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女儿在网上预购了洞口至广州的高铁票。票中提示:高铁9月19日下午四点开动,晚上八点抵达广州。到广州后,女儿还得几次转乘地铁,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才可到达学校。我嫌时间有些晚,尤其是,女儿带有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及一个装有被套的尼龙袋。我担心其上下火车及转乘地铁不方便,就提议退票改乘顺风车。</h3><h3> 儿子在洞口一中读高三时,我为方便随时看望并鼓励,就让人把我拉进了山门至洞口的顺风车群。当我在群里放出次日将去广州的信息时,立马就有个戴姓师傅同我联系上了。相互加了微信后,他传过来车型图片,并告诉我车费280元。这是一个比高铁便宜近百元,比长途客运贵过一百元的价格。小戴承诺,会将每位乘客直接送至目的地,这是高铁和长客无从做到的。但在谈到行李时,小戴直截了当地表示,不能接受两个手提箱,否则推辞搭载。</h3><h3> 我表示理解。如果每人两个皮箱,六个客座就是十二个。这是小车那有限的后备箱无从装下的。我忽然间改变了主意,说我们两个人去怎样?一人一个箱,总该顺理成章吧。</h3><h3> 小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只是再三同我确认,不会放他鸽子。</h3><h3> 我曾经答应过女儿,在开学时陪她一同去华南理工。后因考虑到来回费用不低,更因,女儿一入校,学校就有会议、课程及其它活动紧密安排,我们父女俩根本没有时间同在广州游玩一天半日。因此,在女儿不很坚持的情况下,我也就放弃了原先的想法。</h3><h3> 此时,我又重新做出这个决定,不只是为了将一个行李箱装上顺风车,更是因为,我还真的想陪陪女儿,也想顺便看看她将要研修三年的学校。另外嘛,也想借此机会,了却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再去广东看看。对一个打过十几年工的地方,我不敢矫情说是第二故乡,但留恋和回味还是难免的。更何况,广东还有我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在呢,早就想登门拜访了。</h3><h3> 我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女儿也乐见其成。于是,女儿将网票退订了。</h3> <h3> 顺风车,顾名思义,是顺路向就方便搭乘的车。可事实却有些名不符实:群内绝大部分师傅,是一群靠摆车载客赚钱养家的人,是一群为了生计甘冒风险又能吃苦耐劳的人。</h3><h3> 顺风车,就是专门为拉客而存在的!</h3><h3> 次日大早,一辆面包车开到我家门口,说是专程来接山门这方的乘客,一起汇集到洞口后,再分坐去广州的车辆。看来,顺风车群,并非是单打独斗,各自为政,而是很讲求团队和协作精神的。</h3><h3> 面包车司机很健谈,也和蔼亲切。当然,都是一口地道的山门话,不亲也亲了。我和女儿坐后座,副驾驶及二排已坐着先上车的三个人。</h3><h3> 司机不直接走洞口,说要先到市桥转桃花,专门去一个乘客家拿一个别的乘客落下的背包。我们跟着绕道走。到四桥过了竹篙桥,临近桃花,车子就向左拐入了一条偏僻沙石路,又左拐右弯,坑坑洼洼,没完没了的往前颠簸,仿佛要晃荡向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h3><h3> 旅程一开始,就让人尝到苦头,我隐隐觉察到,此次旅行将不会是心中所祈望的那种和顺之旅了!女儿被面包车转得头晕,开始有些后悔改变初衷了。好不容易,车子在一个狭窄的田埂路端一座民房前停下,只见一个中年半老的农民哥手里提着一个旅行背包,正在狡黠地笑着,顺手就从窗口将一个小背包递给了司机。</h3><h3> 听司机讲,这是农民哥下车时,一不留神,顺手将别人跌落的背包捡了。而背包主人回家后意识到背包没在背上,就打电话向搭乘的司机追讨。司机只得接受这耗油又费时的苦差,害得我们也无辜受累。