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教师的一天

阮小敏

<p class="ql-block">一轮圆月挂在十点钟方向,由银白渐渐地变成橙黄,似乎变得更亮了,远方的楼顶慢慢地清晰起来了,头顶的卷积云被染红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叶元文开着车去往学校,据说今天有一些人到学校教学检查,有很多老师心情不安了很长时间,担心有人钻进教室来听课,担心检查备课反思写得不好,担心听课的任务没完成。一个并非新手的一线教师什么时候会心情不安呢?不是在上课的时候。上课采取的措施时做的是明确的一丝不苟的工作,知道继什么之后再做什么,只需把该教的东西坚决让学生理解,免得过后因搞得不彻底而后悔。当然,偶尔也难免遇到情况不明,学生不够出彩,或者跳出三界外。教师的心情不安始于教学之后,如果学生依然不懂,解决问题时无从下手。在教学后的这种情况下,必须不用回炉,看看出了什么毛病,怎样设法加以纠正。百害无益的是把教学后的“并发症”归咎于某一偶然的次要原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检查不是来吹毛求疵的,而是来帮助解决问题的,有什么需要心情不安的,何必把自己装得那么完美。</p> <p class="ql-block">走进教室,一头扎进作业堆里,两种笔交替使用,既要批改学生订正的,又是批阅昨晚完成的。可是有些好奇的学生又围了上来,不时地打岔,作业做得不好寻求谅解,这时是需要与他们斗智斗谋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老师,这题我实在做不来是可以不做的?”</p><p class="ql-block">“黄老师说你的课上得可好了,课件备课是一流的。”</p><p class="ql-block">“我们没学好只是我们不争气,老师跟你没有关系。”</p><p class="ql-block">“老师为什么你不上一天的课?你上课才有趣呢!”</p><p class="ql-block">各种“马屁式”的糖衣,的确有用的,至少不会让我见到有些题空在那儿,一些不该错的地方错了,不会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还能云淡风轻让他们重新再做,或者个别指导。</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郑治作业又没有做!</p><p class="ql-block">“你也不是做不来,为什么不做?”叶老师看着郑治傲娇的脸有些不解。</p><p class="ql-block">“就是不想做,也就不做了。”郑治面带微笑且傲娇,轻描淡写地答道。</p><p class="ql-block">“班主任的作业那么多你都能做。”叶元文设了一个坑,想让郑治中其套路。</p><p class="ql-block">“因为多,我也不做的,你没看到班主任让我罚站?”郑治没中招,小屁孩也有他不做作业的逻辑——既然不想做的事,又何必去做。</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原定五分钟的碰头会一开就是一个半小时。丁耀庄重地(为了显示自己)走进来,庄重地同大家打招呼,接着就和颜悦色地、不慌不忙地主持会议。他显然在留神听自己的声音,并从旁观者的角度在每一个手势中和头部的转动中看到自己是多么仪表堂堂、聪慧睿智,多么有学问、有威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校长不是把自己的职务理解为需要坚持不懈、专心致志、付出极大精力的一种工作,而是理解为能够经常出风头、领奖赏和获取种种特权的一种机会。他的头衔是校长,因而相信自己有了这个头衔便是一校之长,是首席教师;相信自己比这里其余的教师懂得更多,尽管不一定包括所有的细节;相信自己完全了解他属下教师如何进行教学,而且只有在他的指点和领导下他们才得以避免各种错误。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把五分钟的碰头会开得时间那么长,而且还显然认为这受到了全体在座者的欢迎的原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叶元文想的是最关键的事件几乎总是在不受关注的情况下成功,只从自己的角度和感受去看事、看人,只用自己的经验和经历去评判他人,只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观点和情绪,没有看到事情的全相。想着想着,他走神了,一个半小时紧张思考、随机应变的戏演下来,叶元文累了,他揉了揉前额,让皮肤舒展一下。接下来还有两堂课在等着他。</p> <p class="ql-block">丁耀开完会,该显示自己的地方也显示了,提了提裤子,便挺着肚子、仰着头走向了学生公寓,那里有他为自己打造的休息室。</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学生公寓是他到这学校那年开建的,原设计图中供教师休息的房间没有卫生间,而丁耀追加给承包商十万元钱,分别造了八个卫生间。教师解决尿急问题方便了,他的钱包也方便了一些。他到这学校以来,建设工程不断:拆个围墙,建个五米,外面粉上个二十米,改造一下排水管道,修一段路,种几株树……为了转移视线,便利用大会小会为老师们洗脑,教师的专业发展就需要利用放学时间,写反思,写教案。他岂知教师也有自己的生活,放学了,还能静下心思写反思?无非是心存反感,无所事事等待那个时间点来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叶元文已不大禁得起生活的坎坷:毕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身子已要求舒适和安定。为了对得起家人,他喜欢厨房;为了心定,他临帖写字;为了工作,晚上灯下读书。他不赞成那种借各种借口把老师困于学校一隅,既不得人心,又无实际效果。一个热爱厨房的人,也必定是热爱生活的人。一个醉心于写字的人,必然有其大多数人所不能理解的精神世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叶元文他不想高调,在个人生活方面,他总是处在一种困惑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该奋起猛冲还是随波逐流。他的重要的工作不是在这里也不是如此开始的,那工作最初真有点非凡的气势。但任何事情都有个了结的时候!低调来自于的生活阅历,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如果能将自己的故事真正体会,同时加上时间的滋养,就能内化为自己的修养。</p> <p class="ql-block">今天还有不少事情需要赶紧去做,但今天按照日程规定是缓慢的,不能漏掉一本学生的作业。还有几个学生的错误需要去指导,帮助他们改正。再忙也无需叫嚷,毕竟别人代替不了自己,什么事唯有自己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白朴一首元曲《知几》:“知荣知辱牢缄口,谁是谁非暗点头,诗书丛里且淹留。闲袖手,贫煞也风流。”道尽了叶元文此时的心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