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汉德克 世界文学活着的经典

杨梅良

<h3>  201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h3><h3> 彼得 • 汉德克</h3><h3> (Peter Handke)</h3> <h3>  2019年10月10日,瑞典学院将2019年度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奥地利剧作家彼得•汉德克。颁奖词为:凭借着具有语言学才能的有影响力的作品,探索了人类体验的外延和特性。</h3> <h3></h3><h3> 驰骋文坛半个多世纪,汉德克早已被视为“德语文学活着的经典”。</h3><h3> 美国作家厄普代克对他毫不吝惜溢美之词:“毫无疑问,汉德克具有那种有意的强硬和刀子般犀利的情感。他是最好的作家。”</h3><h3> 2004年诺贝尔奖得主耶利内克获奖时,也不忘向他致敬:“汉德克是德语文学活着的经典,他比我更有资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h3> <h3>  10月10日,长居法国的汉德克在知悉自己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在家门口接受媒体拍照。</h3> <h3>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汉德克说:获得这个奖自己还是挺高兴的,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做出了一个“有勇气”的决定。</h3><h3> 当接受塞尔维亚国家电视台采访时,汉德克用塞尔维亚语说:今晚我们将喝一杯rakija(塞尔维亚传统的白兰地)以示庆祝。”</h3> <h3> 彼得•汉德克77岁的生日是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度过的。</h3><h3> 12月7日,彼得•汉德克在瑞典学院发表了获奖演说。</h3><h3> 在获奖演说中,汉德克谈论了母亲描述的细微小事如何给自己提供了持续不断的创作冲动,以及艺术作品对自己的文学性产生的影响。</h3> <h3>彼得•汉德克(世界文学大师)杨梅良 作</h3><h3>(画作上面有彼得•汉德克的亲笔签名)</h3> <h3>  彼得•汉德克先生曾在2016年10月来中国进行文学交流,他先去了上海、乌镇,后又到北京。</h3><h3> 当我得知汉德克先生来中国的信息后,便直接从长春去北京,参加这次由世纪文景出版社组织的活动。</h3> <h3>  汉德克先生在北京的演讲主题是:我们时代的焦虑。</h3> <h3>  会场上的这幅照片让人印象深刻:</h3><h3> 74岁的汉德克先生坐在那里,他的目光锐利,眉头紧皱,半长的灰白头发显得洒脱,似乎总是处于一种思考状态。</h3> <h3>  在演讲时,汉德克的语气平稳,态度真挚而坦诚,充满了儒雅睿智。</h3> <h3><b>  汉德克的直率与尖锐</b></h3><h3> 汉德克说:“我不是德里达,也不是罗兰巴特,我是一个作家,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职业。”</h3><h3> 看到现场读者手中拿着《骂观众》这本书,记者关注的也是他以前的作品,汉德克有些失望:“你问的都是我50年前写的书,为什么不能谈谈我的近作?”</h3><h3> 他并不满意中国读者给他贴的“后现代主义”标签。</h3><h3> 在谈到《骂观众》时,汉德克解释说:因为《骂观众》是自己很年轻时的作品,照现在看来,他甚至都称不上是一部正规的话剧。汉德克说:“就我的创作来说,我可能认为这部作品更多是一部完整的话剧之前的引言部分。……说到这个部分,它就像我们走向天安门广场之前穿过天安门底下的门洞,你后面会看到一个很大的广场。”</h3><h3> 虽然已经70多岁了,但汉德克敢说敢言的作风仍然没有变。提到201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鲍勃•迪伦时,他说:“这是个巨大的错误!鲍勃•迪伦确实很伟大,但他的歌词没有音乐什么都不是,诺奖评委的这个决定是在反对阅读,甚至是对文学的侮辱。”</h3> <h3><b>  幽默应该是严肃的衍生品</b></h3><h3> 在会场上,当有人提到文学创作中的幽默(这也是我十分关注并想提问的话题),汉德克的回答相当直率,而这直率中不乏幽默感。</h3><h3> 对于“幽默”,汉德克这样解读:“我不喜欢幽默,甚至痛恨幽默。我喜欢开朗或者说是乐天。