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九五四年的腊月,我出生在老家只有百户人家的小山村。我记事的准确时间是五八年春天,因为那一年,母亲带着哥哥和我去到几百里以外的涞水县和爸爸团聚。那时的交通很不方便,到涞水唯一的途径是到七十里外的白涧坐公交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爷爷当时脚上穿的毛毡鞋,腿上穿的白皮裤,上衣是带大襟的黑棉袄,头上带着毡帽头,赶着两头小毛驴驮着我们全部的家当送我们到白涧乘车。妈妈骑着毛驴,我和哥哥分别坐在驴驮的两个笼剁里,另一头毛驴驮着爷爷和我们的全部家当,走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到白涧,当晚住在车站的小旅店里,因为那里每天早上只有一趟通往县城的公共汽车。第二天爷爷赶着毛驴返回,我们娘仨坐公交车到达涞水。当时哥不足七岁,我不足四岁,是我们人生中的第一次远行,这次远行历时十一年,伴随我度过了宝贵的童年,也成就了今天童年往事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十一年中,我们几乎居无定所,因为爸爸的工作经常调动,到六九年我们重返老家时,爸六次调动工作,我们搬了六次家。多亏当时家里穷的一无所有,搬家也显得简单,一辆马车足可以一次把家搬走。到六九年我们搬回老家时,全部家当也才凑了不足半卡车。如果放在现在,光折腾也折腾不起了。我清楚的记得我们搬家的路线:县城——娄村——木井——八里庄——石亭——义和庄。短暂的十年中,家里又添了弟弟和妹妹,虽然生活不富裕,但全家人在一起,平安度过了大跃进和三年国家困难时期,以及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由于文革后期涞水县武斗严重,担心干部家属子女受到无端伤害,县里下发文件,动员没有工作的家属统统撤回原籍。我们兄妹四人和母亲就是那个时侯回到老家的。这时,我已经上六年级了。</p><p class="ql-block"> 在涞水生活的童年时期,记忆最深的是一些大事件,好在有惊无险,都平安度过了。</p><p class="ql-block"> 第一件是刚到涞水县城时,毕竟县城比我们老家的小山村大的多,好多事情我和哥哥都感到好奇,地理条件和环境又不熟悉,有一次竟走迷路了。哥虽然只比我大三岁,但显得比我懂事多,无论走到哪儿都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兄妹俩寸步不离。早上从家出来走到下午,离家越来越远,我又饿又渴,哥告我说:“渴了你就使劲咽吐沫”,我照哥哥说的做了,但没起作用。我当时太小,身边有哥哥就不害怕,没想找不见家的后果。哥紧紧拉着我用心辨认着回家的路,父母亲在家找不到我和哥哥,都急坏了,妈妈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当时可能也没条件报警,只能发动爸单位的同事和老乡四处寻找,最后还是我俩自已在下午两三点钟自己找到家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呢!如真的找不到家,后果不堪设想!</p><p class="ql-block"> 第二件事是六零年夏季,爸已经调到石亭镇工作。当时,粮食紧缺,好多人家吃树叶,树皮和玉米瓤。我也吃过槐树花儿,柳树叶,杨树叶,能吃的树叶几乎都吃了。当时,村里有头怀了胎的毛驴生病,治疗后还是死了。村里人不舍得把驴埋掉,连驴未出生的小驴都分给大家吃了。给镇里食堂送了一些,镇里中午有驴肉,爸中午不在食堂吃饭,炊事员就让爸带点回家吃,爸怕影响不好,只要了不足半斤,用一个蓖麻叶包住拿回家里,妈炒熟后只有小半碗,爸妈不舍得吃,只象征性的偿了一小点,我吃的最多。