好在面包车司机只是受人之托取包,不再负责将背包送归原主,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又将在哪条毛路荒道上继续折腾。</h3><h3> 一趟顺风车只要碰上这样一个疏忽大意或随意捡漏的乘客,就够一帮人受的了。</h3><h3> 司机将车头掉转,说要从三下转管竹,经菱角到洞口。这可不是正常渠道。须知从水东到竹市不仅少走弯路,而且更为平坦宽阔。我向司机提出疑问,本是轻车熟路的司机把头略偏,说还将到菱角接另外一个乘客,否则他何苦再走回头路。那形态和语气仿佛嫌我轻视了他的智商。</h3><h3> 临近菱角街,司机及时给那位乘客打电话确认位置。听声音是一个女的,她说不出具体的位置标识,只能说清她是在一家店门口买包子吃。司机说菱角卖包子的店子有好几家,具体在哪一家?可女的越解释越不清楚。我大脑顺速闪过一个念头:这女人应该是桐山垴垴上的,要不,就是大屋冲冲里的,一辈子想必很少出远门。这样一想,人反而没那么气恼了。</h3><h3> 司机只得压低离合,沿着菱角街往洞口方向缓缓滑行。同时小心而专注地左右搜寻目标,临窗的乘客也自觉地加入搜索行列,所有目光都往有包子蒸笼的地点聚焦,并从一家转移到下一家。终于在菱角镇政府前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头发飘乱,衣着朴素的妇女在大口大口地啃着包子,同时东张西望,脚跟堆着一个背包,及两个圆鼓鼓的蛇皮袋。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肯定是她!</h3><h3> 车里一个老乡随口问了一声,她是哪里人?她说是大屋内的咯!</h3> <h3> 我们七点半从山门出发,赶到洞口高速入口附近拼车,差不多化了两个小时。</h3><h3> 面包车一停稳,小戴好像很熟悉我们似的,二话不说就将我和女儿的两个行李箱往后备箱里塞。我看了一眼后备箱,空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小。已经放上了一个大皮箱和一个行李袋。女儿那个小一点的箱子轻易地放好了,装有衣服被子的泥龙袋,也被师傅一通揉搓挤按填进了一个缺口。但女儿粉红色的大塑料箱无论怎样摆放,总与预留空间不相吻合。横着,底部不够宽;竖着,顶部又凸出一个角。横竖就差那么一点点。</h3><h3> 我问小戴,有办法装下么?小戴以毋庸置疑的语气做了肯定。结果,他把箱子竖放在左侧,把后门拉下。用一双不甚粗壮,却显得有十分有劲的手猛推一掌,只听得咔嚓一声响――不是门锁合上的声音,而是塑料箱破裂的清脆声。我忙拉开门一看,女儿箱子左上角硬生生地裂开一道缝口,并明显错位。我心疼了,半开玩笑地说师傅下手太残忍,应该早会料到硬铁板猛撞塑料壳的结果。小戴却不以为然,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王顾左右而言他。我心里面立马生出几分不满。女儿看到自己心爱的箱子压破,表现出一脸的疼惜和无奈。要知道,这是一个刚从超市买回的崭新的箱子,化了380元人民币啊。</h3><h3> 小戴的强力一推没有推到预期效果,却推动他的灵性。他仅把车内后座稍做前移,箱子瞬间就挺直了身子。再把后门放下,只轻轻一扣就合上了。</h3><h3> 既有这么巧妙的办法,为何不早用上?为何偏偏要把女儿崭新的箱子撞破后才想到这一妙招?我不由得又在心里抱怨小戴的粗鲁和莽撞。很自然地,我将外表儒弱斯文的小戴,先前留在我脑袋中的印象分减低了。</h3><h3> 碰到这种情况,我完全可以当场同小戴师傅理论,让他赔偿箱子损失,甚至买个崭新的。至于钱的事,我根本无需向他开口索要,因他还有560元的车费在我手里待付。我如果这样做,不仅不过分,而且还名正言顺。</h3><h3> 但我仅只是这样想想,我当然不会这样做。我如和小戴讨价还价,争执不休,也许会得到我应该得到的。可结果必将浪费自己和其他乘客的时间,小戴师傅肯定会为意外的损失而心怀不快,或许还会在高速驾驶时心乱神分,不能全神贯注地开车。</h3><h3>高速驾驶,安危就在一念之间。</h3><h3>我终没向小戴开口。女儿在疼惜之余,就噘着小嘴地同他讲了声:“叔叔,你看你把我的新箱子弄烂了,怎么办呀?”</h3><h3> 我对小戴那似乎事不关己的态度,本来心有不悦,在听见他回女儿的那一声“就只撞破了一点点,没有关系的!”