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大雪 无雪

子夜箫声

　　不经意间打开手机日历：2019年农历11月12日——“今日大雪”的字样跃入眼帘。仲冬的节令虽然到来，可家乡却大雪无雪，寒意袭人。雪至豫东黄河故道家乡的行程，请问还有多远？

漫长而寂寞的冬季，如若没有几场雪的盛宴，那岂不是像没有鲜花盛开的春天，令人愁怅和不可思议？雪，理应是冬的骄子，也是冬的嫁衣。“霜降”期间，今年的第一场雪已欣然造访了我国的东北和西北，给北国的风光平添了诸多诗意。

是的，去年我的家乡倒是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瑞雪。可近些年，雪在这里却是异常的吝啬，有的年份甚至整个冬天都难得一见几片雪花。有人调侃说：我们这里的地理位置往南转移，温室效应把冬雪给“温”跑了……是与不是，那是地理学家和气象学家的事，平民百姓那能悟透如此高深的话题？

　　曾记得过去的冬天，雪是家乡的常客，以至大半个冬天，人们都被雪萦绕着。这场雪还没化完，那场雪又迫不及待地造访。屋檐下长长的冰柱，利箭似的倒悬着；厚厚的积雪染白了村庄，染白了四野。

有一年冬节，傍晚还是繁星点点，可几度微寒的北风过后，鹅毛般的大雪便铺天盖地而来，像音乐家笔下流动的音符，静悄悄的编织着寂静乡村无声无息的雪之歌……

第二天黎明，雪住天晴。庭院里、房屋上、还有高高的白杨树，一片洁白，琼衣素裹，好一派银色世界。

沿着村里积雪盈尺的马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外走去，在静谧的天地间，看白雪与蓝天接吻，品腊梅共喜鹊合鸣。大雪覆盖了广袤无垠的沃野，覆盖了庄稼人一年间劳作的汗水和犁耙耕耘的故事，也覆盖了游子们外出打拼讨生活的焦虑与率性渴求的痴念。

一个接一个的村庄，在雪的素描里，犹如座座山丘，绵延起伏；又好像条条静卧的玉龙，试图跃起腾飞。这时，也只有在这时，你凡俗的微尘才会被洗涤怠尽，把所有的忧虑与烦恼清零；也只有在这时，你才能看清自己的渺小，继而被一代伟人毛泽东气势磅礴的《沁园春.雪》所唤醒，所震撼：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腊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

素裹，分外妖娆…… ”

大自然是伟大的，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密切契合的诗篇是不朽的。我在这无与伦比的意境中，漫无边际地走着，尽情享受着天人合一、无欲无我的馈赠，似乎听到了大雪覆盖下麦苗的萌动声，看到了即将被雪野捧出的那姹紫嫣红的春……

　　往昔，雪后的乡村是沸腾的。天生闲不住的庄稼人，会上演一幕又一幕的活剧。

小孩子们有的打雪仗、堆雪人，不怯寒意；有的同自己心爱的小狗一起，在雪地里疯跑、打滚；有的扫出一片空地，撒点谷子、小麦，上面支个牵着绳子的篩子，在门缝里等鸟雀嚼食，愁准了，猛然间拉动绳子，就会逮住麻雀或者“张飞鸟”；还有的去柴草垛旁寻觅，看是否有野兔出没的踪迹，若有，就架上大网捕获猎物……

白天，大人们忙得实在可以。早起，忙着打扫自家的庭院。饭后，便拿着铁锨、扫帚出门，清理大街，打扫去学校、去集市的道路。之后，还要用架子车或者抬粪筐，把家里、街道旁的积雪弄到田间、地头。是的，这一切的忙碌都是志愿的，不计分文报酬。那时，人们的生活虽然清苦，可心地的善良与厚道，堪与高洁的瑞雪媲美。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并不急于休息，而是分享着各自的夜生活。稚气未脱的孩童们，在如豆的煤油灯下看书、写字，清澈的目光与忽明忽暗的燈光相映生辉；女人们有的纺花、有的缝衣，不时地浅吟着祖辈们传下来的歌谣；男人们相约三两好友，架上劈柴火，温上老“白干”，弄几碟家常小菜，在旱烟飘香的袅袅中，说“响马”，话“三国”，侃“济公”……真的是神聊天下事，上下五千年，直喷得天花乱坠，余音绕梁。

当然，这些饱含着庄稼人体温的故事，已被尘封在了乡下雪天的史册里。可然而哟然而，既然“大雪”这个冬天的使者已经扣门，想来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冬雪，也不会太久、太远了……

（原创作者：王进书 图：网络 2019.12.9 完稿）