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无可奈何唯有偷</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偷，这个字有几种含义，最基本的意思就是“私下里拿走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所谓偷窃、偷盗是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也偷过，而且非偷不可，否则要挨揍，不实施偷窃还对不住家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时候，我们哥五六个都惧怕父亲，他的裤腰带就是家法。老三弟弟比大家聪明，见父亲抽出皮带了，立马哀求并告饶:“哎爹！我错了再不敢了！” 他比视死如归的哥们儿少挨了不老少皮带的狂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还是1969年夏，伏天。我也不知道从哪淘弄来一本书，应该是明编宋代话本，其中有后来成为白蛇传的故事梗概，只是那蛇精吃人，没有后来的蛇仙有人情味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话本文字很好读，接近白话文，我能够看懂，因而被其故事情节所吸引。读话本上瘾，一上首是上山打柴时把书揣腰间，歇气时看上几回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时社会环境和背景下，该话本类是禁书，属于封资修范畴，就像不许唱的歌一样统称为黄，即黄书、黄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候，我们家做饭菜以烧柴为主。七八口人赖以吃上饭的一口直径近一米的大柴灶锅，每天需要几捆柴禾以充足的燃料做保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烧煤的火炉为辅，而那煤块煤渣，是从石灰石矿拉矿石的火车皮里划拉来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乃是很多人趁车皮装矿石前短暂时间内，扒车跳进车厢里去，一起“抢”原本装煤没有卸净的冻了一层的车底儿，狼多肉少且时有时无，煤块煤渣的收获不大稳定，特别夏天车皮里干干净净，大家干脆望车兴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在这期间的夏天，一个人承担了上山打柴的重任，年纪刚刚16虚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伏天打柴，我们叫那柴禾为青铺柴，就是把青蒿子杏条荆棘棵子拿镰刀搂下来，就地铺在那里，一铺铺的，等着太阳晒几日，晒干了再去捆成捆扛回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秋季打柴却是我们家很多人一起上阵，在父亲带领下能割的割，能捆的捆，不能割不能捆的就把柴禾往一块堆攒倒。数日里好生热闹，也在这会儿改善了伙食，小哥们儿都乐此不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柴禾叫秋板柴，借来人力车全部拉回家，整个大柴禾垛以过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时，身藏黄书之秘密，连续几个下半晌了，谁都不知道大太阳天里，我躲树棵下阴凉处，读着话本，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地读下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气人也能引人入胜的就是褃劲儿时候的那句话:“客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好奇心强，比如玩扑克仨打一的就是如此，经常被抠底，因为禁不住诱惑，总想看六张底牌，便咬牙跺脚起价或加价要牌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话本里故事都是章回体的，一回接一回一环套一环，说书人还动不动搞悬念，“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弄得你五迷三道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正如话本里常用的话:“鳌鱼脱却银钩去，摇头摆尾再不回”，我的整个身心也与打柴脱了钩，埋头书中故事情节里摇头摆尾回不来，绝非看上几眼几回的了，也不像故事里的人企图十万雪花银，就是有瘾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太阳即落山时，我也总是登时惊醒，未动镰刀一把青铺柴没有割呀！尤其问题最为严重的关口，自个儿方意识到：今日家里备用柴禾仅够今日的，还好将就，明天咋办？自个儿于是噷道自个儿: 必须赶紧补救，不然的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一日闹归齐，只能心存一点点侥幸，硬着头皮拎着镰刀回转家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次日，本想下午放学后上山想办法呢，可是天空阴云密布，连雨天要来了！我慌慌张张上山，更糟糕的是我手头没有一铺干柴呀。刚割下来的柴禾没法烧，我浑身冒着冷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待我割下几大铺蒿草后，忽感觉瓢泼大雨即要降临！死马也不配合我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挥舞镰刀，搂着青草棵，身后甩下一铺铺青铺柴，却愈加感觉自个儿近日因话本而导致大祸临头了。想着家里灶坑无柴为继，心中不免发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也就在傍晚四点半光景，父亲上山找我来了，他命我并与我一起把我这些天晒干的青铺柴，赶紧捆起来扛回家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连雨天了应该未雨绸缪……可是，然而……这几天光顾着看话本了，让妖精迷惑了，地上连半拃长晒干的青铺柴也没有啊！我蒙圈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列位看官，大哥小弟大姐小妹，你们说我咋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说自个儿这几天上山来没有打下一铺柴禾，光看蛇精迷人了，闹不好被骂甚至挨顿暴揍！我真不想让皮带狂抽一通。再想想那口大锅下的灶坑，眼巴巴望着我，关乎一家子人的吃喝，自个儿心陡地一激灵；与此同时把心一横，横竖不顾了，便引导父亲往隔我两块地的十几米外的偏棱子爬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知道偏棱子那里，是邻居老宋头这些日子为了给他种的庄稼解决被欺问题，把地头地脑的蒿草杏条荆棘棵子统统割下，乱七八糟地铺在那款儿有好大一片。当然他们家也有柴灶，但我晓得不是以烧柴为主，老宋头一时半会儿的不大可能来收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见了那么多已晒得干透的青铺柴，立即埋怨我为什么不早早弄回家去，非得等着要下雨了才……况且家里已没有烧的了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默默地搂着地棱子上干透的青铺柴，时而偷眼看父亲，尽管方才他批评我了，居然没有十分动气。大概从心里肯定了我确实“能干”，“攒”下这么老多青铺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眼泪已在我眼眶里转着，同时祈祷老天保佑，这工夫千万不能让老宋头上来、一定让老宋头忘了这茬儿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蒙在鼓里的父亲，帮着我把青铺柴禾抢在大雨前都捆了，往返两次，还把在家里玩的俩小家伙也喊着，速速将柴禾弄回家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好歹这一次的“不得不偷”，很成功……只是从兹而始，任何场合任何时间，凡见到青铺柴，凡看见《白蛇传》，我都会想起那一次的偷，是何等狼狈和慌乱，内心深处万分愧疚。更忘不了当时还有点儿委屈，看见后来喊上在家玩的俩弟弟: 怎么非得我割柴禾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满眼的泪水，说实话为这点儿委屈汪汪着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补记：能够将字迹放大了，就对得住读美篇的美友了。心则释然……</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