下午到学校三点多钟,学生中出现了食物中毒的情况,村里其他人也相继出现,到晚上,石亭镇的医院的病房,已经完全住滿了中毒的病人,连走廊里,院子里都是病人,爸妈和哥哥也都出现了严重的症状,在医院抢救。听说当时还死了人,是一个大事件,河北日报都报导了。我吃的最多,确没出现症状,现在仍然觉得是个迷。今天想起来,还真得感谢爸的廉洁,如果不是,我们全家的性命真的难保!</p><p class="ql-block"> 第三件是六三年发大水。当时我们住在义和庄的拒马河边,那场洪水太可怕了,眼看着河西面的崔家店房屋倒塌瞬间被洪水冲走,那个场景不压于九八年南方的洪水。爸当时作为公社主要领导,指挥抗洪抢险,顾不上回家,家里到处是洪水,下午时,我们才被转移到高村避难,直到洪水退去返回时才见到父亲。那次洪水使我第一次见证了自然灾害的无情!</p><p class="ql-block"> 更加难忘的是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父亲首当其冲的受到迫害,连家都不让回,想见父亲只能到游斗会上。就连我们搬回老家时都不允许父亲回家安排,是堂叔从老家到涞水接我们回家的,刚刚过完年,天气还很冷,我们娘几个穿着单薄的棉衣坐在大卡车上,想着就这样和爸分离,爸一人要每天面对难熬的日子,我们心情都很沉重,一路上谁都没心情说话。妹妹当时只有五岁,又冷又晕车,妈妈只好把被子打开为妹妹和我们取暖。当时的场景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抹灭的阴影!</p> <p class="ql-block"> 当然,我的童年有家人的陪伴,始终是天真快乐的。入学前,哥哥总是拉着我的手一起出去玩儿。我们在娄村跟房东大哥到湖里踩蛤蜊,上树摘桑椹。在木井和老乡一起摘柿子,捡花生。在拒马河边沙滩上练下腰,撇叉,翻跟头,到浅滩抓小鱼。夏天到浅水处学游泳,冬天到河面上滑冰……。弟弟和妹妹是我们的跟屁虫,因妈妈要去生产队干活,弟弟和妹妹就归我和哥哥管。哥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但从内心喜欢我们。弟弟比哥小八岁,从小特淘气,从走路时常骑在哥的脖子上玩儿。哥教他爬树,总是哥蹲在地上,让弟弟踩着哥的肩膀爬,现在弟弟六十岁了,还能上核桃树打核桃,上树的技术就是小时候哥哥帮他练的。男孩子玩儿的我不喜欢,妹妹比我小八岁,长的又漂亮,又乖巧。我总是背着妹妹一起和小朋友一起玩皮球,跳方格,跳绳,丢手绢等。我还经常背着妹妹去爸爸单位,边走边告诉她,到爸单位要有礼貌,见到叔叔阿姨都要打招呼。妹妹刚学会说话,见人不好意思叫,我就悄悄的拧她的屁股,把她拧疼哭起来就更不叫了!</p><p class="ql-block">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和哥先后走进学校。哥爱看书,故事多,参加了学校的故事组,幻灯组。我喜欢活泼好动,参加了学校的秧歌队,霸王鞭队,还是学校播音组的播音。我和哥学习都很努力,都以优异成绩考上了石亭镇重点高小。邢台大地震发生后,学校号召同学们给灾区小朋友写信,石亭学校发走近千封信,我是唯一收到回信的,可能是我这个“郄”姓有些特别吧?给我的回信是老师在全校近千人的师生大会上宣读的。我当时心里美滋滋的,甚至有些骄傲,还引起了一些同学们的嫉妒。</p><p class="ql-block"> 转眼半个世纪过去了,我没回去过童年的居住地,但还是会常常思念我的第二故乡,儿时的房东婶子大娘,哥哥姐姐们都还好吗?我的同学刘树仙,张万龙,刘少梅,三改等等同学也都是爷爷奶奶辈了,你们都好吗?等有机会,我想再回去看望你们。国家变化了,我们也都老了,找不到过去记忆中的画面。但儿时幸福回忆的画面将永久镌刻在我的心中!</p> <h3>这是重回老家时和妹妹在涞水照相馆留影!</h3> <h3>我和哥哥</h3> <h3>我的弟弟</h3> <h3>我和妹妹</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