我就更加觉得,他太过敷衍了事了!我心想,哪怕他能同女儿说一声“对不起”或“不好意思”,我都会原谅,女儿心里也肯定会舒服好过很多。</h3><h3> 可小戴没有这样做,尽管就如此简单的事!</h3> <h3> 两个山门老乡同我和女儿坐上了小戴师傅的车。那个“包子姐”则坐上了另一辆面包车。女儿有些晕车的,但我不让她坐副座。我坐后排,女儿坐我前面座位。两个山门老乡,一个坐我左边,一个坐我左前方。</h3><h3> 9点半许,小戴系好安全带,打开一罐红牛,说是提提神,一口喝光,空瓶往路边茅草巢扔得老远。一路油门,车便如离弦之箭,飞速射向广东。我不由得产生疑惑,刚出发就要提神,是小戴昨晚睡眠不足?还是小戴体弱神衰?或许是,小戴长久的习惯使然。但愿是习惯,不然还真有几分担忧呢?</h3><h3> 小车空间小,尤其是后排座位为放进行李箱,稍稍往前挪移了一点。我双脚只能屈膝并拢,手亦不能自然伸展,身躯更不能自主移动。这和高铁相比,还真是在玩小孩子游戏。可这游戏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快乐,反而很快就带给了我肢体的麻木与不适。女儿长期习惯坐高铁的,不知是否抱怨我改变她放弃高铁改乘顺风车的决定。</h3><h3> 女儿静静地吃着小零食,不时地侧过头,反手往我手中塞零食。在这个狭小封闭的空间,百无聊赖,吃零食或许是解脱无聊的最佳方式。我吃着女儿的小零食,觉得格外开味。平时,我是很少吃零食的,感觉吃那些小东西不过瘾,得不偿失。今日才体会到,原来吃零食竟有这般的趣味。女儿还有自己另一个打发无聊的方式:听歌。她一路都在听歌。</h3><h3> 我忽然间也窜出了配戴耳机听听歌的想法,希望找到另一种妙趣。车头发动机叫得高调,脚下轮胎吼得沉闷,还有风被车身撞痛的嘶喊尖锐刺耳,各种声响交织穿插,竭力挤压着车内窄小的空间。空气在七个人口鼻中吸进呼出,循环反复,并混杂着每个人身上的气味。我感觉有几分压抑,几分枯燥,兼带几分窒息。我得穷尽所能去寻找解脱之法。我想,听歌应当是行之有效的。耳塞能将外界聒噪的杂音堵塞,又将悦耳动听的乐曲绵绵导入,境界全新。可惜我身上没带耳机,无法静享那让人气清神爽的乐曲,我又不想破坏女儿兴致,就只能一面激情地怀着奢望,又一面默默地忍受着现状。</h3><h3> 其它几个老乡感觉怎样,我不得而知。只是没过多久,我左前方的老乡,就掏出精美香烟盒,抽出一支点上,并且,礼貌又客气地递给我一支,及我左边老乡一支。因我对烟有着天生的抗拒,就谢绝了老乡的盛情。左边的老乡则两眼泛光,一边忙不迭地点头感激,一边伸出墨黑的双手,毕恭毕敬地接了,并就着他的打火机点燃。于是,两股烟雾同时吞吐,车内很快就烟雾弥漫,并变得越来越浓稠。我顿感呼吸困难,肚里有物在翻江倒海,鼻喉五味杂陈。我忙请求烟主老乡将玻璃窗打开一条缝,期望透进点空气将烟雾冲淡。让我诧异的是,烟雾竟然神奇地往窗户缝隙喷涌而出,比我家厨房抽烟机还管用。同时,外面的新鲜空气裹夹着风的呼啸和车的狂吼强力钻入,尽管震耳欲聋,但车内龌龊死寂的空气却被瞬间激活了。仿佛一潭死水注入一汪清流,生机乍现。</h3><h3> 女儿得到启发,也赶忙将窗门打开条缝口,打得比烟主老乡的更大。熟不料两缕浓烟陡转流向,好像有意欺负弱女子似的,疯狂地往女儿方向奔涌而来,女儿招架不住,呛得连连几声咳嗽。她赶紧又把窗缝合上。两股烟雾又掉头转向烟主老乡一侧。知道了奥秘,下次浓烟再起,女儿再也不敢开启窗门了。</h3><h3> 我终于在心底反悔了。想起高铁上,扩音器反复提醒乘客:严禁吸烟。如因乘客吸烟,引起感应器报警而招致停车,乘客将负刑事责任。因此,车厢内无烟雾污染,又空阔宽敞,甚至可在过道来回走动,舒适又自在。票价是贵点,可高铁缩短了抵达目的地的时间,又能保证乘客更加多的健康卫生及安全。我看了一眼女儿,她仍在聚精会神地享受音乐,没有不开心的样子,我心里才多了几分安宁和踏实。</h3><h3> 我没有开口劝说老乡不要吸烟,因为我知道,十个瘾君子,九个燥脾气。毒瘾犯了谁能轻易阻拦?有时,你越是阻挡,他越是要吸。一旦产生了争执和矛盾,会弄得双方不愉快,还会干扰司机开车,造成安全隐患。既然不想因小失大,就只有忍而不发了。说不定,烟主还会良心发现,降低吸烟频率,减少危害次数。