幽默应该是严肃的衍生品,卡夫卡是一位非常严肃的作家,但正因为他非常严肃,所以他写出的东西会让人感到发笑。没有这种深度的严肃是产生不了幽默的。”</h3><h3> 从表面上看,汉德克似乎是一个严厉的人。而当我们通过阅读了解汉德克的作品,就会发现他是一个非常细腻、非常富有幽默感的人。</h3><h3> 在演讲现场,不管是回答读者的问题,还是做自己的叙述访谈,汉德克非常执着于遣词造句,可以说是金句不断。</h3> <h3><b>  创作是没有乐器的歌</b></h3><h3> “他是语言的推土机,推倒了语言的大厦;他是虚构的大师,虚构出无比真实的世界;他挑战写作的边界,自己成为了边界;他打碎了文学的模子,又重塑了这个模子”,这是活动主办方对于汉德克的介绍。</h3><h3> 而汉德克自言:“我的创作是没有乐器的歌,语言就是我唯一的乐器。对我来说,这就是文学,今天的问题是,很多文学丧失了语言本身的力量。”</h3> <h3><b>  挑战写作的边界</b></h3><h3> 越界和打破规范,是一个优秀作家的基本素质。用汉德克先生的话说,实际上是对既有现存规范的挑战,或是对一些常规东西的挑衅。某种意义上说,作家就是一个捣乱的人,对现存的东西有一些挑衅,不断地在既有的路线上进行违抗,也不断因为写作而得到解放。</h3> <h3>  1965年,汉德克开始了写作生涯。</h3><h3> 1966年,处女作《霍尼森之死》问世。</h3><h3> 1969年,《骂观众》让他名声鹊起。</h3> <h3>  年轻时的彼得•汉德克</h3> <h3>  汉德克在《骂观众》首演后上台。</h3> <h3> 6月8日,《骂观众》在法兰克福塔楼剧院首演,全剧没有传统戏剧的故事情节和场次,没有戏剧性的人物、事件和对话,只有四个无名无姓的说话者在舞台上近乎歇斯底里地冒犯观众,从头到尾演示着对传统戏剧的否定。</h3><h3> 整出戏 无情节、无角色、无布景、无对白。</h3> <h3><b>  汉德克颠覆性的“说话剧”</b></h3><h3> 1966年6月,《骂观众》在法兰克福的实验戏剧周上首演,同年10月,另两部说话剧《预言》和《自我控诉》也在奥博豪森上演,令他引起广泛关注。</h3> <h3>  汉德克颠覆性的“说话剧”完全消除了布莱希特极力保持着演员与观众、戏剧与现实之间距离——即“陌生化”或“间离”,“说话剧”几无布景、剧情与对白,演员只是演员,而不是剧中的某个角色。他们在台上直接对观众发话,或提问或辱骂,嘲笑他们是傻瓜,担心坐在剧场里受人蒙骗。</h3><h3> 汉德克的“说话剧”是对代言体、语言、戏剧本体的一次革新。</h3> <h3>  《骂观众》(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3年版)</h3><h3><br></h3><h3><b> 《骂观众》反传统戏剧规则的“语言游戏”</b></h3><h3> 汉德克在写《骂观众》这一反传统戏剧规则的作品时,还是个穷学生,他坐在床上用膝盖垫着打字机,在6天里一气呵成。《骂观众》只有四个无名无姓的说话者在没有布景的舞台上近乎竭斯底里地“谩骂”观众,这部戏在德语文坛上引起轰动。</h3><h3> 年轻的汉德克以一场“语言游戏”粉墨登场,《骂观众》这种“反戏剧”的做法,部分灵感来自于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批判思想,更多的像是“游戏”。上世纪60年代,欧洲剧院里大多上演梦幻性质的传统戏剧,汉德克觉得那是一种幻象,决定写一出戏来开开玩笑,告诉观众,“你们的时间空间就是演员的时间空间”。一场玩笑,却成就了汉德克的成名作。</h3> <h3>  《自我控诉》剧照(左图)《卡斯帕》剧照(右图)</h3> <h3>  1971年,汉德克与母亲的合影。</h3> <h3><b>  寻求自我的“新主体性”文学</b></h3><h3> 进入70年代后,汉德克在“格拉茨文学社”中的创作率先从语言游戏及语言批判转向寻求自我的“新主体性”文学。</h3> <h3>  《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h3> <h3>  标志着这个阶段的小说有:</h3><h3> 1970年《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h3><h3> 1972年《无欲的悲歌》《短信长别》</h3><h3> 1975年《真实感受的时刻》</h3><h3> 1976年《左撇子女人》</h3><h3> 这些作品分别从不同角度,试图表现真实的人生经历中寻找自我,借以摆脱现实生存的困惑。</h3><h3> 人生中有许多荒谬,许多不可理解之处。我们总是渴望某种秩序,因为我们生活在一片汪洋似的无序之中。