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园情怀】观，东来祥瑞之气  读，海上金融人生

佳柠

观，东来祥瑞之气

读，海上金融人生

——忆一代商会主席俞佐廷和他的石库门旧居

（2019年上海图书馆“老建筑的故事”征文 三等奖）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将向着何方去，

不知，你是否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

而我，在追寻老宅和老宅原主人故事的日子里，这一个个问题的答案变得日益清晰……

石库门里长大的我

我是一个80后。

三十多年前，我出生后的第一个印记，便落在了如今享有“石库门博物馆”美誉的南京西路“张园”石库门里。

是的，我家就是位于今日张园历史风貌保护核心区，“头戴”张园实物名片之一——“紫气东来”门额的那幢百年石库门老宅。

老宅坐北朝南，“三上三下”的结构，外墙以灰色为主基调，气质沉稳，高高的青砖外墙上，又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数条红砖装饰，透露出些许灵动之气。

正门是两扇对开式的高大木门，外包黑漆铁皮，还镶有几何图案的装饰钉。正门上方的门额上，题写着工工整整的四个字——“紫气东来”，它寓意吉祥的征兆，出自《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从我记事起，我家的石库门里，就已经住着十来户人家。各家各户有着自己的房间，又合用客堂厨房，邻里关系也因此变得十分密切。

此刻，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盛夏傍晚外婆从水桶里取出的放了一天的冷水镇西瓜；是腊月里站在厨房间看邻居家大妈妈手工做蛋饺；

是读书放学后由外婆牵着手吃遍王家沙、四如春和凯司令；是做完功课坐在客堂的方桌边看喜爱发明的外公改装万花筒；

是寒暑假整日泡在对门的少年之家看书玩耍；是弄堂里一年四季都熙熙攘攘的电影电视剧组……

这些，便是幼年的我，对张园石库门生活最深刻的记忆。

把人生巅峰印刻在老宅的原主人

上海滩上，有着大量旅沪宁波人的后裔，而我的祖辈们，正是当年闯荡上海滩的宁波人。

1930年代初，我外公跟着一位年长他近30岁的同辈亲戚来到上海“学生意”，后来就做了他的私人助理。从我记事起，就常常听外公提起这位于他而言“亦兄亦师”的祖辈亲戚，说他投资眼光独到，说他在华资金融界傲立群雄，也叹息他从白手起家到声名远播的成功人生在花甲之年戛然而止。我外公口中的那个“他”，便是“紫气东来”石库门的原主人，昔日响誉上海滩的宁波旅沪绅商，原上海市商会主席俞佐廷。

2018年春，根据长辈的提议，我开始投入俞佐廷生平的挖掘。随着一份又一份史料被我从存于上海图书馆近代文献阅览室的旧报纸和旧杂志中寻找出来，七八十年前的过往故事，似乎也越来越鲜活地呈现在我眼前。当我阅读着老人的金融论著，恍惚间，似乎可以透过白纸黑字，与老人进行跨越时空的交谈。

“银行既所以服务社会，调剂金融，社会之现象，错综纷繁，非诚实、协和、机敏、果断不足以维持之。凡视为有改良之必要者，应恃其坚强之自信力，按已定之方针，努力进行，公诸社会，不可有所隐蔽，庶得社会之公正批评而引起其同情心及信任心。”透过他在1933年《银行周报》发表的文章《金融业如何有健全之发展》，我看到了一个金融人的诚信、勤勉与坚持。

“拟于任期中完成数事：设立商业专门学校、推广商业补习学校、注意商界舆论机关。”1934年7月的新闻记录下这位上海市商会新当选主席的任期目标；

“本市国药公会与鄞县董江贝母运销合作社之象贝纠纷迄未和解，前日中午，市商会主席俞佐廷，特在广东路航运俱乐部宴请双方代表，正式居间调解。”同年10月的报道讲述着俞佐廷担任商会“老娘舅”的案例；

“（俞母）周太夫人七十寿辰，佐廷先生敬承亲志，国难民愁，不敢踵事增华……闻将此次所有寿仪筵资移助冬振，为诸戚友造福。”1936年元旦，为避免铺张，俞氏兄弟秉承母训，礼以从简，主张诗文寿母，并将收到的寿礼捐助慈善；

“上海物品助振会，对于本埠商业方面之征求劝募事宜，已得市商会主席俞佐庭（廷）、顾问王晓籁二先生慨予担任，统一征募。”1936年3月，他又一次参与赈灾慈善募集……

随着将《申报》上1930年代中期的百余篇记录着俞佐廷社会活动的报道线索串联成线，一个马不停蹄、推广国货、热心公益、重视教育、谦逊豁达的市商会主席形象也随之变得更加丰满。

鲜活故事赋予了老宅血肉与温度

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透过数十万的昔日文字，去阅读俞佐廷先生的人生经历。而这期间，我又屡次重回老宅。

步入高大的木门，穿过拥挤的客堂，踏上嘎吱作响的木头楼梯，眼前的它，竟变得不一样了。它不再只是记忆中那幢坚硬的房子，它变得有血肉、有温度。

我是海上宁波人的后代。百年前，我的祖辈们乘坐“宁绍轮”自茫茫海上而来。在历史的波涛里，他们为这座远东金融大都市的繁荣与发展，燃烧过自己的光与热；他们脚踏实地，他们勤奋努力；他们中涌现出过一个又一个上海滩的传奇人物；他们将自己的辉煌人生，融入了这片他们奋斗和热爱过的土地。

一栋老建筑的价值，在于它蕴含的历史；一栋老建筑的生命，在于它背后的故事。“紫气东来”石库门，它见证了一代商会主席跌宕起伏的奋斗人生历程，也寄托着后辈们对他的深深敬仰之情。我也期待着，拥有鲜活故事的它，能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发光发热，成为明日上海滩上，又一个可以供人们阅读海派文化、聆听海上故事的优秀建筑载体。

提示：

（1）本文图文（含手绘房屋平面图）除历史资料外，均为原创。请读者尊重版权©️，转载注明作者和出处。

（2）关于“紫气东来”石库门和俞佐廷老先生的更多故事，可以通过以下链接查阅《那年，紫气乘风自东来》（简版、详版）。

简版：https://www.meipian.cn/1xzgqr1q?first_share_to=other&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12645835&v=5.3.2

详版：http://wap.cnki.net/qikan-DAYS201811019.html

（3）更多老上海华资金融人物故事挖掘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