</h3><h3> 果然,有一次我看到烟主老乡用手摸了摸烟盒犹豫一会又放下。有一回把一支烟放在鼻子上嗅了又嗅,又放在嘴里叼了很久,或许忍无可忍了,才用火机点燃。更可贵的,他很自觉地打开窗户缝口让烟雾逃逸。</h3><h3> 没见小戴吸烟,但他也没有规劝别人不要吸烟。乘客是他的上帝。说不定就是吸烟的自由,才把对方拉上了他的顺风车。他或许还能借助二手尼古丁振作精神。他几乎不间断地咀嚼着槟榔,又准时喝着红牛。我感觉,他一路都在想办法强烈地刺激大脑神经,提神运劲。</h3><h3> 我留意到,他见车就有赶超的冲动,记不清有多少快速飞驰的车辆,被他追上又超越。连我都被他的亢奋和激情感染到了,以至每超越一辆车,我似乎就获得了一份得意和快感。但醒悟过后,又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和惶恐。</h3><h3> 毕竟,安全才是第一。</h3> <h3> 我本身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农民小商人,但对钱却有天生的爱好。常言,隔行如隔山。我在中途忽然对顺风车怎样赚钱赢利的事涌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我乘兴问起小戴,到广东打个转,大概需要多少燃油和过路费。小戴还没开口,我左前方烟主老乡抢先替他做了回答:大概一千八百元左右。我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了,就仔细观察他那副派头,颇有些容光焕发,春风得意的样子。我敢肯定他是个见过世面,并坐拥小车的老板了。不似坐在我左边的老乡,从不轻易开口说话,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我估摸,他是个靠体力赚钱养家的零用老民工。</h3><h3> 小戴没有纠正答案错误,那就说明“老板”的答案是准确无误的!</h3><h3> 于是,我就眯着眼睛算起细数来。小戴的七座小车,搭载六名乘客,以每位280元计算,单程为1680元。如果双程都是满座的话,就是两个1680元,合计3360元。除掉燃油过路费1800元,还剩下1560元。以来回两天时间计算,每天分得780元。在广州住一个晚上,差一点的旅行社大概80元,吃三餐饭,以20元的快餐计算就是60元。提充精神的红牛加槟榔估计40元,那么一天就只余下600元。这是完全不计车身损耗在内的数。事实上,车身损耗是必须得计入的,轮胎换新,车架养护,保险费用等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这前提必须是出发及回转都是客座满数,并保证旅程平安顺利。一算细数,我就服了那句“各行各业争钱都不容易”的众声感慨!不由得对双手抓紧方向盘,双眼紧盯前方快速行驶的小车,欲做加速超越的小戴生出几份体恤和同情了。</h3><h3>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期待他能对损坏女儿的手提箱表个中肯的态度,哪怕是同女儿说一声简单的对不起!</h3><h3> 因一路畅通无阻,车速又快,从洞口上高速,到抵达广州市,仅只化了七个小时。看手机时间,刚好四点半。车速快得足以让我惊叹!</h3><h3> 接下来就是逐个送人到各自的目的地。首先是送坐副驾驶的老乡。车子依着导航引导,又从广州市区转向了郊外,并开上一条人迹寥寥的偏僻小路,那感觉就像回到了今早面包车司机取拿背包的农村乡下。半个多小时才到达了终点。</h3><h3> 接着,就是就近送我们父女俩到华南理工了。小戴师傅原来说很熟悉理工的,但还是借助导航定了位。掉转车头从偏路开回,在靠近主干大路时,刚好赶上一座天桥下动工修路,车子被堵塞,不得不停下等候。好在临近下晚班时间,施工人员陆陆续续地撤离,没堵多久,路便通畅了。小车便跟着一辆装载泥沙的大货车颠簸歪扭着走出施工路段,转上了主道。</h3><h3> 广州的大学很多,路又近似,极其容易迷路。女儿也只到过一次学校,记忆较为模糊。小戴的熟悉也全是听来的。所以车子在偌大的大学外围兜了两圈却不得入口。看看时间已过六点,司机不显焦急,可车上的乘客显得狂躁不安,不停地催促着司机。