我们渴望赋予自己的人生很多意义,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h3> <h3>  1979年,汉德克在巴黎居住了几年之后回到奥地利,在萨尔茨堡过起了离群索居的生活。他在这个时期创作了四部曲:</h3><h3> 1979年《缓慢的归乡》</h3><h3> 1980年《圣山启示录》</h3><h3> 1981年《孩子的故事》《关于乡村》</h3><h3> 虽然在叙述风格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生存空间的缺失和寻找自我依然是其表现的主题。主体与世界的冲突构成了叙述的核心,因为对汉德克来说,现实世界不过是一个虚伪的名称:丑恶、僵化、陌生。他厌倦这个世界,试图通过艺术的手段实现自我构想的完美世界。</h3> <h3><b>  缓慢归乡的漫游者</b></h3><h3> 20世纪70年代,汉德克转向“新主体性”文学,创作了若干部近于写实风格的小说。90年代中期,他写起了游记,同时发表政论。</h3> <h3>  汉德克的小说《缓慢的归乡》与《重现》以“新主体性”风格为主,将主人公塑造为漫游者的角色,它们共同点是同样经历着缓慢沉静的旅途,在旅途中,内心交织在回忆过去、感知当下、憧憬未来的反思、冥想的境界中。</h3> <h3><b>  我喜欢四处游荡</b></h3><h3> 在回答记者关于“作品里的典型特征——存在一个梦游者或者叫漫游者”的问话时,汉德克这样说:我自己就是一个漫游者,就像一只箭头,需要发射出去。我无法想象一个故事中的人是静止不动的。我不做观光旅游,但是我喜欢四处游荡。只有通过运动,我才能体验到安静。这种漫游是我和自己之间的妥协,是一种我和自己之间的缓和,因为我是个精神分裂者。</h3> <h3>《形同陌路的时刻》</h3><h3> 在默剧《形同陌路的时刻》里,舞台人物的神情、动作、停顿、象征性道具和形体关系构成的隐喻,形成了戏剧张力与推动力。</h3><h3> 彼得•汉德克用一种诗性的目光来审视世界,他的剧作是有着诗之韵律的超现实之梦,它们整体性地隐喻了破碎悸动的当代世界。</h3> <h3><b>  封闭式的内省</b></h3><h3> 从80年代开始,汉德克似乎日益陷入封闭的自我世界里,面对社会生存现实的困惑,他寻求在艺术世界里感受永恒与和谐,在文化寻根中哀悼传统价值的缺失。</h3><h3> 他先后写了:</h3><h3> 1982年《铅笔的故事》;</h3><h3> 1983年《痛苦的中国人》;</h3><h3> 1986年《重现》;</h3><h3> 1987年《一个作家的下午》;</h3><h3> 1989年《试论疲倦》;</h3><h3> 1990年《试论成功的日子》。</h3><h3> 但汉德克不是陶醉在象牙塔里的作家,他的创作是当代文学困惑的自然表现:世界的无所适从、价值体系的崩溃和叙述危机使文学表现陷入了困境。汉德克封闭式的内省实际上也是对现实生存的深切反思。</h3> <h3>  《痛苦的中国人》</h3> <h3>  目前,汉德克的九部作品由文景出版社出版了中文版本。分别是《骂观众》《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无欲的悲歌》《左撇子女人》《缓慢的归乡》《去往第九王国》《形同陌路的时刻》《试论疲倦》和《痛苦的中国人》。</h3> <h3>  汉德克:我并不是像加缪那样的存在主义者,我是一个本质主义者。我的辩证法是,我知道必须得过另外一种人的生活,必须体验其他人,但是这几乎不太可能,那我也无可奈何。但是我可以写作,我写作的时候,对他人充满了敬意。写作让我和他人保持一个良好关系,免于让我成为对别人有敌意的人。只要写作,我就是一个戏剧性的、与人为友的角色。<br></h3> <h3>  汉德克对风景和物质世界的存在有着独到的见解,这也使得电影和绘画成为他最大的灵感来源。</h3> <h3><b>  电影:用一种精确语言和图景去描述生活</b></h3><h3> 在谈到电影时,汉德克说:我想做的是,用一种精确的语言和图景去描述伟大的生活,而今似乎电影正在做这件事,但是我认为电影里的生活不是伟大的生活,真正的生活是非常开放的,无论如何不能悲观,乐观也没有必要。在这个世界,悲观是不被允许的,而乐观是愚蠢的。</h3> <h3>  汉德克是导演维姆•文德斯的老当的老搭档了,文德斯的第二部长片《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就是改编自汉德克的小说。汉德克参与了文德斯《错误的举动》《柏林苍穹下》《阿兰胡埃斯的美好日子》的编剧工作。他自己也是导演,包括改编自己小说的《左撇子女人》《缺席》。