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荆山

<h3>  在我的记忆里,虽然我娘目不识丁,但即使在捉襟见肘的日子里,在繁重苦累的劳作之余,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听秦腔和看秦腔了。只要公社或周边的大队有秦腔戏,不管是闷热难耐的夏日,还是寒意逼人的秋冬,母亲几乎是每场必去的。<br></h3> <h3>  我娘1935年出生长在临潼县新兴公社金佛寺村,老家是山东高密县。我的家在北屯公社秦家大队,老家是山东临朐县。我们大队的人都说的是山东话,村中的大人们都爱听秦腔戏。时常是喊着山东话,吼几句秦腔。</h3> <h3>  那个时代最普及的听戏工具便是每家一个小喇叭,每天刺刺拉拉地听着陈爱美播报完临潼新闻,就可以听秦腔戏了。可我家的小喇趴老是听一会就停了,正忙着缝补衣服的我娘就赶紧去舀上一瓢水倒到小喇叭的底线上又能恢复听上十几分钟。<br></h3> <h3>  记得我上二年级那年暑假的一天傍晚,我和小伙伴们从清河边戏水回到生产队,听大队里一位爷爷说晚上公社演全本戏《黑叮本》。我飞快地跑向生产队的场湾里找我娘。社员们都在一起砸卡拉(土块),我告诉我娘我晚上要去公社看戏。</h3><h3> 娘对队里会计说,让我替她干活,她要回去早一点给几个孩子把饭做好晚上去看戏。会计同意了,我却没答应。娘在说服不了我的情况下只好扛起了镢头和我回了家。</h3> <h3>  一家人吃过晚饭,娘吆喝着妯娌们带上孩子说着笑着向北屯公社走去。铺满了一层塘土的大路,人们三五成群,绵延不断。天空似被泼了桶黑漆,伸手不见五指,路边的芦苇中婉转的鸟声,“知了、知了”的结留(蝉)声,“呱呱”的蛙鸣声……响彻天空。在这漆黑的夜中,望着满天的繁星,生怕被毛猴子叼跑的小伙伴们紧紧的拉着各人娘的手。</h3> <h3>  戏台子紧挨公社,一条南北方向积水渠的西边,这里是人山人海,娘在拥挤的人流中一只手把板登举过头顶怕碰到别人,一只满是汗水的手紧紧攥着我,怕我从她的汗水中滑走。收票处,娘放开我的手迅速从衣襟陶出准备好的五分钱交过后进了剧院。</h3> <h3>  剧院是露天的,一圈是土墙,有十亩地大。我们进去的晚,只好站在远处看,本来用来坐的板登却成了我能看到穿着各种古装衣服的增高器。那一夜的戏演的时间很长,在我被戏台上各种服装道具的迷乱中,坐在板登上靠在母亲站立的怀中睡去。</h3> <h3>  两年后再随娘看戏收票人也向我要钱后,就不再和母亲去看戏。而是和小伙伴寻找剧院土墙的爬得溜光的低矮处,用叠罗汉的方式去剧院内看戏了。</h3> <h3>  直到我参加工作后,我是想带娘去到去看一次大戏的,而我娘却瘫痪了再也无法行走。躺在床上十五年的娘只能在电视上看每周一次的秦之声了。</h3><h3> 一山一水是一程,一花一草是一季 。我娘出殡的那天,已是高龄的大舅在我娘灵前唱了一段哭殡,在场的人都哭了。</h3><h3> 在我舅给我娘唱送别戏时,想起了三十多年前不懂事的我。那天我只需帮我娘干一小时活,生产队就不会扣我娘的工分,到年底就能多分5分钱,就够我娘看一场全本的秦腔戏了。纵然怨自己,离别的那一刻都化作了泪水。我为儿时的那次不懂事一直纠结至今。</h3> <h3>  北屯梨园春意盎,周周秦腔戏连台。</h3><h3> 如今家乡北屯每周日晚的梨园春戏曲大舞台都有精彩的传统秦腔戏演出,我也是每周惦记着欣赏北屯乡土人才生、旦、净、丑角色的尽情表演和唱念做打出的人生百味,从而在秦腔戏中寻找做人的真谛,这也都是因为我娘的教悔。</h3><h3>(文/高玉虎 图均为北屯梨园大舞台图)</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