</h3><h3> 余下三名客人中,有去东莞厚街的,也有去虎门的。见此情形,女儿决定不让师傅继续寻找终点位置了,就在一个她稍稍有点印象的地方让小戴师傅停了车。女儿说,这儿离校门不会太远,绕着墙根,走段小路就到了。</h3><h3> 车停稳,小戴顺速地打开后备箱,将两个行李箱及尼龙袋卸下。女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中崭新手提箱的破口,很自然地流露出了几份疼惜。</h3><h3> 或许是,女儿心疼的表情最终触动到了小戴师傅内心的柔软处,他脸上倏然生出几分歉意。微笑着,轻声地对女儿说:“小姑娘,把你的箱子弄破了,实在是对不起!”</h3><h3> 女儿听到,立马就开心笑了,不假思索地回答:“叔叔,没关系!我亲眼看到了,你们挣钱真的是太不容易了!”</h3><h3> 我心里阴霾忽散,陡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h3><h3> 我问小戴怎样付费更方便。只见他匆匆忙忙走上驾驶座,快速地打开一罐红牛一口气喝光,顺手将空瓶丢在车头垃圾桶旁,同时丢落一句简短的话:“你就转微信给我吧!”</h3><h3> 一脚油门,车子转眼就开出了视线外。</h3><h3> 我连忙打开手机,找到小戴的微信,转过560元。他可能是忙于开车没有及时点取,直到晚上九点左右,可能把乘客都送到各自住所了,才有空提取了我和女儿的560元车费。</h3> <h3> 女儿提着小行李箱在前面引路,我一手推着大提箱,一手提着尼龙袋,跟着女儿往华南理工大门走。</h3><h3> 这段小路如同女儿说的,不是很长,但我还是感觉到有些劳累。我暗自庆幸自己今日能陪着女儿来了,不然这么多,这么重的行李,女儿又扛又拖的,定会走得十分艰难。</h3><h3> 一路上,我的眼前恍惚浮现着一幕又一幕生动的场景:一个娇小的女孩,独自肩扛着、手提着轻重行李,正远离偏僻的家乡,往大城市方向行进。买票,进站,一次又一次的转车。累了,把行李放落;稍做歇息,又用力扛起。为追求心中的理想和前程,一直沉着坚毅,勇敢自信地迈步前行。</h3><h3> 我打心底佩服女儿的独立自主能力,为女儿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同时,也为自己长期对女儿的关爱不够而心生愧疚。</h3><h3> 把行李放在女儿宿舍,稍做整理已近七点。我听从女儿安排,先在华南理工美丽的校园转悠了一会,就去外面吃晚饭了。</h3><h3> 女儿晚上还有床铺需要整理,次日又要参加校会,没有闲时陪我遛达。我觉得没有在市内旅馆住一宿的必要,就打电话给在东莞石碣做事的外甥,让他前来接我了。姐姐,姐夫也在东莞,我决定在此逗留两天。两天后再到东莞总站乘公交,去朋友兼兄弟的迪华的所在地――惠州。</h3><h3> 在惠州尽情地玩过一周。准备回家时,我又在顺风车群看到了小戴的载客信息:从惠州,深圳,东莞至洞口。时间正巧,地点也正巧。可当我眼前再现车内缭绕的烟雾,拘束的空间,及随车接送客人时的颠簸时,我还是毅然决然地放弃了顺风车,而选乘深圳至洞口的高铁。</h3><h3> 此次顺风车旅,尽管苦累,但我还是获益匪浅。通过车内那窄小封闭空间里的人事,我看到了平民百姓生活中的难,也看到了普通人性里的善。更为重要的,我亲见了女儿的成长变化,看到了女儿的纯真善良和爱心。</h3><h3> 我不愿再搭乘顺风车返回,只是因为我感觉它不太适合于我本人,但我并不反对它的存在。相反,它是成千上万的普通民众谋求生存生活的一种门路和手段,应当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和重视。</h3><h3>德国哲学家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h3><h3>我想这一哲理,也是适用于顺风车的。</h3><h3>我也相信,生活中必定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因为需要它而去选择它。</h3> <h3>2019年12月12日于蔡锷故里――洞口山门古镇</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