</h3> <h3>  《左撇子女人》</h3><h3> 这部电影是文德斯与汉德克共同创作的第三种类型,在这种合作中,汉德克成了名符其实的核心和主角——他作为导演和编剧,将自己的小说改编成电影,文德斯则成为他的制片人。</h3><h3> 汉德克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全片的结尾:“给自己创造空间的人才有空间”,宣誓了某种人格独立的重要性。</h3> <h3>  《柏林苍穹下》</h3> <h3><b>  视文学创作为最美生存状态</b></h3> <h3>  汉德克这位年逾古稀的智者的平静、率真和执着。他平时待在家中,寻找方法、寻找模式,都是为了一种文学。</h3><h3> 这种寻寻觅觅的创作态度,从细微处看可具体体现在:汉德克愈老愈工地为每个句子而“苦思冥想”。</h3> <h3>  汉德克住在巴黎郊区,他是个隐居型作家。他的工作室陈设十分简单。</h3><h3> 汉德克坐在那里思考,说明他已经进入到创作状态了。</h3> <h3>  汉德克家中的墙上挂了幅中国水墨画《八仙过海》,这可能是他来中国后得到的艺术品,从中能够看出他对东方文化的喜爱。</h3><h3> 单人床的旁边,丢了一地的书。在这种环境氛围里,他的思考也会充满随意性,更加自由。</h3> <h3>  生活中的汉德克:亲和、天真可爱、幽默,自律性很强。</h3> <h3> 2016年访问中国时,汉德克说自己对汉字情有独钟,还透露自己喜欢织毛衣。</h3> <h3>  汉德克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碰到一些有趣的事会随时记录在小本本上,有时还会画上几笔。</h3> <h3>  令我感到欣喜的是,汉德克先生有一个记录写作生活的手绘本。</h3> <h3><b>  汉德克的手绘本</b></h3><h3> 在纪录片《我到林中去,可能会迟归》里,汉德克用铅笔、钢笔、圆珠笔在本子上涂画出帆船、柏树、菌菇、蚁巢、刺猬、人脸,或抽象或写实,有粗略的速写也有上了色调的素描画。他一边用小刀切开蘑菇一边轻声说道,“我是个出了名的蘑菇痴,它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之一。当我们闷坐在飞机上或者机场里的时候,我就想,等我回到家,等我又有了这么一小块天地,一切都会好起来。这就像一种救赎,在这装腔作势的技术世界里拯救你。”</h3> <h3>  《我到林中去,可能会迟归》纪录片截图</h3> <h3><b>  后 记</b></h3><h3> 对于汉德克先生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我是十分高兴的。因为他是我亲眼见到的第三位获得诺奖的作家。(我曾于2010年采访过2012年度诺奖作家莫言,并于2013年聆听过2003年度诺奖作家库切的演讲)</h3><h3> 2016年10月,我在网上得知汉德克要来中国的讯息,了解到汉德克先生被人称为“德语文学活着的经典”,同时他还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h3><h3> 当我得知汉德克先生要在北京进行演讲的信息后,便直接从长春去北京,参加这次由世纪文景出版社组织的活动。</h3><h3> 我为汉德克先生画的这幅线描肖像,作于2016年10月,是我在临去北京之前完成的。</h3><h3> 活动当天,由于参加人数的限制,我在克服了一些阻碍后才得以进入到会场。能够见到汉德克并且倾听他的演讲,对我来说,是一种难得的机缘。</h3> <h3>  在彼得 • 汉德克先生的演讲结束后,我将为汉德克先生画的线描肖像送给了他,并且得到了他的亲笔签名。</h3><h3> 听了汉德克的演讲,我的感受是:</h3><h3> 汉德克是一位世界文学大师,他驰骋文坛半个多世纪;他探索了人类体验的外延和特性;他挑战了文学的边界;他的作品跨越了众多流派;他是二战后欧洲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他是世界文学活着的经典。</h3> <h3>  在我的美篇中,已经写了莫言、石黑一雄、托卡尔丘克,这次再加上彼得 • 汉德克,将形成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的系列,但愿自己能够坚持写下去,也希望美篇的文友们能够关注并且阅读。</h3><h3><br></h3><h3><br></h3> <h3><b>  (本文为原创作品,欢迎点评点赞,欢迎转载,转载时请注明出处)</b><br></h3><h3><b><br></b></h3><h3><b><br></b></h3><h3><b><br></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