山脚下，再一飘，来到半山腰的山洞旁。传说，龙泉井就在洞子里。红霞姑娘正待进得洞去，脚上却使不上劲。适才一心寻思进洞，却没留意被洞旁的树精使了坏。一瞬间，红霞姑娘被树藤紧紧缠住，脱身不得。“我也进不去，沈公子凡人之躯，更不能进了”。心念及此，故作奄奄一息状。树精哈哈笑道:“姑娘好美，我也记不清多久没见到过人了”。“公子何方神圣，何以戏弄小女子”。言语羸弱，鬼见尤怜。树精顿时松了树藤。红霞姑娘舞动衣袖，段了树根，树精应声而倒。红霞姑娘因拼尽全力，慢慢倒下，漫天，都是飞舞的红高粱籽。沈公子，攀岩而来，浑身是泥。红霞姑娘也不能言语，在沈公子怀里，幽幽合上了双眼。变成了一粒红得清脆鲜妍的高粱籽 。沈公子藏于怀中，一刻也不离。

此后，沈酒名扬四方。沈公子不论婚嫁，终日饮酒，不问世事。后来，有人说沈公子离开了沈园，到深山种高粱去了。高粱种成，红霞姑娘又复活了。也有人说，沈公子已经不在了，临去的时候，红高粱籽还含在嘴里。后世有词批之极恰:天地有情，红尘有爱。蹉跎余生，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